第十章 南宫惊变
到底是一阁之主，无言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转头对杨小扬三姝说道：“三位姑娘，无言有个不情之请，无言身逢要事，烦劳各位与福伯、放翁一道帮忙照看岸芷汀兰阁，不知可否？”杨小扬三人见无言说得慎重，急忙应了。
无言又向金锐道：“金兄不知是否有要事在身，南宫伯夷是在下的好友，他的死在下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恳请金兄鼎力相助！”金锐一想与吉月商阳、吉琪明月洛阳相会尚有一月时光，便慨然答道：“承蒙无言阁主看重，金某愿尽绵薄之力！”无言闻言大喜，当下不再耽搁，选了两匹快马，直奔城中南宫伯夷身亡处而去。
路上，无言向金锐详述了南宫家的渊源。南宫与慕容、段氏并称武林三大世家：段氏雄踞天南，其祖上段思平自公元938年得国，建制文德，家传“一阳指”与“六脉神剑”名驰天下；慕容氏侨居江南数代，祖上乃大燕鲜卑族后裔，自五代慕容龙城创出“斗转星移”的高超武学后，威震武林，燕亡后子孙散落各地，而“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成为慕容家的招牌。据说精通各家武学，所习者之博，所见者之广，无人能出其右；南宫家最为神秘，充满传奇色彩，有的说其家财万贯，有的说其权倾朝野，本居塞外，少与中原往来，凭借先祖南宫傲创出的家传剑法与内功心法傲天诀纵横大漠。后机缘巧合，传至第七代南宫烈时，一日赴中原办事，与前朝皇帝相遇，皇帝以诚意打动南宫烈，后者遂举家迁往中原，更入朝为官，授大将军印。其时本朝太祖皇帝在前朝为官，与南宫烈交好。后末代昏君无道，奸佞横行，太祖起兵讨之，南宫烈多有襄助。建朝称制后，南宫烈功成身退，太祖念其恩情忠义，特赐府宅一座，黄金万两，绫罗绸缎千匹，更赐下丹书铁券，封南宫烈为卫国公，子孙可世袭之。现卫国公为南宫烈后人南宫旭日，娶妻华曦夫人，育有二子一女。
无言与南宫伯夷的情谊始于五年前的一个黄昏，弥漫着飘雪的印迹。
十五岁的无言刚到龙城，一个小雪的黄昏，天色晦暗，路上行人稀少，沿街不少店铺都已打烊，无言心想“看来今晚很难找个露宿的地方了”，这时身后一片马蹄声传来，无言掉转头一瞅，街角深处，一簇人马奔上来；中间捧着一位公子哥儿，骑一匹雪白卷毛马。
马上那人生得龙眉凤目，齿皓朱纯；三牙掩口髭须（作者按：唇上曰髭，唇下为须），二十四五年纪；头戴一顶皂纱转角簇花巾；身穿一领紫绣花袍；腰系一条玲珑嵌宝玉环条；足穿一双金线抹绿皂朝靴；带一张弓，插一壶箭；引领从人，正策马驱驰，归程匆匆。
无言赞了声“好”，继续赶路。不想马上的公子哥儿见无言独行夜路，遂邀请去府上宽坐，无言见其意诚，便相随而去，这就结识了南宫伯夷。
南宫伯夷为人豪爽和气，一点儿也无世家子弟那种纨绔作风和骄奢之态，常自比孟尝君，最喜欢结交草莽英雄，绿林英杰，是以交友广阔，在龙城乃至江南武林颇有贤名。无言与他交谈之下，甚为投缘，居然在南宫府盘桓了数月才告别离去。数月中，两人白天打猎饮酒，谈文论武；晚上对月当歌，同榻而眠。后无言创立岸芷汀兰阁，南宫伯夷亦从旁襄助不少。
斯人已逝，不亦悲夫！南宫伯夷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无言思之不禁心中一酸，狠狠地一鞭抽在马臀上，那马负痛，悲嘶一声，四蹄飞扬，向案发处飞驰而去。一盏茶时光，已到达东直门后二十余里的津塘巷。南宫伯夷的尸体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无言与金锐下马，但见一队金衣捕快已将现场戒严，闲人勿近。南宫伯夷的尸体已被移走，想是仵作拿去验尸。此时有人走近向无言行礼，却是岸芷汀兰阁三管家之首平叟。平叟入职岸芷汀兰阁之前本是朝廷六扇门金衣副总捕头，三十六路捕天手无双无对，令黑道中人闻风丧胆，辞官后做了岸芷汀兰阁的管家。阁中论武功仅次于无言。因与六扇门有旧，因此第一时间赶赴案发现场查验情况。金锐与无言跟随平叟回六扇门会见仵作崔判官。
一路上，平叟向无言和金锐简述了南宫伯夷的验尸结果。据仵作崔判官判断，南宫伯夷死于丑时前后，且据现场的痕迹来看，津塘巷并非第一现场。血迹沿途断断续续，应该是南宫伯夷负伤后逃至此处，流血过多重伤而亡。南宫伯夷身上多处伤痕，显是受多人围攻所致：左臂一处骨折，耳膜有轻微损伤，胸、腹各有一处血洞，似被利刃所创，但无法判定是何兵刃，双腿亦有两处伤痕，伤口细长且深。以上几处只是令南宫伯夷负伤，最致命的是当喉一剑，既快又准，一击毙命。说完仵作验尸结果，三人已来到六扇门前。金衣捕快总捕头铁无情亲自出门迎接。原来南宫家于社稷有功，此次南宫家二公子遭人杀害，皇帝极为重视，钦命六扇门总捕头铁无情率麾下最得力的金衣捕快查办此案，限期一月破案。铁无情领三人来到仵作室，崔判官正与助手分析尸身，以期更详尽准确的结果，可惜收效甚微。据崔判官所述，发现南宫伯夷时他双目圆睁，当真“死不瞑目”，眼中写满了不甘、疑惑、惊诧和愤怒。崔判官据此猜测，最后那个一剑封喉之人，或是南宫伯夷故旧相识之人，突然出手，后者负伤之下猝不及防。无言闻之心中又是一恸。
辞了崔判官和铁捕头，无言三人决定先去南宫府吊唁。
接待的是南宫府的管家皇甫望。他向无言等三人致歉，说道南宫大人与华曦夫人痛失爱子，牵引旧疾，现正卧床调理，不便见客，请三人两天后再来拜访。无言等于是匆匆在南宫伯夷灵前上香致祭，又向皇甫望道了“节哀”之类，便离开南宫府，暂回岸芷汀兰阁再作计议。
回程路上，金锐与无言谈论此案，金锐觉得光凭仵作的验尸结果，并未对本案起到太大实质性作用，目前此案依旧茫无头绪。无言正欲答话，忽而一笑，“金兄勿急，起码我们知道，除了六扇门的金衣捕快，谁对于此案也很感兴趣！”言罢，转身说道：“姑娘，跟踪了我们一路，可以现身了吧！”
注：1.关于“武林世家”的称谓，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此处仅举三家；另外如东方、西门/西城、北辰/北冥、上官等等，后文视情节需要或有所述。
2.孟尝君，即田文（？—公元前279年）。妫（音归）姓，田氏，名文，齐宣王田辟疆之侄。以养“士”着称，与魏国的信陵君魏无忌、赵国的平原君赵胜、楚国的春申君黄歇合称“战国四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