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二十年了

  这张照片应该是翻拍后被放大的,只是为什么要留给她?白茹将照片翻过去看了一眼背面,却赫然发现,照片背后用血红的颜色写了三个字:第一个。
  白茹一愣,第一个?第一个什么?
  正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下楼的声音,白茹忙将照片放到口袋里,又看了一眼档案袋,确认上面没有什么值得注意到,便将它放到旁边一堆放资料的箱子里。
  一回头,看到那个教导主任擦着满头汗走了进来。
  白茹笑笑,问道:“完事了?”
  教导主任一脸疑惑地答道:“根本没事,也不知道谁给我打的电话,怪了,可能打错了。”
  白茹没说话,显然,有人将教导主任调开才给自己送过来这张照片。
  “怎么样,白记者的资料收集的如何?”教导主任问道。
  “差不多了。”白茹随口道。
  “哪……您什么时候开始采访?”
  白茹心中暗叹一声,只好道:“一会儿就可以了。”
  教导主任搓搓手:“太好了,宋校长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已经安排好您采访的顺序了。”
  白茹给顾异打了个电话,让他赶紧回来解决眼前的麻烦。
  事实上,那位宋副校长安排的采访顺序还真到位,首当其冲自然就是她本人了。
  顾异回来后倒是解决了这个麻烦,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干过,竟然向白茹传授了若干记者采访时应该问的问题,足足近三十个,再加上手机录音,一个白大记者就这样诞生了。
  顺利蒙混过宋副校长那一关后,白茹才找到时间将照片的事告诉顾异。
  顾异听了不禁摸着下巴,问道:“你有没有留意图书馆里有什么可疑的人?”
  白茹摇摇头:“没有,出去时图书馆除了有几个学生,并没有老师在。”
  顾异一皱眉:“不一定是老师,你注意没有,这里的老师流动性比较大,我敢说,刚建校时就在这里教书的老师恐怕没几个了。”
  白茹“嗯”了一声:“我看了一下,的确,我找到几个以前老师的联系方式,但估计用处不大。”
  顾异偷偷收起白茹递给他的那张照片,说道:“我找地方看看。”说完,他借口去厕所离开了白茹。
  这会儿,一直陪同他们的教导主任从校长办公室里出来,他刚刚接受了宋校长的指示,准备带白茹他们去会议室继续采访其他老师。
  好一会儿,顾异从厕所出来,脸上神情有些古怪,因为不便询问,白茹和他先跟着教导主任来到一间会议室。
  “我去请老师们过来。”教导主任说了一声,出了会议室。
  顾异这时才凑到白茹身边,小声道:“郝校长有问题。”
  白茹一愣:“什么?”
  “这张照片我在他家见过,在他相册里看到的一张照片上个小孩,和这张上的是相信同一人,似乎还是同一张照片,不过这个模糊点儿。”顾异道。
  “你确定?”
  “我是眼睛不好,但并不是个瞎子。”顾异撇撇嘴。
  白茹笑了笑:“我又没说不信,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顾异想了想:“看样子,这小孩应该是郝校长的孙子。”
  “照片后面写了三个字,第一个,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顾异沉吟了一下,道:“说起来,我在相册里的确只看到这孩子像这么大时候的照片,再往后就没有了,难道,这孩子是第一个死在这间学校里的人?”
  白茹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可能性,而且是最大的可能性,不然人家好端端送上照片,还写了个第一个,若说这只是一个恶作剧,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目前虽然在学校似乎并没有什么收获,但他们还是得到了一点线索,学校闹鬼事件似乎有郝校长有莫大的联系。
  白茹脑子里一直想着那张照片的事,假装采访时不禁有些走神,几次忘了问什么问题,令一直坐在旁边的教导主任直用眼睛瞅她。
  顾异想了想,干咳两声,偷偷向教导主任抬起手腕指了指手表,教导主任立时恍然,忙看准时机开口道:“要不,咱先吃饭去,宋校长已经安排好了饭店。”
  白茹暗暗长出了口气,不过借口尽快整理一下收集到了资料,婉言谢绝了安排好的午餐。
  她和顾异在教导主任的带领下,往学校大门口走去,本来拒绝了校长准备好的饭店,两人想自己出去吃,没想到教导主任坚决不同意,说这门口没什么好饭馆,一定要找一家至少能说得过去的饭馆安排他俩吃顿饭。
  其实吃饭并不是目的,白茹只是想找个地方理一理头绪,顾异却同意了教导主任的建议。
  故意与教导主任保持了一段距离后,白茹问顾异:“你答应他吃饭干什么?”
  顾异耸了一下肩:“你不想想,从市里来的记者采访学校,还不吃人家准备好的饭,你觉得可信吗?”
  白茹翻了翻白眼,也没反驳他。
  就在这个时候,从对面走过来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模样很一般,看不出具体年龄,只是脸上皱纹满布,一看就是经历了太多生活的打磨,只有最难以平复的伤或者事,才会在一个男人的脸上,留下那么多的痕迹。他身上穿了件很普通的夹克,微垂着头走过来,见到教导主任点点头,便与他擦身而过。那教导主任也不在意,很随意地点了一下头,并没搭理那人。
  只是,当那人走过白茹和顾异身旁时,他俩都听到那人很低的声音说道:“一点,图书馆。”
  两人不由得同时愣了一下,那人却快步离开了他俩。
  白茹看了顾异一眼,眼神中充满了疑惑,顾异低低的声音道:“那人的声音……很奇怪。”
  的确,那人刚刚说的五个字,就像是从喉咙里吐出来似的,干涩、嘶哑,仿佛很久没说话,突然间硬逼着自己挤出声音来一样。
  “和这个有关。”顾异拍拍口袋。
  白茹点了一下头,表示赞同。
  教导主任将他们带到一间看上去还算上档次的饭馆,落座后,他先是又一次为校长不能亲自作陪向他俩表示了一下歉意,接着就请他俩点菜。
  随便点了几道菜,白茹偷偷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她假意应酬了一会儿,好歹吃了点东西,便先离开了饭馆,而顾异则以喝酒为名,拉住了教导主任。
  这方面白茹很放心,以顾异的酒量,十个教导主任捆一起也喝不过他。
  白茹急匆匆赶回学校,直奔图书馆而去,边走边看着手表,估计到那里最多也就晚个三四分钟。
  当她来到图书馆大门前时,看到门口立着一块牌子:整理图书,暂停开放。
  她伸手推了一下大门,发现门并没有锁,便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白茹注意到里面并没有人。
  图书馆一进门右边是登记柜台,左右和靠墙都是一排一排的书柜,最里面有道门则是通往地下档案室。
  “有人吗?”白茹问了一声,屋内响起她的回音。
  回声刚刚消失,她便听到左面最里面传来一阵响动,忙寻声望去,感觉发出声响的地方应该是左边最里侧的一排书柜后。
  白茹不由得警觉起来,小心地向那里走去。
  一直走到尽头,她也没看到一个人影,也没发现有什么东西能发出响声。
  突然间,她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不觉一惊,猛地回头一看,只见刚才在校园见到的那个老人,就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脸上的神情异常难看。
  白茹依然保持着警惕,问道:“你找我?”
  那老人咧咧嘴,似乎想笑,但最终还是放弃了,他指指自己的嘴,声音嘶哑地说了声:“跟我来。”
  说完,他转身闪入一排书架后,白茹慢慢跟在他的后面。
  一直走到另一侧的区,那老人找了张桌子坐下,看了白茹一眼,示意她也坐下。
  白茹轻皱双眉,坐到了他的对面。
  那老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和一枝笔,用那极难听的声音说道:“装哑巴,十多年,说话少。”
  白茹不禁颇为奇怪,什么原因会让一个老人装成哑巴呆在学校里?
  老人将小本和笔放到桌上,忽然问道:“你会捉鬼?”
  白茹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掏出照片放到桌上,问道:“你给我的?”
  那老人看到照片后,眼神闪烁了一下,伸手将照片挪开,头转到了另一旁,轻轻点了一下。
  白茹问道:“照片上的小孩是谁?”
  老人张了张嘴,顿了一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老郝,出事了?”
  老郝?郝校长?
  白茹沉默不语,思索着要不要回答他这个问题。
  半晌那老人又开口道:“,我猜可能……”
  白茹琢磨这老人一定知道不少事情,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告诉他,便道:“是的。老先生,你叫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不如请你直。”
  那老人听到自己的猜测是真的后,不由得闭上眼睛,脸上略过一丝伤感,呆了片刻,他忽然翻开小本,写了一行字:“你能防止鬼出现在咱们身边的法术吗?”
  写完,他将小本转过去给白茹看。
  白茹微微一惊,抬眼仔细搜寻了一下周围,并没有什么异样,想了想,她从口袋里,将其中两道交给老人,道:“一张直接贴胸口处,另一张贴到你的椅子后面。”
  说着,她又起身在四周墙上,地上以及离他们最近的书柜上各贴了一道符,对老人道:“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那老人笑了笑,笑容看上去有些凄惨,有些苦涩,好一会儿,他轻声道:“二十年了……”
  白茹判断得没错,面前这老人的确知道不少事情,经过很长一段时间,通过他连说带写,白茹终于了解到了学校闹鬼事件的一大部分内情。
  老人名叫吴中有,是清水县人,今年六十岁整,二十多年前他还是一名教师,只不过其后经不起下海经商风潮的吸引,他辞掉了教师的行业,转行做起了建筑包工行业。
  他选这行是有自己想法的,那会儿清水县正好大力发展经济建设,各种新建项目层出不穷,吴中有正好有认识的建筑施工队以及一些材料渠道,自然而然,他一眼就瞄准了这一行,说起来,他在这行的确也干得风生水起,不久便包了清水县不少工程。
  富兴中学就是他其中一项工程,只是以他的说法,接了这个工程后,他便开始有些后悔了,先是在施工时,不断有人出事,虽然没出现人命,但工程队里不少人都或多或少在工作时受伤。
  吴中有虽然在接了工程后就暗地里将学校这个项目转包给了别人,但总负责的还得算他一份,所以也不能坐视这里经常出事不理,他以为是工程队施工时不注意安全才导致人员受伤,一天晚上,他独自一人跑到学校,想检查一下施工队的安全措施是否到位。
  当时的学校建设规模并不似现在这样庞大,一座主楼,一座副楼是主要工程,主楼的主体已经建得差不多了,他在里面转了一圈,记下一些施工中的注意事项后,正要出来,却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他看到就在现在校门口处,停了两辆黑色的汽车。吴中有不禁有些奇怪,这两辆车在他进楼前并没有出现,他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十点多了,这么晚开车跑学校工地来,到底是有什么事呢?
  吴中有曾听说有些人夜里会到建筑工地偷材料,但眼下的情形却并不太像,虽然他不认识那两辆车是什么牌子,但看得出绝对是好车,用他的话形容,那是两辆小轿车,他不相信有人会开这么好的车来偷建筑材料,而且车子也不够大,就算偷都不一定能偷多少,难道搬走几块砖就完?
  只是这么晚开车这里来,肯定有事,吴中有不敢贸然出去,便躲在大门口后面,偷偷探出头去,想瞧瞧这两辆车到底要干什么。
  虽然工地旁的道路两旁还没有正式安装路灯,但有几个临时灯杆,为了是怕有人经过这里看不清道路出事,这会儿,吴中有借着那点微弱的灯光,勉强能看到那两辆车周围的情形。
  车子的牌照似乎被什么给遮挡住了,只能看到车静静地停在那里,起初他还以为车里没有人,但很快便见到驾驶室的位置有一点红光在一闪一闪的,有人在抽烟。
  吴中有不禁有些后悔,刚才应该偷偷出去绕开走,现在盯着车子,也不知道车里人要干什么,什么时候会走,又或者什么时候下车,会不会发现自己,真看到自己了,有没有可能对自己不利?
  他正想干脆偷偷跑出楼,就见到其中一辆车的车门被人打开了,从里面下来一个男人,由于车子挡住了大部分光线,他看不清下车人的模样,但可以看出那人身上穿着西服。
  二十年前,西服可不像现在这样普遍,可以说穿得上西服的人,都是有一定身价的。吴中有下意识向后缩了缩身子,生怕车那边的人发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