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民心难控

  陈川跟武器打交道还是有一定经验的,虽然铁匠一般只负责打一起农具和器皿,但是宋金交战的时候,他家里也负责生产军器,那时候造的军器自然也好储备好,故而这个差事还是很合适的。他摸了一下嘴巴,笑嘻嘻的说道:“这事我在行,保准不出岔子。”
  韩博最后吩咐道:“王魁、王善武还有黄峰,你们负责将牛、驴子还有骡子等牲畜,交给一些懂得畜牧养殖的妇女或者老人来圈养。记住,这些都是大家的财产,不需有私自揩油的。这些牲畜不管是生得小崽子还是毛料,加工好了之后,由我来分配给大伙。”
  他知道自己身为首领,本来就事务繁忙,这些分配的琐事对自己来说很是辛苦。但是这个群体刚刚形成,如果自己不拿出威信来定下一个规矩,只怕谁都不会服气。
  王魁、王善武和黄峰都纷纷点了点头,说道:“明白了,一定办好!!”——
  就这样,韩博建立了一个简单的系统,他虽然不在乎别人会不会向自己行礼,也不在乎自己能不能拿到更多的战利品,对于自己来说,需要的仅仅是一种统治力。不管这种统治力是在明还是在暗。他要牢牢掌握着这群人,将他们变成自己的私人武装和后勤力量。
  因为在他心里,一直有一种仇恨和愤怒没有得到抚平。一旦时机成熟,他恨不得能立刻打回鄂州城,将李横、翟宗还有徐文斌三个人全部乱刀砍死。
  就在韩博这边悄悄的发展时,鄂州城内刚刚迎接了新年。但是这个新年对于许多人来说并不好过,因为战事还没有消除,因为一些心结没有解开,还因为贫困、饥饿以及恐慌。
  不过,正是在这样一个环境下所等来的新年,也为鄂州城内带来一个奇怪的新消息。那就是据宋军新沟驻部的细作探报,郢州城的齐军发生了变化,在大年初一的凌晨时,非常匆忙的调动了一支部队向随州去了。这一举动一下子让鄂州这边的将领们摸不着头脑,难道伪齐军竟然嚣张的不把鄂州十多万宋军放在眼里吗?
  到了初五这天,鄂州城的市井里渐渐流传了一个消息,那就是随州县城发生了一次难民的*,劫杀了随州城伪齐军队的军营,让军营损失极为惨重。同时,随州城内伪齐军的许多军官,全部在这次*中遇害,可谓是齐军南侵宋朝以来最严重的创伤。要知道伪齐国本来就是一个半斤八两的样子,能凑得出来合格的将领少之又少,可谓是死一个将领那便是多了一个坑。
  鄂州城的宋军将领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当是伪齐军欺压民众太甚,引起了天怒人怨。
  不过后来,有人在鄂州的街上打听到了,随州县城发生的难民是由宋军煽动起来的。因为这些难民听说宋军会在除夕那天迂回部队绕道偷袭随州,所以才奋勇配合宋军,在随州县城内制造一连串的混乱。并且还有一些难民坚定的认为,那天晚上宋军确实是到了,要不然也不会见到齐军军营着火。可是到头来,*结束之后,一个人都没有见到宋军的踪影。
  这些传闻自然是从随州逃到鄂州避乱的难民嘴里散播出来了。现在这些难民只是叫苦不迭,本来就被齐军抢得干干净净,但好歹还能有一条命活下来,现如今被宋军忽悠了去搞*,的确那一晚是痛快了。可是后来从郢州赶到的齐军援军,一股气又杀回了随州,见人就砍,就屋子就烧,如今整个随州县城已经是生灵涂炭,许多人惨死在齐军的报复之下。
  这个消息却让鄂州城的一些将领感到奇怪了起来,很快这种奇怪就变成了关注,因为这些从随州逃回来的难民开始四处散播谣言,声称宋军言而无信,骗他们发动起义却到头来见死不救。
  原来鄂州成的老相公在对付难民就一直是视如草芥,甚至都不许难民进入内城,动不了动还会对这些人进行清剿。所以随州难民带来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马上就在所有难民当中形成了一种影响。这种影响对宋军来说自然是极为不利的,因此鄂州成内传出命令,必须尽快止住这些谣言。
  一些凶狠的将领,直接开是派人去抓捕这些随州难民,将他们打入死牢,不给饭吃、不给水喝,直至饿死。但是另外一些不叫明智的将领,则开始调查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如果这是齐军的阴谋诡计,那这件事可就不能这么简单的处理了。民心是最难掌控的东西,但是民心的威力却是最大的,稍有不慎只怕就会酿成民乱——
  这一日下午,董震正在操练他新招募的士兵,经过一个多月的忙碌,平胜四厢总算凝聚了一股规模,兵力由原来的4000人现在又多扩张了2000人,达到了6000兵力的数量。自从韩博被劫走之后,虽然鄂州城内担心了一阵,可是好歹没有任何线索,只能渐渐让时间冲淡了忧虑,而接下来翟宗和李横两个人由斗得死去活来。
  正是因为这样,翟宗为董震争取了不少物资,让董震终于可以继续招募难民充当士兵了。虽然董震心情因为韩博的事情有些波动,可是他也觉得,也许现在的结果对于韩博来说是最好的了。
  董震站在新沟镇外的一处山坡上,看着军营外面的旷野上正在列队训练的士兵。他现在还是有些发愁,这些士兵当中除了临时提拔了一批伙长和押队,中高级将领严重短缺,就连以前自己老部下的几个营帅、押队,都被提拔当上了高级军官,这样的指挥力自己能放心吗?
  就在这时,一个卫兵匆匆的跑到了山坡下面,向董震禀报了道:“董帅,营门外有一位牛皋牛将军请见。”
  董震微微怔了怔,牛将军找我作甚?虽然他与牛皋关系非浅,可是这几日自己忙着练兵,与牛皋也没有怎么联系了。他想了一下之后,回了道:“请牛将军到我大帐稍等,就说我马上到。”
  卫兵点了点头,道:“遵命!”然后匆匆转身离去了。
  董震将练兵的事情交给了几个副手去办,然后就走下了山坡,上了马便向大营中军帐去了。来到中军帐的时候,牛皋已经在这里等候了,他今日并没有多大什么随从人员,就是单独一个人前来拜访。
  牛皋在见了董震之后,因为性格比较粗放,知道自己与董震关系非浅、交情颇深,纵然董震现在官职比自己高,却也没有行礼什么的。他站起身来迎着董震,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董帅,你可听说了随州那乱子的事情吗?”
  董震屏退了一众手下,有些疲倦的走到的帅案后面坐了下来,说道:“略有耳闻,只是这件事鄂州城不是已经在派人辨析了吗?我这些日子可是忙得焦头烂额了,我营中急缺将领,这些士兵事无大小,都得我亲自去料理呢。”
  牛皋见董震似乎并不在意,心情有些不好了,他立刻又说道:“董帅,难道你就不知道这件事很古怪吗?有人打着咱们鄂州城大军的名号,去诓骗随州的老百姓,结果随州老百姓群起之下,倒是真的把驻守在随州的齐军给赶跑了。只是时候这些老百姓没有发现一个宋军的踪影,第二天就被郢州驰援而来的齐军杀了回去!”
  董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这也许是某个老百姓忍受不了齐军的欺压,故而借口宋军来收复随州,好调动其他人的积极性吧。”
  牛皋摇了摇头,说道:“如是这样,那为什么以前不发生,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发生呢?要知道,齐军占领随州可好几个月之久了,烧杀掠抢最严重正是刚破城的那几天,怎么会偏偏是除夕这天呢?”
  董震呵呵笑了笑,说道:“牛老哥,这事咱们哪里说的准。万一是真的积怨已久,赶在那天爆发了出来,这也是说不准的事情呀。”
  牛皋冷笑了两声,说道:“董帅,我可是亲自去问过那些随州逃亡过来的难民们。他们都说,是亲眼看见齐军大营被宋军攻陷了,点起火来之后,才开始发动起义的。而且在事先,也是由自称是宋军的人秘密到随州,联络了当地一些大户人家,团结所有人,布置了周密的行动计划之后,他们才跟着响应的。”
  董震听到这番话,倒是忍不住吃疑了起来,立刻问道:“当真是这么说?”
  牛皋点了点头,脸色很严肃的回答了道:“千真万确,那可是十几个互不认识的随州人呢,现在就在我大营里面关着。我是将他们分开进行审问的,他们也都能说自己的户籍、祖辈还有家中地址一应信息,可见不是细作冒充的。”
  董震心中奇怪了,对这件事也越来越有兴趣,他仔仔细细的分析了一下,然后说了道:“如果这是这么说的话,极有可能有另外的一伙人,他们制订了完整的计策,煽动了随州的老百姓,然后趁乱击杀齐军?”
  牛皋笑了笑,立刻说道:“董帅,我也是这么想的。看来齐狗果然是没人缘,惹得到处都是敌人,说不定就是哪一路义军,在敌人占领区域的后方搞破坏呢。”
  董震沉思了片刻,说道:“这不好说。如果是义军,他们不可能就把老百姓骗了一场,然后自己杀完了齐狗之后就跑掉了才是。牛将军,你以前也是义军,若是你在敌人后方搞破坏,你会放着这么多有怨气的人不组织,而是只顾着杀齐军吗?”
  牛皋了听董震这么一说,倒是怔了怔。想当年他在河北组织义军,那是越多人越好,只有人多了才能有效的组织抗击力量。可是很明显如果随州这次山东暴民起义的事情是有一伙义军在背后,那为什么他们不直接接纳随州的老百姓,而是选择放弃了他们直接自己开跑?
  他吸了一口气,连忙向董震问了道:“董帅,你说的有道理,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董震摇了摇头,神色很迷惑,叹声说道:“我也不知道。现在我们都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有另外一路人马的存在。不过,我总感觉这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次事情虽然赶走了齐军,但是仅仅一天不到,齐军又杀了回来,还屠杀了那么多老百姓。你认为这是一次胜利吗?”
  牛皋神凝重着脸色,犹豫了半天,才说道:“唉,确实有点不尽人意。若是要我去,我一定将随州的齐军杀得干干净净,然后再向郢州发抖突袭,与鄂州这边夹击,定能大败齐狗。只可惜啊…………鄂州城的那些老不死的,每日只知道争权,根本就没有心思发动军事行动。”
  董震苦笑了两声,责怪的对牛皋说道:“这话你对我说说就算了,不要在外面乱说,传出去只会对你不利。”
  牛皋自然是知道的,上次因为韩博的事情而当着李横的面大骂了李横,这些天都不敢随便进城,生怕被李横阴了一手。不过他性子冲动,有些不爽的事情,总是不能憋在心里。他说道:“可是我说的是实话。董帅你也看到,一次难民*就能把齐狗从随州城赶跑,若是我能带人潜伏到敌人后面,我一定直接灭了齐狗五万大军,至少收复两个州。”
  董震只是叹息,却不想多说什么,鄂州城的现状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谁也没有办法去改变什么。
  董震只是叹息,却不想多说什么,鄂州城的现状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谁也没有办法去改变什么。其实齐军在襄阳府僵持那么久,早就已经乏了,这个时候哪怕不用迂回夹击,只要派大军渡过汉水与齐军正面作战,都能一举击溃齐军。这原本只是一道命令的事情而已,愿意出战的将领多得是,根本就不需要那些贪生怕死的相公老爷们去执行。
  只是谁也猜不透这些相公老爷们都在想什么!
  牛皋见董震不说话,心中有些急了,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董帅,洒家心里憋屈的慌,要不然,咱们私自联合弟兄们,杀过去破了郢州吧。”
  董震立刻严肃了起来,正声说道:“你这胡说八道什么呢!私自出军,岂不是是违抗了军令,万一出了什么闪失,那后果可能是影响到大局的。再者,现在鄂州那些相公老爷们,最恨的就是不服从命令,难道韩博的结局你没看到吗?你若是私自调军出去攻打郢州,我敢说,鄂州城绝不会派一个援兵,更不会派一石粮草支援!”
  牛皋听了董震这番话,心情一下子又跌入了低谷。他又想起了韩博,顿时一股气恼和不服气的情绪涌动在全身上下,一时间竟然平静不下来了。
  董震缓了缓气息,又说道:“牛老哥,你现在正在风头浪尖上,难道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牛皋哼了一声,说道:“洒家又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