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无温度的电话
直到最后,他的父亲新放弃了他,他才到了这里,跟我这个老百姓家里出生的孩子成了朋友。
“难道笨真的有错吗?我就是不喜欢书上的东西,看见字我就头痛,看着就想睡觉,他妈的,人为什么非要争强好胜,拿个第一名,当个官就了不起吗?”
他把花生米丢到了我正在打哈欠的嘴里,我喜欢周衡,喜欢他身上那种别的家庭好的都市孩子身上没有的争强好胜和随心所欲。
“当官多好,有钱拿,有人拍马屁,还有好多美人可以供你玩啊。我就不明白,你这么消极,为么还抄书,你是不是病了。”
我咬着花生米,伸手量他额头的温度。
“没有我老爸老妈在身边,心里挺想他们的,我现在也长大了,应该懂点事了,我要向我不喜欢的东西挑战,更何况我看你像个二傻子一样在抄书,就学你抄了,反正我没事做,又没什么朋友,你想家吗?”他若有所思的说,打开了我的手。
我摇了摇头,望向了窗外,窗外在下雨,雨打的绿化带里,不知道什么人乱丢的饮料瓶子被雨泣打的啪啪的响,几片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落的叶子落在了窗台上。
我想家,但并不是我父亲所在的家,而是我曾经拥有的,有陈静的那个,县城里那个十平方米房子的家,我摸着连洗澡都不舍得摘下的狼头挂件,叹了口气。
低声在心里对自己说:静娃,我想你了。
“给家里打个电话吧,看你这样子,我肯定你一直没有给家里打过电话。”
周衡把一张电话卡递给我,那时候学生用手机的少之又少,大部分人用电话卡,要不就是夜里偷接电话线。
“不打,我又不是买不起电话卡。”我推开了周衡的手。
“我不知道你发生过什么,不过我觉得你挺有故事的,弄不好你已经是个男人了吧,唉,你的静娃是谁?”
我愣了一下,凝视着周衡。
“我们上下铺的,我经常听你说梦话,说静娃,有一次我晚上上厕所,不但听到你喊静娃,还看到你流眼泪了,想就打一个,我这卡里的钱,我从来用不完,我没有静娃,我不太喜欢跟老爸老妈没完没了的说话。”
周衡最后一句话,显然是玩笑,可是表情却没有一点玩笑意思,他从来都是这样,不管再好玩的事情,他总是一本正经地说出口。
他不笑,我倒是被他逗笑了,夺过了电话卡:“静娃是你妈妈。”
“靠,我还没准备收你这个儿子呢,下次有机会带我见我的儿媳妇,睡觉,睡觉。”
周衡前矛后盾的来了一句,又开始他无聊时唯一做的一件事,跟周公战斗到底,而我拿着电话卡下了楼。
有一个只会睡觉放屁打呼噜的,从来都没有利益纷争的朋友可真好,一起聊几句,不聊的时候,谁也不烦谁。
我并不想家,可我还是打了一个电话,我想听听乡音,那怕是最冷酷的语言。
可当时村里没有电话,电话只有集市上有,我告诉接电话的人,晚上六点,让家里人给我打电话过来。
挂完电话后,我就把这事给忘记了,晚上六点的时候,我睡着了。
直到七点的时候,宿管老大爷叫醒了我:“你叫林凡吧,你家里人打了好多个电话过来,普通话都不会说,害的我一通好找。”
当时宿舍里只有一台IC卡电话,在宿管的门口。
“噢,噢。”我穿着裤头子急忙冲下了楼。
家里人打电话很不方便,那时候去城里的班车就一辆,去集市,大都是步行,说好六点,现在都七点了,家里人肯定很生气。
不出我所料,接到电话的父亲,知道我没事,只是想家后,父亲对我一通臭骂,说电话费贵,路远之类的,总之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就是一通臭骂。
挂掉了电话后,我的心情很低落。
我到一个陌生的城市里,将近一个月了,从来没有给家里人打电话,也没人关心过我过的如何,好不容易跟家里人说说话,得到的却是教训,我想谁的心里都不好受。
“周衡,你就是个王八蛋,我说不打电话的,你非让我打,好了吧,我被骂了,我真该弄死你。”我回到宿舍后,给了周衡一拳头。
“谁骂你了,静娃吗?打是情,骂是爱,不打不骂就是祸害,你就别得瑟了,欺负我单身,不道义啊。”周衡捂着我打过的腰眼子。
周衡的普通话说的也不好,带着很重的得意。
“你们两个傻B,别吵行不,二百五。”
躺在床上的许程骂道。
许程,我们一个宿舍的,可是从军训开始到现在,我们都没怎么说过话,在我的眼中,他是跟我完全不在一个世界的人。
他喜欢玩游戏,从军训到现在,他基本上是每天晚上玩游戏到十二点后才会回来。
“你每天晚上十二点回来,说游戏到两点,你就不觉得你吵到人了,你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周衡回了句,永远的不温不火。
“我去你妈的,你算个鸟啊,草,死胖子,信不信老子弄死你。”许程猛的站了起来,在我还没有完全回过味来的时候,对着周衡的脸就是一拳。
我急忙拉开了许程:“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都是一个宿……”
“有你说话的份吗?傻X,你看你那德性,乡巴佬,信不信老子弄死你,再吵一下试试。”
许程说着,抓起了我桌上的书,做出一副要打的样子。
父亲的教训让我的气还没有消,正闷着呢,遇上许程这么个不讲理的,我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我信,我信你爸长了个大鸟,捅出来你这个杂碎,一张嘴喷出来的全是屎。”
在我十六岁前,如果说有什么值得拿的出手的,那就是我的骂人。
小学的时候,我因为没有母亲,家庭条件又不好,父亲的脾气坏,名气也差,得罪了不少乡里的人,小乡村里的人,大人如果不被待见,小孩子自然也就不被待见,因此我常被欺负。
而且欺负我的人往往是好几个,我斗不过人家,于是我就在心里骂人,一开始不过是骂人就祖宗十八代,脏话连篇,但后来我觉得不够过瘾,我就编一些没什么脏字的,足够把人气死的话。
我记得为了骂人,为了让自己干不过人家,心理平衡,我在初二的时候,还特意跟一个同学学过。
那人的名字我不记得了,学习很差,跟我一个级别的,我记得他的父亲是说快板的,他那张嘴在我们整个学校都出名,那骂人的水平,真不是一般的牛。
所以,有名师指导,在这方面,我不出口则已,出口的话,我自认敌过的没几个。
现在我身边的朋友,凡是有事,需要讲理的,或者家庭有矛盾解决不了的,大都会找我让我做他们的狗头军师,就是因为我有一张特损的嘴。
许程怒了,手里的书角向我的脑门上送了过来,我躲开,给了他一脚。
许程是大城市的孩子,从他跟别人的聊天中,我知道他是个混混,打架很在行,而且很毒。
不过在力道上不如我,毕竟我是种过田的农村人,而且当时他很显然没想到我会还手,这一脚,把他踹的撞在了床架子上,他的嘴里发出了声冷哼。
和所有的十七八岁小伙一样,那几年的我,脾气上来了相当火爆,许程明显没有还手的机会,可我没打算放过,我又给了他两脚,要不是周衡和隔壁宿舍的几个同学拉开了我,我估计当时我能打的许程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