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放松下来

  况廖“嗯”了一声,和他一起往房门走去。
  在门口,许辉又回头看了一眼屋子,扫过镜台时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不知道具体哪里不对劲,往前走了几步,突然,他全身一震,再回头看向那镜台,终于,他知道了。
  那镜台上的镜子虽然蒙了一层积尘,但还是能看到里面映出的屋内景像,那镜台角度斜对着门口,刚才许辉回头看时,看到的是房门附近的景像,却没从镜中看到他和况廖两人的身影。
  第一次时间短暂,他扫过一眼后只是感觉不对劲,当意识到问题所在而再次回头看向镜子时,同样在里面看不到他和况廖。
  许辉不由得一惊,盯着镜子,伸手想拉住在前面的况廖,不料一抓之下却拉了个空,忙扭头一看,这才发现,况廖并没在自己前面。
  “走得还挺快。”许辉嘟囔了一句,索性不再去想镜子的事,迈步正要往门外走。
  猛的,他感到身侧一道劲风袭来,急忙身形向后一闪,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房门重重地关上了。
  许辉脸色一变,刚才如果不是反应及时的话,那门便会大呼拍到自己身上,甚至有可能将自己重重挤到门框上。
  他意识到,短短的时间内,情形一下子变得严重起来。
  他被单独关到了屋子里面。
  许辉用力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自己有些紧张慌乱的心情,掏出手机想打给况廖,但手机上一格信号都没有,试着拨过去,电话根本不通。
  他只好把电话揣回口袋里,小心地凑到门前,转动门把用力拉了一下,房门纹丝不动。他一皱眉,使劲拉了半天,那房门根本像焊死了一般。
  他下意识抬手使劲拍打房门,大叫道:“况廖,你在外面吗?”
  门外无人应答。
  许辉这下感到有些诡异,不住用力砸着门,大叫着:“外面有人吗?”
  好半天,除了他自己的叫声和有些紊乱粗重的呼吸声,并没有其他的声音回应他。
  终于,许辉停止了无用地拍打和叫喊,转过身靠在门上,无意识地扫了一眼屋子,目光一下子落到了那镜台上。
  他一挺身,快步走到那张镜台前,眼睛死死盯着镜中自己的身影,努力想确认镜中人到底是不是自己。
  这时候的屋内已经很黑了,如同夜晚一般,他离镜子如此近也只能勉强看出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得不正常,表情掩饰不住的有些慌乱。
  他看了看周围,伸手拾起扔在地上的白布,用力擦拭着镜子。
  抹掉了灰尘的镜子明显比刚才照得清晰,他在镜前手舞足蹈了半天,又打开刚才走时随手关上的手电照了半天,想完全肯定那镜中的人就是自己。
  直到一阵疲倦感袭遍全身,许辉这才放弃了看上去毫无意义的疯狂举动,徒劳地叹了口气,索性将手电放镜子前的台面上一放,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腋下挂着的枪套。
  露在枪套外冰凉的枪柄不禁令他心中生出一种安全感,情绪顿时平复了不少,他心中猛的一动,突然想起一件事,忙伸手握住挂在脖颈上的那枚角符。
  虽然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辉原本有些混乱的头脑很快冷静了下来,这时,他意识到刚才自己的举动实在有些失常,实在不似平常遇到紧急情况时该有的反应。
  许辉虽然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但至少目前还没发现什么能威协到自己生命的东西存在,除非自己突然发疯伤了自己。
  他搬下一张椅子,坐到上面打算放松休息一下,一来要让自己保持冷静,二来虽然不想承认,但刚才折腾了一阵,许辉感觉有些累。
  说实在的,以许辉的体格不应该这么容易就会觉得累,但现在的确感到身上阵阵倦意袭来,很想立刻闭上眼好好睡一觉。
  问题是,现在绝对不是睡觉的好时候,他坐在椅子上,手握着那枚角符,努力放松自己全身肌肉,慢慢思索如何应对眼前的情况。
  他仔细审视着屋子各个角落,期望找出一点能离开这里的线索,窗外又一次划过一道闪电,一声炸雷响起,震得整个屋子好像微微颤抖了一下。
  窗户!
  许辉的目光落到了那上面,思考着能不能从窗户爬出去。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看,大小容他爬出去问题不大。他伸手轻轻一推,窗户并没有锁死,很容易便被他推开了。
  许辉伸头看了一眼窗外,这会儿外面大雨倾盆,哗哗的雨声盖过了其他声音,估计就算他拼命喊叫也不可能有人听得到。
  老式小楼高度可比现在的楼房高多了,没个绳索之类的从二楼往下跳,最好的情况也得来个断手断腿,这不像电影特技,从十几层楼往下跳什么事都没有,这下面一没游泳池,连堆能够缓冲的垃圾、纸箱子之类的都没有,窗户下对着的可是货真价实的青石路面。
  当然,许辉对自己的身手还是有把握的,他手扶着窗框,一抬腿便上了窗台。
  不料,脚还没迈出窗外,刚才推开的窗户就像被一阵大风吹过一般,“忽”的向他拍了过来。
  许辉一惊,连忙松手撤步跃下窗台。
  “啪”一声,推开的窗户关上了,再晚一点,他的手就得被窗户夹住。
  许辉倒吸了口凉气,看来不管屋内是什么作怪,都不想自己跑出去,而且还很聪明的将自己和况廖分开,这是准备将自己单独困死在这间屋内。
  他脸色铁青,向后倒退着,想离窗台远一点,没想到,刚刚退后两步,便突然感到身后一阵风声响起,一回头,只见一块白布兜头向他身上罩来。
  “啊……”许辉失声惊叫,下意识抬手护住头,他只觉得眼前一黑,那白布自半空中一下子便将他整个蒙到里面。
  整块白布一下子将许辉蒙到里面,灰尘混合着霉味立时钻入他的鼻孔中,他不由得一阵心慌,他只觉密不透风的黑暗外面,似乎有只手箍住他晃来晃去,不断有家具撞到身上,混乱中,他好像还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试图往他的脖子上凑。
  许辉近乎本能地用手护住头部,手忙脚乱地挣扎着尽量避开撞到要害,脑海中迅速思索应对之策。
  这时,好像是书桌腿撞到了他的腿上,他感到腿部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立时脑海中划过一道亮光,一手伸进裤子口袋里,掏出把折刀。
  许辉喜欢收集各种刀具,这刀可是他收集品其中之一,勃朗宁经典系列,铜刀柄镶嵌红檀木,瑞典山特维克不锈钢刀刃,要不是怕不方便,他都打算带把狗腿刀防身。
  如今也凑合了,他将刀打开,反手握刀往蒙着他的布上轻轻一扎一划,那布顿时被划开一道大口子。
  许辉握刀挺身从布里钻了出来,空气立时感觉新鲜不少,他将刀横在胸前警觉的四下搜寻,却只见差不多有一多半被划成两片的白布飘落到地上,身边除了凌乱的家具,根本连个人影都没有。
  这会儿就算不照镜子,许辉都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难看到了极点,他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白布,虽然屋内光线昏暗,但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这种黑暗的程度,还是能够看得出,那块布上都是一个个黑色的手印,看大小并不像chéngrén的手掌印,这让他不禁想起况廖曾经提到的那小干尸。
  看现在情形,刚才袭击他的东西又消失了,估计不管那东西是什么,都不太喜欢和他正面交锋,许辉狠狠啐了一口嘴里的土,索性将刀收起来,走到门边,检查了一下,确定这房门的确是木头的,他一咬牙,伸手将枪掏了出来。
  后退了几步,他举枪冲着门锁处连开三枪,枪声在空寂的屋门尤为震耳,轻轻晃了晃头,他仔细往门上一看,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惊惧的感觉,门锁周围连一个枪眼都没有。
  许辉不甘心,又后退了两步,一举枪索性将弹夹里的子弹全都射了出去。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屋中响起回音,他刚射完便冲到门前,用力往上撞去,明明木质房门撞到身上竟然感觉比钢铁还要坚硬。
  撞了好几下,他又不死心地蹲下身,抬手仔细摸着门锁周围,最后发展到在整扇门上不住摸索着,想找出一个枪眼来,但事实却令人万分沮丧,不仅是枪眼一个也找不到,他甚至连门与门框之间的缝隙都摸不出来。
  许辉近乎失控地抬手用枪柄使劲往门锁上砸,“嘭嘭嘭”的撞击声在屋内单调地回响着。也不知道砸了多少下,他才停止了这种神经质般的举动,转过身背靠着门慢慢滑坐在地上,一种未知的恐慌感不由自主袭上心头。
  他不知道况廖现在什么情况,说起来他现在身上除了那个角符外,根本没什么驱鬼防身的东西,如果况廖不知道自己的情况怎么办?现在连枪都不管用,他还有什么方法离开这间屋子?
  单单这两个疑问就让许辉有些心寒,他突然明白了当初况廖他们在小楼内遇险的感觉,因为他现在终于相信这楼内不仅有鬼,还是厉害得无法想像的鬼。
  不过经过刚才对门的一通乱砸,他还是将充斥在心里的恐惧感发泄出不少,那感觉产生的原因只是初遇到这种无法对抗的未知情形造成的,现在宣泄出来他反而能够放松下来。
  许辉慢慢将枪里的空弹夹退出来,摸出个新的换上,借此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出于一种不能言明的信任感,他坚信况廖能够发现不对劲,只要他知道自己失踪了,一定会设法寻找他,而且他手上有那么多驱鬼的家伙,应该可以救出自己。
  这样看来,他只要呆在屋内,努力应付这屋内不知名的东西对付自己的各种手段,坚持到等到况廖来救他,还是有很大可能离开这小楼的。
  人有时就是这样,有了目标后,自信心也就立时恢复了过来,至少许辉现在情绪基本上已经稳定了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尽量以不变应万变,到要看看这屋里的东西会怎么对付自己。
  他将枪插回枪套,准备起身去拿放到镜台上的手电,身子刚站起来,忽然耳中听到一阵物体摩擦地面时发出的刺耳响声,他一愣,目光立时寻声找过去,就看到那张书桌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他撞了过来。
  许辉一惊,急忙闪身往旁边一跃,书桌擦着他的身侧撞到了门上,还不等他站稳身子,黑暗中,一张椅子“忽”的带着风声又飞了过来,他只好矮身向侧一滚,“哗啦”椅子砸到墙上,“咯嚓”椅子腿一下子便被砸折了。
  不等他起身,另一张椅子在地上凭空浮起,如同被人举着一般猛的向他的脑袋砸了下来。
  “我靠……”许辉不由得骂了一句,极不雅观地来了个“懒驴打滚”,堪堪躲开了兜头砸下来的椅子。
  这几下算得上身手敏捷,多亏他当初训练有素,待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时,正好面冲镜台,手电光照射下,他清楚地看到镜中自己脸上颇为惊恐的表情,以及身后出现一个人正举着椅子再度往他砸了过来。
  一瞬间,他看到了身后那人的模样,还有那人表情狰狞的脸,许辉骇然瞪大眼睛,他可以说非常熟悉身后那人,因为他就是他本人。
  当看到那人的模样时,许辉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但多年的军队训练令他身体的本能反应快于头脑意识,这使得他几乎是在无意识中做出前扑就地翻滚,掏出枪双手握着瞄向身后的动作。
  仿佛定格一般,他举枪指着身后,手指却根本无法扣动扳机。
  不是他的身体被人控制,而是他意识到身后袭击他的人可是和他长得一模一样,或者说,那就是他本人,他怎么可能向自己开枪?
  他一时间犹豫不决,不知道应该不应该开枪,镜台上的手电光照在镜子上反射出一片光芒,让许辉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他自己那张扭曲的脸和嘴角泛起的狰狞笑容。
  许辉现在一点想法也没有,额头上冷汗连连,汗水流进眼睛中一阵刺痛,他不由得闭上眼睛,手指却在这一刻扣下了扳机。
  子弹射出的一刹那,袭击他的人一闪便消失在手电光范围外的黑暗中,举起的椅子在半空中落到了地面上,与枪声一前一后传入许辉耳中。
  他只开了一枪便将枪口抬向空中,伸手揉了揉眼睛,虽然刚才并没有看到那人消失的情形,但他却有一种感觉,他还在屋中,却无法用眼睛看得见。
  许辉机械地从地上爬起来,只感到身上全是冷汗,里面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贴到身上,感觉凉嗖嗖的。
  他下意识走到镜台前,双手支在台面上,喘着粗气,刚才那一幕还深深映在脑海中无法散去。
  抬头看了一下镜子,除了自己那张白得毫无人样的脸,身后周围没有人影出现。许辉使劲咽下一口唾沫,发出“咕噜”一声,这让他自己吓了自己一跳。
  他扭头看了一眼四周,屋内又恢复了寂静,甚至可以听到窗外雨打玻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