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的父亲
我是天蝎座的，按星坐命理里的说法，天蝎座的人容易记仇，因此上不管是什么人，对我的伤害，我都记得比较清楚。
如果我的父亲不是给了我一条命，如果不是学校给了我知识，让我知道何为道德，如果不是道德的约束，我敢肯定，我会报仇，我一定会让他加倍的受到伤害，或许我会对他动刀。
我父亲揍我的事，有几件我一直记得很清楚，下面我就说一下我记得最清楚的那几件事。
第一件：
在我二年级第二学期的一个星期天，记得当时刚过完清明，是种土豆的季节，父亲去种土豆，让我去放羊。
我放羊的时候，经过他种地的地方，他让我把羊从一个陡坡赶上去，帮他拿地边的水杯过去。
我没有听，那坡特别的陡，我怕羊吃到人家地里刚从出来的冬麦，那时候的我力气不大，速度也不快，不可能像大人一样，把几十只羊从一个陡坡赶上去，而保证羊不吃到人家的庄稼，于是我把羊从不远处的平路上赶了上去。
我父亲当时什么话也没说，放下了手里正在干的活，找了根桃树杆，我老家的山上，那些年最多见的是桃树。
他用桃树杆揍我，拎起来揍，打的我哭爹喊娘，他也没有停手，直到隔壁村里一个种地的家人经过，拉开了我的父亲，我才不到于被打断腿。
第二件：
那事发生在我三年级第一学期的事，记得当时杏子熟了，天气特别热，父亲让我在树荫下休息。
我没有听，孩子们小时候都比较调皮，我也不例外，于是我去摘了杏子吃。
结果父亲看到了，他把我叫到了家里，拿了一把铲子，对着我的屁股一通狠揍，那次揍的我好几天爬着睡觉。
现在，每当村里的人说我小时候很乖巧的时候，我都会在心里说：放屁，那是因为我怕我老子揍我。
第三件：
那是我记的最为清楚的，也是对我身体伤害最大的一次。
那是冬天的一个清晨，下了好厚的雪，父亲一大早的就叫我去扫雪。
去过北方的人都知道，特别是在二十年前，冬天会特别冷，在外边撒个尿，几秒都能结冰的存在。
我是真不想下炕，可我也不敢不下炕，所以我的动作慢了点，于是父亲便拿了一把揪，用揪柄揍我。
他一揪杆子把我打的爬在了雪地上，准确的说是从门内打的飞入院子，接着他又把我拎了起来，对着我的屁股来了一棍，这一棍我感觉自己要背过气去了，我连哭都哭不出来。
我这半辈子受过不少的伤，但那次的痛是我记忆最深的，那天如果不是我三叔的出现，我估计我现在是个残废。
十年前，我的老板因为我受了点工伤，带我去检查身体，医生查出来我的尾骨有裂痕，是旧伤，我便肯定那是我老头子干的。
类似这样的毒打有很多次，如果我的记忆够好的话，如果我不介意你会看不下去，觉得我在开诉苦大会，我能写上几万字，不过我现在不打算干这件让你感觉啰嗦的蠢事。
还是说我跟陈静的事引发的后果吧。
…………
如我想的那样，我的父亲很快回来了，他的脸黑的像黑罗刹，手里拎着折了起来的麻绳，那麻绳的粗度跟我当时的小胳膊一个级别。
他一把揭开了我盖的被子，对着我便轮起了绳子，我爬在床上，为了让自己的胳膊和脸不受伤，我的背上挨了足有十几下。
我看不到背上的伤，但我肯定那一道道红印足够我半拉月只能爬着睡。
如果不是我的惨叫引来了我的姐姐，我的姐姐拉开我父亲的话，我估计当天晚上，我可能得脱掉一层皮。
在我后来的生活中，经常跟人干仗，也经常被人打，但我从来都不会叫痛，我很能杠，这我得感谢我的父亲，他让我的扛击打能力超强。
我在惨叫，惨叫可以减轻痛苦，但是我并没有流泪，我不知道为什么，如果不是心灵受到了伤害，我从来都不会掉眼泪。
我在少年时，最喜欢看的是《风云雄霸天下》那部电影，而我最喜欢的人物是步惊云，不哭死神，因为我觉得在这方面，我像他。
写到这里的时候，我总觉得，有人会认为我在夸张，可事实上我一点都不夸张，如果你看过几个月前上映的印度片《神秘巨星》，如果你注意到主角的父亲回家时，家里人的反应，你就能体会到我当时的生活情况。
我父亲的存在，是让我的呼吸都不自由的。
在痛可以忍受的情况下，我抬起了头，姐姐把父亲手里的绳子丢在了院子里，父亲点了支烟，擦着额头的汗：“把你干的事情说清楚，我出钱是让你去上学的，不是让你惹事生非的，也不是让你跟女娃谈恋爱的。”
我多不想说话，我讨厌跟他说话，可是我又不敢不说，于是我只有忍着巨痛，回答他的问题。
我跟陈静是同桌，可我们并没有谈所谓的恋爱，说话也不到十句，尽管我的心里是喜欢她的，她那么漂亮，青春期的我怎么可能没好感。
一天前的中午，我正在花园边上背化学公式，陈静冷不丁的亲了我一口，并且对一直缠着她的王强东说喜欢我，结果就发生了如前文所说的事情，我被打了，我又用瓦片给人屁股上捅了一个洞的事。
我把事情给老头子简单的陈述了一下，至于我在心里喜欢陈静的那部分，当然是不会告诉老头的，我他娘的才不愿意多挨那么几下子。
老头子听完了，怀疑的看着我，我知道他不相信我，可是他并没有再纠缠，这是他的优点，揍完了我，绝对不会去纠缠我的过错是真是假。
他把五十块钱砸到我的脸上：“老师我不去见，这钱你赔给人家，如果你再给我惹事，书你就别读了，反正你也考不出什么好成绩，早点出去打工，还能挣两个。”
五十块钱不过多，在今天的高消费社会，连一顿好饭都不够吃，可二十年前，我的家乡，吃一包方便面都是奢侈的年代，五十块钱可不是小钱。
…………
我把五十块钱交给了我的班主任，并把我父亲不来学校的事告诉了她。
“不来就不来吧，反正王强东家要的只是钱，你怎么了？脸色看上去很不好，不会是王强东又找人找你麻烦吧。”
柳老师说，她的眼睛很明亮，像星星，她的话充满了关切，我内心一阵感动，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我讨厌同情和怜悯带来的流泪的冲动，因为那不能改变我的生活，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更弱。
于是我回了句我没事，便匆匆离开了老师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