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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太后话音落下之时,气氛陡然变得阴冷肃杀。
  “一,二,三十二。”
  周围有十二人持兵器隐于暗中,可以时刻发动攻击。
  再加上所有的书架里皆有机关,排列方式按照八卦阵法,每一处设计都极为讲究,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确实是想要她的命了。
  月清歌凝视着太后不语,虽然来之前对这种结果就有打算,可是她毕竟不是一个会完全将自己性命交付他人的人。
  转瞬之间,破阵之法了然于心,冰魄银针也悄然运于指间。
  死一般的寂静,连躲在暗处的安宁都被突然变得冰冷沉重的气氛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月清歌在静静等待着,太后所给予她的,致命的一击。
  几乎是无声的,刹那间,机关全部启动,之前隐秘不发的十二人如离弦之箭像她袭来,却没有带起一丝声响。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月清歌却闭上了双眸。
  能不能全部挡住呢?
  她静静地想着。
  “砰砰砰!”
  刺耳的兵器落地声,带起一片火花闪烁。
  月清歌缓缓睁开眼,冰魄银针已不露痕迹地收回袖中。
  “你!”太后见状气得微微发抖,两根护甲生生折断在了手中。
  在这么短的时间,接下所有机关,阻断十二人凌厉的杀招。
  帝卫,果然名不虚传。
  月清歌抬头,正视她眼前男子背影。
  “太后娘娘,属下奉皇上之命前来,既然现在已确定羲和公主确实不会武功,还请太后娘娘高抬贵手,让属下带公主回去复命。”
  带着面具的男子,看起来颇有些清瘦,光凭身形气质,倒是像文弱书生的模样,却将月清歌完全护在了身后。
  “混账东西!”太后动了真怒,挥手一下子打碎了身边的珐琅花瓶。
  “羲和,你的命,我迟早要收,我倒要看看,皇帝是不是次次都能护得住你!”
  怨毒的声音,早已不复之前的尊贵骄矜。
  男子向着太后行了一礼,便带着羲和走了出去。
  就在快要出藏书房时,他突然顿住了脚步。
  “可是早知道我在?才不做反抗?”低沉悦耳的男子嗓音。
  “羲和只是相信父皇。”
  真诚的面容,真诚的语气,却让人无法相信得起来。
  真是奇怪的女孩子呀。
  男子轻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便不再言语。
  等走出藏书房的一瞬间,月清歌被阳光洒了满怀,冰冷的身子感觉到了丝丝暖意。
  之前的男子在出门的时候就突然不见了,大抵是回去复命了。
  “公主。”三七一见到月清歌,就开心地跑了过来,“她们没欺负公主吧?”
  “没有。”月清歌摇摇头。
  清妤也上前了来,“没事就好。”
  “回去吧。”月清歌抬头看了看阳光,唇边浮起一丝清浅笑意,将周围的宫女太监都看痴了一瞬。
  三七见状颇有些得意,连太后身边的人,大概也是没怎么见过如她们家公主这般美的人儿了。
  等她回过神,才发现清妤和公主早已走远了,又急急忙忙地一路小跑跟上去。
  等刚回到碧波苑,就看到若水走了过来,“公主,九殿下来了,正在里面等候。”
  月清歌点点头,便向着主殿走去。
  “羲和!”惊喜的声音响起,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你没事吧,我刚才才得了消息,听说你刚被放出来又被太后召过去了,怎么样,她没有为难你吧?”
  月清歌看到一脸担忧的承德,难得俏皮地在他面前转个了身,“你看,我前前后后都没有事。”
  “没事就好。”承德这些天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月清歌来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段时间,多谢你为我做的那些。”
  “你怎么还跟我说谢谢。”承德说话之时,悄悄瞟了一眼月清歌的头发,发现她没有戴那支玉钗,心底有几分失落。
  前段时间,他看到羲和戴了他送的玉钗,还高兴了很久。
  月清歌将承德略微的不自然收入眼底,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承德也很快敛了情绪,又讲了许多近日宫中的趣事逗月清歌开心,待了好一会才离开。
  入夜,月清歌倚窗而立,目光落在了紫阳宫的方向。
  其实,她一直都有一块免死金牌。
  只不过那不算是她的,而且当初宗政霖赐给云妃的,可是当初她母妃死的时候并没有拿出,虽然她也不知道是为何。
  母妃死后,免死金牌便到了莫姝那里,当初为了保护自己被杖刑时也没有拿出,只是在莫姝死之前,将免死金牌偷偷放在了她怀中。
  今日,她也差点死在宁心殿,但是她也没有想过拿出免死金牌。
  一面是她觉得即使拿出了,太后不认她也没有办法,另一面,她心里一直对这枚免死金牌心存芥蒂。
  当初宗政霖赐给云妃免死金牌,是为了即使他不在的时候,也无人敢动云妃性命,可是最后是他亲手命人杀死了云妃。
  多么讽刺。
  月清歌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一阵风吹来,带来丝丝缕缕的寒意,现已入深秋,凉意深重,月清歌拢了拢披风,不再停留,向里走去。
  子夜时分,整个偌大的皇宫都已陷入了一片静谧的黑暗之中。
  “什么人!”宫门处火光乍现,沉重冰冷的黑衣盔甲让人心惊。
  “在下是丞相府管家,我家夫人得了急症,来请太医救命。”
  一名穿着朴素老奴拿出腰牌递了上去,神色焦灼,目带哀求。
  一听是丞相府,守宫门的侍卫也不敢怠慢,更何况卫祁一向口碑极好,也十分清廉,家中人生病也从不进宫请太医,这次怕真的是病得凶险。
  于是不一会,太医院当值的李太医便随着侍卫出来了,之后便上了丞相府的马车。
  李太医一到丞相府,几乎是十万火急地赶到了夫人的房中。
  此时卫祁也守在一旁,神色十分凝重。
  “见过丞相大人。”
  “太医不必多礼,请来看看贱内如何?”
  李太医一见到夫人的脸色,便心道不好,立刻诊脉,却是越诊越心惊。
  “如何?”卫祁看着满头大汗的李太医,担忧之色更甚。
  “这,这,这恕下官无能,看不出夫人的病症。”李太医此时都不敢抬头看卫祁,“夫人现在是急火攻心,气机紊乱,下官只能暂时开些缓解的药,只是这病因,却是不知,所以也无法对症下药,将其根除。”
  “劳烦太医。”卫祁转过身去叹了口气,便坐在了夫人床前,静默不语。
  李太医心里舒了口气,暗想卫丞相当真是一个气度不凡的人,这事若是遇上当初的柳相,只怕他都出不了这个门。
  待李太医走后,卫祁让其他人也下去了。
  他静静地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神色痛苦的女子,眼底有着浓重的悲伤,“心悠,是我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