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希望如此
韩博很快就被五花大绑了起来,与此同时,李横也立刻派去人,调来了行辕外面的军营的士兵,加强了对鄂州城以及自己的行辕附近的安保工作。他倒不是因为受到了韩博的刺激,所以一下吓得不轻,是因为刚才那些甲衣卫士流露出了对韩博的同情,可见这次事件确实有许多不妥的地方。
李横今天一大早接到徐文斌的消息,徐文斌告诉他韩博意图谋反,并且还送来了翟宗搜查出来的信文。他当时对这件事还抱以怀疑的态度,哪知道徐文斌却又把韩博与李三娘亲密的关系爆料了出来,这一下子倒是让自己气恼不已了。
他虽然很少给李三娘关爱,但是却一向以为自己是名门望族,怎么可能让韩博私底下与自己女儿鬼混,这传出去岂不是把自己的脸都丢干净了。
尤其徐文斌在看到李横动怒的时候。立刻又加上了一句,那就是韩博极有可能是故意勾引李三娘,意图对李相公你不利。这一句话立刻点燃了李横,李横暴怒之下,也顾不得这些事情到底是否属实,立刻就要捉拿韩博。
可是,经过了韩博刚才一番激烈的反应,再加上徐文斌阴毒的竟然拿李三娘来威胁韩博,李横渐渐觉得这件事也有蹊跷了。不过此时此刻,他已经箭在弦上,岂能不发?岂不说刚才韩博对自己张口闭口的“奸贼、恶人、奸佞小人、狼狈为奸军”等等谩骂,如果这个时候韩博平反了,那不就正是说明了自己昏庸无能吗?
因此,无论如何,韩博一定不能活!
李横在吩咐完毕人出去调兵之后,便立刻对那些卫士们命令道:“将韩博给我押进地下室,以枷锁、铁链给我锁紧了,绝不容许有任何差池。”
他现在一刻都不想再看到韩博,如果可以,今天晚上就让人在地下室内将其弄死了。
卫士们领了命令,将韩博推搡着,就要离开前堂。
韩博最后看了一眼李三娘,脸上又是无奈又是遗憾更有一种不共戴天的伤感。
李三娘看着韩博,哭得就像是一只小花猫似的,呜咽着向韩博唤了道:“韩哥哥韩哥哥呜呜”
韩博只能对李三娘留下了一个惨淡的微笑——
下午的时候,韩博被抓的消息就渐渐的传遍了全城。
西营里,高薛和陈献之,还有那些少都管们,都感到震惊不已,这几日韩博都是老老实实的在西营奉公,也没见干什么坏事,怎么一下子说抓就抓了?这些高层们都聚在后堂上,对这件事议论纷纷,如果是以往大都管出事了,他们最先要讨论的话题就是西营下一任的头儿是谁。可是今天不一样,因为他们已经觉察到这件事不对劲了。
其实韩博担任西营大都管这接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对于他们这些西营官员来说,表面上看去确实让气氛严谨了许多,可是仔细想想反而让大家都有了利益。军饷不私扣了,西营的纪律也明朗了,俨然是一派和谐的发展趋向。
如今韩博无缘无故被抓了,这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一件极有威胁的事情。万一新换来的大都管又开始贪赃枉法,那他们好不容易得到的正当利益岂不是又要受损了,到头来又要干那些铤而走险、见不得光的勾当,多不好受?
正在这些高层议论不决的时候,那些提辖们也纷纷凑过来,打听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现在西营里面,论官职、论品级,就属高薛和陈献之最高了。后堂外面挤满了人,都是在关心这个问题的,一下子让后堂上的气氛严肃了许多。
“这这韩大都管到底犯了什么事呀?这才刚上任没到三个月,李相公就发脾气了,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呀?”少都管范海成一副愁容的问了道。说一句诛心之话,他对韩博感情确确实实不深,可是经过上次韩博整顿五位少都管的事情之后,他觉得韩博纵然不讨人喜欢,却名副其实是一个好人。
陈献之叹了一口气,来来回回踱着步子,倒是显得有些恼火。走了几圈之后,他停了下来,负着手一副大人的模样埋怨了道:“这韩大都管也不太识相了吧?李相公要拿他,自然是因为他犯了什么事,我自从韩大都管上任以来,就一直在规劝,让韩大都管千万不要误了事,纵然是误了什么劳什子的,也万万不能误到李相公的事呀!现在可好,韩大都管好歹在咱们西营有点人气了,他如果真的麻烦了,咱们西营必定又要乱一阵子了!”
一旁,高薛是知道一些情况的,却一直愁眉紧锁,低着头没有打算说一句话。
陈献之看到高薛,忽然向高薛问了道:“老高,听说昨日李相公请你去他那吃酒,李相公可有向你透露什么消息吗?”
高薛有些不耐烦,他现在很是担心韩博的安危,毕竟自己是拿了韩博不少好处的,不像陈献之那样有好处以为是应该的。正所谓拿人钱财就是承人之情,人情这东西该还的时候是要还的。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侧过身去避开了陈献之,没打算多说什么。
陈献之见高薛摆出一副谱的模样,立刻就有些不快意了,又问道:“我说老高,你倒是说话呀?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现在又有什么好隐瞒的?你且说出来听听,让我们大伙也知道一些真情嘛。”
所有人都看向了高薛,他们觉得高薛确实似乎在隐藏着什么。
高薛有些招架不住这些同僚们的目光,最终叹了一口气,说了道:“具体情况我是不知道。今日一大清早的时候,我原本还在李相公的府上,哪知道徐观察相公的二公子徐文斌,一大早不知道搞什么,跑到了李相公的府上,与李相公私下议论了一番,然后李相公就勃然大怒了起来,派人去拿韩大都管。”
所有人立刻纷纷议论了起来,原来这中间还有徐文斌插进了一脚。
陈献之奇怪的道:“那徐衙内与李相公究竟说了一些什么呀?”
高薛不耐烦的回道:“我不是说了吗,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反正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你们就算是用脚指头去想,也知道这其中肯定有猫腻的嘛。”
高薛的最后一句话,提醒了所有人。要知道徐文斌是徐文博的弟弟,徐文博是昔日的西营大都管,但是徐文博却是被韩博一手给扳倒的。故而徐文斌肯定怀恨在心,自然是想为兄长报仇了。
如此说来,韩博被抓这件事,其中倒还真是牵扯到了私人恩怨了。
陈献之听了这话,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结结实实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徐衙内掺和到这件事,十之八九韩大都管是在劫难逃了。这徐衙内必然是潜心了很久,一定是抓到了韩大都管的把柄才敢向李相公说话,要不然徐衙内指不准就步他哥哥的后尘了。”
其实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心里有一个共同的想法,那就是徐文斌是故意在陷害韩博的。因为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韩博上任这段时间里,从来都没做过什么越轨的事情,一天十二时辰的时间大多都是在西营里面了。相反,徐文斌是徐文博的弟弟,这一层关系自然是可以牵扯到私怨上。
两个一比较,事情就已然明白了不少。
可是,现在却没有人一个人敢把这一层话说颇,说到底他们也都是位卑言轻,韩博背后又没有什么靠山,这件事能怎么办?
后堂上,一时沉默了起来,每个人的脸色都显得很踌躇,也有不少人在哎声叹息。
就在这个时候,后堂外面传来了叫嚷的声音:“都起开,都起开,堵在这里做什么劳什子,都散了都散了。”
一个人挤开了堵在门口的那些想要打探消息的人群,好不容易挤进了后堂上。这个人来不及喘一个口气,赶紧向坐在正上方的几位大人禀报道:“两位副使大人,西营外来了一队军士,要进营来问话。”
听了这番话,后堂上所有人都吃惊不小,军士要来问话?莫不是韩博的事情还牵扯到了他们?
陈献之立刻起身问了道:“军士?是什么来路?来了多少人?要问什么话?”他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一时半会儿差点让那来禀报的人愣在那里。
来人支支吾吾了一阵,说道:“回陈副使大人,来面来的军士不过五十多人,将领自称是牛皋牛统制,至于要来问什么话,小的就不知道了。”
陈献之和高薛都很清楚,牛皋就是李横的人。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难道这件事还真是牵连甚广了?如果真是如此,他们这些人岂不是也惹祸上身了?
先前所有西营的官员还在为韩博究竟为何被李横捉拿而猜测不已,现在却纷纷为自己担心了起来,甚至还有人在心里嘀咕着,这韩博是不是胡乱说话,所以才牵连了无辜之人?
陈献之犹豫了一阵,只能叹了一口气,说道:“去,去请牛将军进来。此外,让外面的人都散了,别在这里瞎起哄。去去去,快去。”
来人马上转身出去了,先轰散了围在后堂门口的人,然后又匆匆的跑到西营外,将牛皋等一行军士迎进了西营。
陈献之看了高薛一眼,额头隐隐约约有了汗水,问道:“老高,你看这事该如何是好?会不会会不会李相公真的怀疑到咱们头上来了?”
高薛想了想,沉声说道:“这,应该不会殃及到我等身上吧。岂不说这次是韩大都管犯了事,那徐衙内与咱们也无冤无仇的,犯不着会对咱们不利。更何况,韩大都管也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人,绝不会无中生有来拖累我等的。”
陈献之依然有一些疑虑,叹声道:“希望如此吧。”
正在说话间,牛皋带着一种手下的军士已经从外面走到了后堂大门前。他让自己的手下在门外侯着,然后自己单独一个人走进了后堂。
陈献之在看到牛皋进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心中一下子又堵了起来,只见牛皋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仿佛不是在问话,而是来寻仇的。他立刻走上了前,勉强的笑了笑,说道:“牛太尉可是从李相公哪里来?”
牛皋哼了一声,根本就没有理会陈献之的问话,反正看着堂上所有人,冷声问了道:“洒家且问你们,西营大都管韩博是否被李宣抚相公捉拿了?”
所有人原本来很紧张,但是一听到牛皋这么一问,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原来牛皋只是来探听韩博的真实情况的。
陈献之愣了愣之后,接着哈哈的笑了起,也不在紧张什么,不冷不热的说了道:“牛太尉,你竟不知韩大都管已经被打入地牢的消息?不过这也不怪,牛太尉你在城外将兵,我等也是刚刚才收到风声的,更何况牛太尉呢?”
纵然牛皋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但是宋朝一向都是重文轻武。陈献之好歹是一个文官,只要牛皋不是奉命来找自己麻烦的,自己没必要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牛皋不在乎陈献之的语气,又说了道:“今日早上,洒家还在李宣抚相公行辕门口遇到了韩大都管,却没想到今日下午,洒家刚刚进城来办事,就听到外面有人传言韩大都管已经被定罪。这可真是好笑了,才半天的功夫就定罪,好歹韩大都管是朝廷官员,岂能连公审都不经过,便直接定罪了呢!!”
听了这番话,所有人都以为牛皋是在为韩博打抱不平了,于是他们又都哎声叹息了起来,流露出了对韩博的同情之色。
这时,那范海成忽然多嘴了一句,说道:“这事自然有蹊跷之处,听说,昨天李宣抚相公还好好,但是今天一早徐观察使相公的公子徐文斌去见了李相公,然后事情就闹大了。”
牛皋听了这话,眼睛立刻瞪圆了起来,向范海成问了道:“你所说的徐观察使相公的公子徐文斌,是不是就是前西营大都管徐文博的弟弟?”
范海成知道自己话说的太多了,但是牛皋既然发问,自己总不能不回答,于是支支吾吾应了一声,道:“是是,正是徐文博的弟弟。”
牛皋立刻生气了起来,说道:“徐文博前不久因为陷害韩大都管不成,反而被韩大都管揭了老底子,所以被赶出了西营。这徐文斌十之八九是因为怀恨在心,故意要来陷害韩大都管呢!真是真是气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