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不过也不难理解,青山疗养院那种地方吧,也只有把正常人变成神经病的本事罢了。
“姚小姐的病没有完全治好。”谷彦模棱两可的解释了一句,却只是解释给赵许听的。至于成楚,他可不知道姚和暖在来执行部之前的事迹。
打发了两人一小孩儿回执行部,谷彦心知自己去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就直接回了自己的研究室。
赵许在离开训练场的时候就一直担心,姚和暖真发起疯来,就苏淩水那身板能不能扛得住?
但不管能不能扛住,怎么着都不能让姚和暖手里继续握着踏星这么个凶器吧。
苏淩水的手附在姚和暖的手上,以一种环抱的姿势圈住姚和暖,轻柔的在她耳边说着:“姚和暖,松松手把踏星给我好不好,我帮你拿着?”
姚和暖却没有丝毫反应,任苏淩水握住她的手把她抱在怀里。
听着那耳边传来的轻柔嗓音,连苏淩水都感受到姚和暖的身体明显一僵。
其实也不怪姚和暖这样。她每次发病无外乎都是在疗养院,而疗养院的人巴不得姚和暖一疯再疯,又怎么会费心去管她。
这些苏淩水同样也想到了,心里莫名的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难受。或许是见姚和暖没有反应,便觉得她是同意了,就轻轻的掰开她的手,要取出踏星。
但在掰开最后一根手指的时候,姚和暖却突然攥紧手指重新握上踏星,挣扎着要脱离开苏淩水束缚的怀抱。
苏淩水自然是不允许的,便伸手要去拉姚和暖。却没想到姚和暖直接挥着踏星划向他伸来的手。
当年的姚和暖尚且不是手无缚鸡之力,更何况是经过了执行部一年的特训生涯。就刚才的随手一挥,在苏淩水手上却留下了入骨的伤痕。
鲜血汩汩的顺着伤口向外涌出,沿着指缝滴在了训练场的地上。
姚和暖毫不征兆的尖叫却突然响起,那往日清脆的嗓音,现在却只剩下的刺耳。
苏淩水好像也因为姚和暖的叫声慌乱了不少,想着应该是鲜血刺激到她了。便直接在身上的白大褂擦了擦手上的血。
流淌的鲜血沾上纯白的衣服,却不知道哪个更刺眼了。
可那伤口到底是见白骨了,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止血。可是姚和暖却依旧在尖叫,苏淩水却只感觉她在害怕。
苏淩水索性脱掉了白大褂,撕下一截布料,包扎住手上的伤痕,让血不再往外流。他这才敢向姚和暖走去。
姚和暖举着踏星退到训练场边缘,后背紧贴着训练场的墙壁,退到了离苏淩水最远的地方。
看到苏淩水走过来,姚和暖靠在角落蜷住身子,那原本就没有停歇的叫声更加歇斯底里了。
苏淩水却依旧走了上去,抱住了那个浑身颤抖的女孩:“我没事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对不对?不是你的错。”
“暖暖不怕,我在呢。”
苏淩水的话,却没有马上起到作用。但他依旧不厌其烦的轻轻拍着女孩的背,一遍一遍的在她耳边说着:
不怪你。
这不是你的错。
你不要害怕,我在呢。
这三句平淡如常的话,谁又知道姚和暖等了多久呢?
她在疗养院独自一人待了三年。
等来了柳泉二年的的“我陪你”,等来了苏淩水的“你愿意相信我们”,最后也等来了柳河与姚和醇的“我们都在等你回家”。
却没有一个人跟姚和暖说过,错不在你。
幸好,有苏淩水。
姚和暖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声音也弱了许多。苏淩水这才轻声问:“踏星可以让我先帮你拿着?”
说完,苏淩水腾出左手放到了姚和暖的面前。他并没有催促姚和暖,只是就那么静静的等着她。
姚和暖这种人啊,一个人在黑夜里走了太久。她那颗脆弱不安的心只有在手握利器之时,才能得到些许的安稳。
就连那无端拉她走进黎明的苏淩水,都给她一种如梦般的易碎感。让她不得不去小心对待。
那些龌龊和不堪,都被她层层包裹在如今这个并不完美的躯壳里。
阴沟里的老鼠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见不得光的。
姚和暖想抬头看看苏淩水,却撞到了他满眼温柔和那夹杂着的心疼。但姚和暖不敢和他对视。而在收回视线的时候,视线却不可避免的看到了他随意包扎的右手。
姚和暖瞳孔猛然收缩,她这才意识到刚才都做了什么。她竟然对苏淩水动手了!
那是她的星星啊……
她到四区的这一年里,从没有发病过,也没有无端伤过人。就连她自己都满心欢喜的以为病好了。可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在今天突然发病,而且唯独对苏淩水动手了。
第一次,姚和暖惧怕自己。
每一次发病的经过,她都清楚的记在心里。可每一次发病,她却无法控制自己。
就好像是看着另一个歇斯底里的人,套着她的壳子在四处发疯。而她却只能冷眼旁观。
姚和暖把头重新埋了回去,不敢再看苏淩水。蜷缩着身子想要脱离他的怀抱,可苏教授却牢牢的把她圈在怀里,不容她挪动分毫。
“苏教授对不起……我没有想对你动手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苏教授……苏教授你不要管我了好不好……好不好?”
姚和暖带着哭腔的祈求让苏淩水心下一颤。他见过阴冷暴虐的姚和暖,见过战场上无往不胜的姚和暖,见过笑靥如花的姚和暖。
却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见到脆弱哭泣的姚和暖。不管是脆弱还是哭泣,都不像是用在姚和暖身上的形容啊。
可是再怎么冷漠的一个人,都是会伤心,会难过,会痛的啊。又何况是那个会生气会撒娇会对他笑的姚和暖。
“不会的,”苏淩水毋庸置疑的声音在姚和暖耳畔响起,“我不会不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