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罪

  齐淑闻言暗自恨恨地咬牙,这齐晴平日里与她对着干也就罢了,今天这样的场合也出言讽刺她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不值得公主放在心上。
  实在是欺人太甚。
  她刚想开口反驳,就听到了一阵笑声从外面传来。
  “老夫人这个地方倒是真让我们好找啊。”
  清亮的大嗓门一出,屋里的众人就了然了。
  这人不到语先出,整个帝都也只有魏国公夫人了。
  月清歌微微蹙眉。
  “呀,公主殿下也在,妾身失礼了。”魏国公夫人语气惊讶,神色到还镇定得很。
  “这都说不巧不成书,我家觅儿今日不懂事冲撞了公主,正想着如何赔礼呢,没想到这便见到了公主,真是缘分。”魏国公夫人笑道,不像是来赔礼道歉,倒像说着什么喜事。
  月清歌不语,斜着头轻轻地品茶。
  “觅儿,还不快过来给公主赔礼。”
  “是。”魏觅乖巧地应道。
  她本就生了一幅好皮囊,一双水眸灵气逼人,如今这般温顺收敛了獠牙的模样,倒是像极了只人畜无害的小兔子。
  “求公主恕罪,觅儿今日不懂事,冲撞了公主,公主若是有气,如何罚觅儿都不要紧。”魏觅语气娇怜,泫然欲泣。
  不过态度算是挺诚恳了。
  “魏小姐说笑了,今日不过是魏府的马惊了,又何至于迁罪于你。”月清歌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魏觅闻言一愣。
  她她今天把话说得那么难听,难道这公主是聋的不成?
  魏国公夫人也愣住了,这预备道歉送的礼都放在身后了,这又算怎么回事?
  月清歌喝完茶,接过清妤递来地锦帕轻轻擦了一下,随即便站起身来,向着齐老夫人行了一礼。
  “羲和许久未见老夫人,甚是思念,如今既得见,了却了心愿,也不便再耽搁老夫人休息,羲和便退下了。”
  月清歌走上前去,轻轻握了握齐老夫人的手,“老夫人还得多保重自己。”
  这般举动,在外人看来既自然又有几分亲昵。
  齐老夫人浑浊的双目微微有泪光泛出,她待在内宅几十年了,如何听不出月清歌的意思。
  这小丫头,是为了在外人面前顾全她的面子,还要她多保重“自己”。
  云妃,当真是生了个好孩子,也不枉老太师当年在朝堂之上的一番争辩了。
  “羲和一时忘了来时的路,不知”
  “你们几个丫头,还不给公主带路。”齐老夫人回过神来,赶紧吩咐道。
  “是。”齐淑最先应了,“公主随淑儿来吧。”
  月清歌向众人微微颔首,便向外走去。
  魏国公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暗暗戳了戳魏觅,魏觅反应过来,也赶紧跟了过去。
  一路上月清歌都未再开口说话。
  因为她周围的几个姑娘,无论谁先开口,都会有其他人接了去,倒是谁也不让谁。
  清妤看着倒是有些愁,她知道月清歌很烦这些应酬,这些个姑娘也实在没有眼力见,叽叽喳喳争个不停。
  好不容易进了正庭,总算是摆脱了这些人入了雅阁。
  但还是有不少人拿着帖子礼物过来拜访。
  清妤皱着眉打发了不少,实在打发不了的还得月清歌亲自见一见。
  刚送走了一波人,清妤回头就看到了扶额的月清歌。
  “公主可是累了?”清妤担忧地问道。
  “这不停地来人拜访,能不累吗?”三七嘟嘴抱怨,“什么嘛,我们公主又不是红娘,喜欢九殿下的就自己去皇子府门口晃悠呗,倒还快些。”
  “你这小丫头,又胡言乱语。”清妤无奈。
  “她们可不是喜欢承德。”月清歌唇边浮起一丝冷笑。
  这些人只不过是急着站队而已。
  不过这也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承德的终身大事,如何都该由他自己决定。
  月清歌挑了挑眉,眼角余光看向了一池之隔的对面的一个雅阁。
  虽隔着珠帘,她依旧能感受到那若有若无的目光,悠悠地落在她身上。
  “我之前吩咐的事查得如何?”月清歌突然开口问道。
  “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清妤回道。
  月清歌闻言眼底又凝重了几分。
  这人。
  未免藏得有些深了。
  “派人给我盯死君衡。”
  “是,公主。”
  清妤赶紧应道。
  月清歌目光悠悠落在下面池塘中亭亭的雾荋上,雨落荷花,倒是一幅好景致。
  “公主,秦家小姐前来拜访。”若水柔柔的声音传来。
  “秦家?!她们还敢来,以前冤枉我们公主的账都没算呢?当真如此没有眼力见?”三七气结。
  “是秦家的哪位小姐?”月清歌皱眉问道。
  “是雪姝小姐。”
  室内一片静谧,过了半晌,月清歌的声音才缓缓响起,“让她进来。”
  不一会,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跟在若水身后亦步亦趋地进了来。
  “民女参加公主。”
  雪姝跪了下来,行的是叩拜大礼。
  “你这是做什么?想我们公主折寿吗?”三七愤愤地斜了雪姝一眼。
  “民女不敢。”雪姝的头几乎低到了地上。
  她比之前初见时还要更加纤瘦了,衣袖都是空荡荡的。
  月清歌看了看她,脸色青白,身形瘦削,一看就知身子极不好。
  “雪姝对不起公主,今日特来。”雪姝说着,又向月清歌磕了一个头。
  “当日是雪姝诬陷了公主,公主想如何惩罚雪姝都好。”
  字字恳切。
  “你这人,现在是郁王府的游园会,我家公主如何惩罚你?”三七不平。
  清妤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小丫头不满地把头扭了过去。
  月清歌看着眼前这个消瘦憔悴的女孩,本是如花般的年纪,她似乎是还未盛开就已然衰败了。
  可是根骨却依旧坚毅着。
  “你的手被用过邢?”月清歌一眼就看出了雪姝指间关节变得很奇怪,那是夹指板才能留下的痕迹,而这种刑具只有官府才有。
  “没,没有”雪姝赶紧将手缩进了衣袖之中。
  月清歌见状,也不再追问。
  “你下去吧。”月清歌摆了摆手。
  “是雪姝谢公主不罚之恩。”雪姝再次叩首,然后缓缓抬起了头。
  她几乎瘦脱了形,一双大大的水眸镶在下巴尖尖的小脸上,显得有些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