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可以吗
一顿饭,却总也吃不好。
穆然每隔几分钟去客厅看一次时间,直到十点了,顾行知才放下酒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一边往门边走,一边说,“明天出任务,仔细一点,有情况随时联系我。”
穆然见状,赶紧去贵妃榻抢拿了手机,跟上了两人的步伐。
走到门边,顾行知伸手刷了指纹,紧接着,扣住了穆然的手腕。
穆然一只手被顾行知抓着,一只手紧紧拽着门框,“顾行知,我有事。”
顾行知笑了笑,微微低下身子,额头几乎碰着穆然的,他说,“我也有事。”
“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明天我过来找你。”
穆然得趁着门是打开的,赶紧回去,要不然,明天早上得给顾行知做早饭,中午得做午饭,晚上得做晚饭,她是走不掉的。
顾行知早就知道似的,直接把穆然拉到了怀里,一只手去拽穆然扣在门框上的手,眼睛又是盯着目不转睛看着他和穆然的小黎。
“他们过来接你,应该快到了,你去吧,记得把门锁好。”
顾行知说完,根本不给小黎缓冲的时间,砰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顾行知,闹够了吗?”
穆然挣扎着,要挣脱顾行知的束缚。
顾行知把穆然抵在门上,身子低下。
“我没有闹够。”他无比认真的说,“我盼着这一刻,盼了五年。穆然,在这一点上你倒是没变,只要你心生愧疚,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原则避让。那么,今天晚上,你告诉我,我可不可以得寸进尺,可不可以把所有的委屈都送还到你的身上?”
顾行知话里的意思,穆然听明白了,却也放心了,顾行知要是真的想对她怎样,直接就动手了,才不会提前跟她打招呼。
这么说了,反而意味着,顾行知也就是过过嘴瘾,只要让他心里面痛快了,他不会怎么样的。
“醉了吗?”穆然放柔了声音说,“顾行知,你乖乖的去睡觉,我明天过来找你可以吗?我买了菜过来,给你做菜。你不是想吃干锅鸡吗,明天我准备好材料给你做。你开门,让我出去。”
穆然自己都觉得,她像是一个骗子,骗顾行知给她开门,骗顾行知让她离开。
她自己都不确定,她离开之后,会不会按照约定的回来顾行知这儿,她只是想离开,单纯的,只是想要离开顾行知的公寓。
这种寸步不能离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她要去看外婆,惦记了整整两天了,她真的按耐不住了。
“顾行知。”穆然两只手捧起顾行知的脸,神情都温柔到极致,“你听我说,有什么话,这一次,我一定会跟你说清楚的,绝对不会像上次那样一走了之。你信我一次,不管我去哪儿,我都会跟你说清楚的。”
顾行知看着穆然,像是从来不认识这个人,又像是一寸一寸,要把这个人看到心里去。
忽地,他轻笑出声。
无端端说了一句,“他多会算计,多会表演,什么都是他占了好。而我呢,到头来,我依旧什么都不是。”
“顾行知,你去睡了好吗?”偶然继续诱哄顾行知睡觉,看顾行知的目光能溺出水来。
顾行知握着穆然的手,要把穆然拉着上楼。
穆然摇头,不愿意去。
顾行知又生气了,一把甩开穆然的手,坐在了楼梯上。
“我算什么?我到底算个什么?”顾行知两眼通红的看着穆然得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在别人眼里,我顾行知是天之骄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仿佛这世间万物都能够掌控在手里,又有几个人知道栽在你手里,栽得那么狠?我从来从来没有这样的痛恨一个人!只给我丁点儿的美好回忆,却要把我玩弄得团团转。表面上当我是陌生人,实际当我是仇人,我是瘟神,我是神经病,让你恨不得离得远远的,一辈子都不要看见。我算什么?我什么都不算,什么都算不上!”
“我说了,当初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让你栽了那么大的跟头,我说了,是我的错,所以顾行知,我现在用认错者的态度求得你的原谅,我希望你能原谅我。顾行知,究竟我要怎么做,才能消了你心里的这口气?”
穆然是心平气和说话的,她想的是,就算做不成朋友,也没有必要和顾行知成为仇人。
顾行知对他的那些好她都是记在心里的。
顾行知起身,蹭蹭蹭的上去楼上,咚的关门声震得整个公寓都一震。
穆然下楼去,在客厅里找了又找,始终没有找到充电器在哪儿。
她躺在软榻上,透过客厅的灯光,看着窗外的景色,窗外种了一棵梧桐树,枝丫上挂了一盏灯,灯是暗的,越发衬托得窗外的凄冷。
她不知道顾行知怎么会在这儿买下一套公寓,这么清幽冷寂的地方,如果没有人气而,会显得阴森。
公寓又是处在半山腰,蓊蓊郁郁的树木中央,住在这儿,午夜梦回的时候,不会害怕吗?
想来也是,顾行知堂堂七尺男儿,从小又受过训练,在深山老林里面都不怕,何况这还是房子。
穆然自嘲的笑了笑,笑自己得多管闲事,笑自己杞人忧天,她躺在贵妃榻上,面对着窗外,仔细打量着那棵梧桐树。
无聊的去数上头的叶子,一片两片……数着数着,忘了多少片,又从头再来。
其实,窗外只有一团黑影,只有树的轮廓,只有手掌形状的梧桐树叶的一圈朦胧剪影,她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数不清。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穆然刚回过头,已经被人拦腰抱住。
顾行知脱了鞋躺上软榻,手抱着穆然的颜值,头搁在穆然的肩膀上。
他说,“你回来了,你终于舍得回来了,终于愿意放弃外边的灯红酒绿,忘却花花世界,回到这儿来了!”
语气是刻薄的,说到后面,已经沙哑了声音。
“这五年我就是行尸走肉,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他们都以为,不,包括你也是这样以为,以为时间久了,感情就淡了,所有人都认为那就是年少无知时候一段不堪回首嗯往事,没有人真心心疼我,没有人相信我是实实在在付出了感情。”
“我也想过,你走了,总会回来的,我告诉自己,你毕业了,自然就回来了,我只要照顾好外婆,你总会回来的。可颜慕是真狠,无时无刻不盯着外婆,时时刻刻都粘在外婆身边,我靠近不了,外婆也不喜欢我的靠近。这五年来,我是真心的想要改善和外婆的关系,是真心的想要代替你,去照顾好外婆。但是没有人给我机会,人人避我如蛇蝎,看都不愿意看我。”
“表面上看,我活成了高高在上的样子,其实呢,根本没有人关心我了解我……”
顾行知说的这些,穆然知道一点儿,仅仅只是一点儿,她知道顾行知肯定过得不如之前那么洒脱,却也是真的不知道顾行知过得这么孤独。
她安静的听着,不吭声,不挣扎,任由顾行知说着话,抱着她。
顾行知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她清楚的感受到了顾行知的心跳,那么沉稳,那么有力。
她有一瞬间的慌乱,仿佛有什么情绪从破碎的心口里涌了出来。
不过一瞬,她把情绪控制得好好的,半分也不愿意泄露。
她假装自己睡着了,假设她听到的所有都只是一个梦。
她不会心软的,也不会心疼的。
她和顾行知,原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两条相交的直线,看着很亲近,总是要越走越远的。
“五年来,你有想过我吗?”顾行知问。
声音轻轻地,柔柔地,极尽蛊惑。
没有吗?平心而论,有的。
顾行知是一道光,不容忽视的存在,既然在她的生命里存在过,又怎么会是轻轻松松就能抹去的痕迹?
但她从来不刻意的去想起,即便想起了,也逼着自己尽快忘却。
没有办法,两个家庭治疗那些说不明道不清的事情,事情过了,留了疤痕,再也不可能痊愈,所有人都假装不知道,自欺欺人而已,等到爆发的那天,会是意想不到的后果。
不忘却的话,始终记在心里,记着是他们让她失去了母亲,失去了亲情,失去了温暖,她不快乐,他不快乐,走到最后,他们都不快乐。
退一万步,就算她没心没肺,不抉择,不铭记,还有人帮她记着,提醒她要报仇。
岳苓啊,受了那么多苦,身怀六甲的时候被丈夫背叛,抛弃,同是女人,那样致命的打击,她又何尝不能体会?
岳苓不会同意她和顾行知在一起的,绝对不会让抢了丈夫的女人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的。
这么浅显的道理,顾行知视而不见,她不能置若罔闻。
嫁人,那就是把自己的一辈子兜托付出去,她不想前世活得不痛快,这辈子也生活得悲催,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不快乐而让顾行知跟着不快乐。
所以啊,这段感情,还是要断,终究是不能要的。
顾行知亲了一口穆然得耳垂,舌尖轻轻碰触一下,让穆然浑身一个激灵。
她要装睡的打算被顾行知识破,顾行知的声音从背后传入她耳朵里。
“我知道,你没睡着,穆然,你跟我说,这五年来,你有没有想过我哪怕一分一秒,好的坏的,有没有想过我一点点?”
“那段时间,时间虽然很短很短,但我是真心想要经营好一段敢情的,我承认,我是真心的,但是顾行知,你也得承认,我并没有爱得多深,并不是离开爱情就不能过活,也不是离开你就生活不下去。我之前就跟你说过的,爱情,对于我而言,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我可以碰,可以不碰,可以爱,可以不爱,我可以全身心的投入,也可以毫不犹豫的抽身,说我狠,是不对的,平心而论,我这样的人,不是狠,根本就是没有心,没有爱,太过薄情。”
不得到确切得回答,顾行知不会善罢甘休的。
如果用谎言去换得顾行知的开心,再用千千万万个谎言去衬托最开始的那个谎言,穆然宁可实话实话,吐露心声。
这是给顾行知的答复,也是给自己的答案。
这是她对于那段感情最真实的感悟,也是对于自己最贴切的总结。
她薄情寡义,是真的,她冷血无情,是真的,她不懂得爱,也是真的。
该说的都说了,信不信,全在顾行知。
顾行知越发搂紧穆然,说,“我不管,我就是想和你过一辈子。穆然,你不要这么轻易的说不要我,你认真的看看我,认真的看看我对你的感情,你认真的和我一起,克服那些困难,只要你愿意,我就有了底气,我有了底气,我会豁出去一切,只为给你最好的最幸福的生活,你明白吗,我所缺的,只是一个你,其他的都是浮云。你说你冷血,你说你薄情,没关系,你只需要给我一分爱,其他的,我补上,我来爱你就好。我只是想倾尽一生,倾尽所有去爱一个人,你给我这个机会。”
穆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想着,那个人又不是非她不可,小黎不是说了吗?顾行知有女朋友,那个秦小姐,听小黎说起来,顾行知个那个女孩子的关系挺好的,既然生活逐渐步入正轨,何必非要打乱节奏,从头再来?
“可以吗?”
顾行知不住的问可不可以。
穆然缩着脖子躲避,却无处可躲。
贵妃榻就那么一点儿空间,两个人躺在上面,她又能躲到哪里去?
顾行知把她挤了贴到墙上。也容不得她躲。
“我给你台阶,给你机会,让你抉择,你还要我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