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没有缘分
路上，穆然跟顾行知说，“你不要三天两头的往外婆这儿跑，腿不是伤了吗？你就好好享受凌叔的专车接送，好好儿养伤行不行？”
顾行知坐在后座上，愉快的张开了双臂，任风穿肆意穿过。
他当然不愿意同意穆然的看法。
要是不主动一点缠着穆然，就穆然的性格，一辈子也不会主动找他一次，走到这一步不容易，顾行知可不想功亏一篑。
不说其他人，颜慕还虎视眈眈的看着呢，他可不想因为一时的疏忽就让穆然去了别人身边。
“小然然，你不就是心疼钱吗，你放心，我下次来一定自带伙食，什么鱼啊肉啊菜啊调料啊，我一个都不会少带。你让我准备的厨具我也会精挑细选了放着的，等到把外婆家的那套摔完了，我就把我买的拿过去。”
穆然气结，这是钱的事情吗？
论歪曲事实的本事，顾行知说第二，都没人敢说第一的。
“最后一次，以后，除了周六周末，放了学各回各家，谁也不要去打扰外婆。我俩去了，外婆高兴是高兴，可是外婆那么大的年纪了，身子骨也不是很好，我俩一过去，就忙着伺候我俩了，为了给外婆省点心，我俩都少去打扰。”
穆然这是真心话。
天下的老人都一样，恨不能把天底下好吃的好喝的好玩儿的全都捧到小辈的面前，分明已经拿出了所有，还是遗憾自己给的东西不够多。
她把外婆接过来，是想让外婆过点儿好日子，也想着她可以经常去看看外婆，逢年过节都待在外婆的身边，外婆不至于太孤单，并不是想给外婆添乱的。
顾行知听穆然这么一说，也明白了，站在顾行知的角度，他是完全可以理解穆然的所思所想所说的，自己家也有老人，对于穆然的心情，他完全能够理解。
他收回双臂，两只手紧紧搂着穆然的腰，翘着嘴唇，把头贴在了穆然的后背上，那满足的样子，仿佛他是得到了全世界。
穆然小声警告，“顾行知，不要得寸进尺，把你的爪子给我收回去，平时怎么坐的，今天你也给我怎么坐，要是再给我不安分，小心哟剁了你的爪子。”
收手就收手，安分就安分呗。
顾行知今天已经是心满意足，高兴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穆然嘟囔两句，他完全可以照单全收的。
怎么说呢，自己求来的女朋友，哪怕爬着跪着，哪怕卑微了到了尘埃里，也要尽可能的宠着。
穆然，那可是他希望能够陪伴他一辈子的人。
顾行知很听话的坐正了身子，骑车的穆然心情顿时愉悦了。
顾行知哪哪儿都不好，唯独这一点，真的是非常好，只要脑子没抽风，只要是正常的，没有发神经，最是知道分寸，一直都很明确，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事情，什么时候不该做什么事情。
两人先是去超市买了些小零食，又给外婆添了一些需要的东西，这才去了外婆家。
顾行知一进门就欢天喜地得说，“外婆，我们又来了，穆然说了，今天她来做饭，我打下手，您就好好歇着，什么都不用管。”
外婆没做声。
顾行知下意识去看穆然。
他虽然没来过几次，可是外婆对待他的态度，不该这么冷冰冰的吧？
不是一说一个笑，总是夸奖他聪明能干吗？
难道，真像穆然说的那样，外婆是觉得他上门来的次数太多了，觉得他烦了？
他走的时候，外婆还千叮咛万嘱咐要他有空就来家里玩儿呢。
穆然也不明白外婆这样的神情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因为颜慕？
不可能吧，外婆虽然喜欢颜慕，却也是喜欢顾行知的，不可能因为颜慕就以这样的嘴脸对待顾行知吧？
“外婆，我们先进去吧。”穆然对站在门口处的外婆说。
外婆看一眼顾行知，神情冷淡的说，“进来吧。”
说完，也不把门打开，转身就走了。
顾行知眼神询问，怎么了？
穆然无辜的摇头，她是真的不知道。
等到两人拎着东西进去，才发现客厅的沙发上还坐了一个人。
顾行知两眼一瞪，“爷爷，您怎么来了？该不会是来抓我回家的吧，您也是的，我怎么可能不回家？你亲自来找我，真的是太不相信我了。”
穆然也帮忙说，“顾爷爷，您放心，顾行知做事有方寸的，就是打算吃了饭就回去的。”
穆然和顾行知都说了话，两个人都存了同样的目的，想要尽可能的缓和气氛。
结果呢，半分作用没有，气氛该怎么沉闷就怎么沉闷，该怎么尴尬怎么尴尬。
穆然瞧着，气氛的冷然不是因为她和顾行知，反而在外婆个顾老司令的身上。
外婆坐在最左边的沙发上，顾老司令坐在最右边的沙发上，单是这可以保持的距离，就已经表明了两人不是陌生人，交情么，肯定是不好的。
穆然有些意外，外婆和顾老司令竟然是熟人么？除了意外，就是想不明白，外婆和顾老司令能有什么不愉快呢？
“外婆，顾爷爷，您们先坐着，我去做饭。”
穆然刚打算进去厨房。
顾老司令已经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然然，我让凌叔出去买点儿东西，现在也该回来了，你也别忙活了，我和行知先回去了。等到有空，来家里玩儿。”
穆然愣了两秒钟，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笑眯眯的点头，“顾爷爷，只要您不嫌烦，我肯定经常过去看您，我还打算多听您讲讲战争的事情，还想跟你学习下棋呢。”
外婆却说，“我们小门小户，高攀不上顾家这个高枝儿，以后，然然不会去顾家打扰，也请顾家的人不要来我们这个破烂地方。”
外婆话里面的刺儿，谁都听出来了。
那样的决绝，不带任何一点感情，让穆然都觉得有些无力。
外婆不像是这样针锋相对的人啊。
相比穆然，顾行知就更紧张了。
穆然那么看重外婆，把外婆当做唯一的亲人，要是外婆不同意他们两个在一起，穆然多半是真的不会和他在一起的。
不能啊，不能这样的。不管有什么误会，大家都要说清楚，决不能让小事情堆积，变成没法儿解决的矛盾。
顾行知上前几步，坐到外婆旁边，笑着解释，“外婆，是不是爷爷过来家里找我，您不高兴了？外婆，您不要生气，爷爷虽然看着严肃，但是爷爷是很好相处的，他心地很好的。是我的错，是我之前没有跟爷爷说清楚，才让爷爷跑出来找我了，您放心，以后我一定不会再这样了。”
“不关你的事。”外婆站起身子，退到了窗子旁边放着的那张椅子处，她看也不看谁，背对着几个人，说，“但是我说的话是管用的，我们两家门不当户不对，没缘分成亲家，也没缘分成朋友，身份太悬殊了，大家还是各过各的，不要经常往来。”
“外婆……”顾行知喊了外婆，还要多说。
顾老司令上前去拽了顾行知的胳膊，摇摇头，“行知，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你爸妈今天打电话过来了，要问问你的情况，事情是怎么样的，你自己回去和他们说。”
顾老司令这么说，顾行知好像有点儿明白了。
外婆是气他把穆然带出去，在公家车上被人欺负了。
尽管这事儿是偶然，是意外，根本怪不得谁，但要不是他缠着穆然出门，缠着穆然坐公交车，这件事情就不会发生。
外婆要怪他，他无话可说。
“外婆，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穆然。”
看着顾行知卑躬屈膝的模样，别说顾老司令，穆然都觉得难受。
顾行知多骄傲的一个人，生平没对几个人低过头，在外婆面前，却是好话说尽，把姿态放到了最低。
顾行知这样，穆然心中五味杂陈，起了莫名的情愫。
眼见着顾行知还要再说，穆然拍了拍顾行知的手背，示意顾行知不要再说了。
这个时候，不管他们说什么，外婆都听不进去的，要是继续往下说，外婆不高兴了，再说出几句重话，大家都不高兴。
穆然笑着对顾老司令说，“顾爷爷，我送你们下去。”
顾老司令点头，余光瞥了一眼站在窗边的外婆，率先走了出去。
顾行知说，“外婆，那我们先走了。”
外婆没说话。
穆然拽了一把顾行知，顾行知这才收回目光，跟着穆然下去了。
刚出家门，还没走到楼梯口，顾行知就忍不住问了，“怎么回事儿？之前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穆然，别的我不敢说，可是爷爷，真的只是看着凶，他说话很有分寸的，不可能得罪外婆的。你说，是不是真的是因为我把你带出去了，还出了那样的事情，外婆怪我了？有没有补救的机会，要是外婆一直生气，我该怎么办？”
“那事儿不能怪你，意料之外的事情，谁可以保证？你不要往心里去了。”
“那会不会是爷爷说漏了嘴，说了我们两个的事情，外婆那么在意你的成绩，要是知道我们两个早恋，还不得生气！要不然，是知道了我们今天去了警察局？！”
顾行知猜测这猜测那，恨不得把所有可能的理由都拿出来问一问穆然。
穆然看得不忍，轻轻握了顾行知的手，“顾行知，都说了这和你没有关系，整件事情都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要把错误往自己的身上揽。是因为什么，我会弄清楚的，你跟着顾爷爷回去，不要多想，好吗？”
顾行知点点头，又摇摇头。
“穆然，要是外婆不让我们在一起，你是不是就不和我在一起了？”
“行了，总说些有的没的，我都被你问得烦了。不会的，我穆然可是有主见的人，我要怎么做，我心里面是有数的，不会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理由就抛弃我的男朋友。别磨蹭了，我说送你和顾爷爷下去，现在顾爷爷都不知道走哪儿去了。”
穆然的话，比圣旨都有用，三两句话就把顾行知说开心了。
顾行知怕的，就是穆然不由分说就和他斩断关系，只要穆然开口了，说不会抛弃他，他的心里就踏实了。
他的所求，不过也就是一个穆然而已，只要有穆然就够了。
穆然和顾行知下去院子里，凌叔刚好开车过来，把顾老司令扶进了车里。
穆然对顾老司令说，“顾爷爷，您别往心里去，外婆可能是有什么误会，等到误会解除了就好了，改天一定亲自下厨请顾爷爷吃饭。”
顾老司令笑眯眯的点头，“好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穆然却不怎么放心。
顾行知不是说了吗，怕顾老司令因为咸猪手一事教训他。
顾老司令要是出手，肯定是部队里的那些规矩，穆然想想都怕了……
“顾爷爷，相信您也是看了报纸的，报纸上的事情，想必您也是知道了的，怎么说呢，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很抱歉，让您担心了，也差点儿影响到了顾行知自己顾家的形象。顾行知打人我，也是因为我，错不在他，希望您不要惩罚他。”
顾老司令两眼一瞪，拐杖指着顾行知，“好家伙，背着我说我坏话，你长这么大，老子连你手指头都没碰过一根，什么时候打过你？博取女朋友的同情是吧，好，等回去之后，我真的狠狠教训你一顿。”
顾老司令的玩笑，让顾行知紧锁的眉头展开了，嘴角挂了丁点的笑意。
“我的女朋友，心疼我不是应该的吗，要你多管。”顾行知撅着嘴上车，坐在顾老司令的旁边，一只手握着顾老司令的手，说，“全天下就爷爷最疼我，明知道早恋了都不打我。爷爷，您好人做到底，可是一定要支持您的宝贝孙儿以及您的宝贝孙儿媳妇在一起，天塌下来，您得顶着。”
顾行知的没皮没脸让穆然臊的慌，碍于顾老司令在，又不可能凶神恶煞的吼顾行知两声，只能尴尬的笑了几声。
顾老司令也只是笑，笑得漫不经心，笑得刻意。
穆然不是没看出来，顾老司令是故意没搭顾行知的话的。
顾行知说，天塌下来，让顾老司令给顶着，顾老司令顶天立地，又是为着自己的宝贝孙儿，怎么就不能说一句好。
明知道她和顾行知的欢喜，明知道她和顾行知是早恋，明知道这样得关系在这样的年纪不被允许，一开始都同意了，支持了，又怎么会让保驾护航？
原因，只能是一个，那就是，天塌下来，顾老司令顶不了，顶不了的理由，是外婆。
外婆说的那句，没有缘分成为亲家，也没有缘分成为朋友，那句话，意有所指，也透露出了顾老司令和外婆的不愉快，是因为一段感情，还是一段半路夭折了的感情。
至于那段感情是谁和谁的，穆然猜不到，也不敢断言，她只是有一种预感，那段不成功的感情，也许会成为她和顾行知之间最大的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