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走投无路
冷风呼啸,万里飞雪。
树林外,清脆的马蹄声传来,接着呦呵声四起,很快便扬起更大的叫唤声。
“下马,就地生火。”浑厚的声音响起。
一名侍卫急道:“总管,此地距离党项极近,是否不妥?”
侍卫口中的总管,便是随李靖攻打吐谷浑,担任赤水道行军总管的大唐名将李道彦。
李道彦把虎目一瞪,“有何不妥?党项慑服我大唐,敢袭击我等不成?”
侍卫还想再说,便被李道彦打断,“捡柴火,准备烤肉,休扫我兴。”
随即把目光看向另外一边,高声道:“谨言快些过来。”
被唤谨言的少年,乃左屯卫大将军周绍范长子周谨言。
少年长相文弱清秀,皮肤有不同寻常男子的雪白,整体看去给人病恹恹的感觉,缺乏男子阳刚气概。
小跑来到李道彦身边,周谨言扬起脑袋,“总管,你找我?”
“坐吧。”
李道彦指着一边的树干,自己先行坐了下来。
周谨言也不犹豫,坐在有些冰凉的树干上。
“这里天气可还习惯?”李道彦问道。
“有些冷,其它都还好。”
李道彦笑道:“再忍忍,等打败吐谷浑,回长安我去喝你和长乐公主的喜酒。”
周谨言神色有些恍惚,自从脑子里多了一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记忆,他经常这般恍惚。
长乐公主李丽质,在他多出的记忆中,本该嫁给长孙冲,但现在却要嫁给他周谨言了。
他和弟弟周道务,自幼以功臣子的身份养在宫里,和李丽质等一众小公主自当熟悉。
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而且两人感情甚笃。
李世民就和他说过,等此番大胜回朝,就给他和李丽质完婚。
他和李丽质的婚事,不过早晚的事情,作为未来的驸马,按说周谨言前途无量。
但自家事情自家知,自从有了这团莫名的记忆后,周谨言已经恍惚快小半个月了。
既然长乐公主跟自己,那记忆中长孙冲又是何意?
这团记忆令他相当不舒服,甚至惶恐
烤肉的香味四溢散开,周谨言收拾好心情,准备大吃一顿,这时远处又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风雪渐大,马蹄声忽远忽近,周谨言猛地起身,却发现众人依旧在吃喝,好似没有听见一般。
“总管,似乎有骑兵。”
周谨言顾不得多想,直接冲了过去,汇报情况。
众人都茫然的看着他,李道彦皱眉道:“这里怎么会有骑兵?就算有,我等也不会一点声音听不到。”
很快有人趴在地上听响,随即颤声道:“总管,确有骑兵,人数过百。”
此处不可能是唐军,所以不是吐谷浑的军队,就是党项的兵马。
李道彦狠狠的把手里的野味扔在一边,抽出佩剑骂道:“狗娘养的,扰人兴趣。备战!”
“总管不可。”
周谨言出声劝阻:“我们不过十来人,对方不下百余骑,实力悬殊太大。”
李道彦也是一时犯浑,清醒过来,指着密林道:“先进去躲起来。”
十几人快速把这里简单收拾一番,骑着马冲进了丛林里。
“下马,下马。”
进入密林,李道彦临危不乱,让亲兵拍打战马,把战马赶向密林右侧,然后一行人朝着相反的方向小心前进。
密林内枯枝败叶极多,加之大雪下得更急,很好隐藏。
左右看了一会,李道宗让众人,藏在一处相对繁茂的高大草丛后面,用枯草盖在身上。
周谨言和李道彦藏在一块,李道彦压低声道:“一会你跟紧我,别跟丢了。”
周谨言嗯了一声,双手紧握成拳头,身上冷的厉害。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从远处飘过,听着声音是向右而去。
李道彦松了口气,刚要起身让大家赶紧回去,便被周谨言拉了回来。
不待他发怒,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这使得行军打仗,经验极为丰富的李道彦,很是诧异的看了眼他。
没多久,一群穿着厚厚皮袄的外族士兵,缓缓朝着这边行来,距离他们藏身的地方大约有十几丈远。
“是党项人,”
李道彦低声咒骂道:“狗娘养的玩意,说好互不侵犯,这不是来找老子晦气是啥?”
周谨言提醒他:“总管,他们往我们这边来了。”
“五十多人,少了一半。”
李道彦握着佩刀,死死盯着领头之人:“擒贼先擒王,先杀领头之人,咱们未必没有机会赢。”
“不行,这太冒险了,他们剩下的人很快就会赶来。”
周谨言回头环视西北两眼,建议道:“我把他们引开,总管你们找个机会回去。”
“不行,你要是有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你陛下交代?怎么跟你父亲交代?”
“在这密林里他们战马跑不开,我身子灵活,总管放心便是。”
周谨言矮着身子,向西匍匐而去。
“你小子哎!”
李道彦又急又惊,却也不敢乱动。
等到相对安全的位置,周谨言爬起来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叫。
“追!”
党项人果然中计,离开之前搜寻的位置,一股脑的追周谨言而去。
看党项人跑远,李道彦一把扯开身上的杂草,重重跺了跺有些僵硬的脚掌。
“总管,武骑尉他?”
李道彦一咬牙,“这小子精得很,咱们先回去叫救兵。”
周谨言大步向前冲去,身后的党项追兵也早已经弃了战马,穷追不舍。
四周景色不断的倒退,周谨言只觉得面如刀割,肺部像是在燃烧。
他甚至能听见自己那拉风箱一般呼吸声,和咚咚咚擂鼓一般的心脏跳动声。
冷风伴着冰凉的雪花,使得他的眼睛险些睁不开。
后面的追兵像是不要命一般,追赶毅力,出乎他的意料。
“艹!”
周谨言忽然停下了身子,咒骂了一句……
他终于明白这些党项人,为何这般执着追他,前面居然是一处悬崖。
悬崖又高又陡,下面白茫茫一片,崖畔风雪更大,吹在他单薄的身子上,几近让他冻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