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过不了这关?

  随着郝校长一下一下拍打,白茹甚至能感到车子的挡风玻璃在颤动,就连车子都随着他的拍打轻轻晃动着。
  她有些后悔,刚才应该及早下车,现在有点晚了,如果这时候下车,后车座上的李进很可能会有危险,即使在他身边有保护他的符咒,但应付车窗外“百鬼勾魂”术恐怕并不十分保险。
  无奈,白茹伸手抓过背包,从里面掏出一叠木牌,这当然不是普通的木牌,这是三十六道桃木制的符牌,她小心地从里面取出八块分别刻着八卦卦象的桃木牌,又从包里掏出一块老旧的青铜太极八卦牌,放到一旁座位上,以太极八卦牌为中心,将桃木牌按顺序放在八个方位上。
  紧接着,她又掏出两道符咒,右手食指与中指掐着两道符,轻喝道:“天地始分,太极定阴阳;大千世界,八卦化万象。太极八卦阵之护阵!”
  正常情况下,太极八卦阵具有八种阵式,六十四种变化,是一种极其高级的法术,以太极为中心,利用八卦符咒构成的排列组合而形成的阵势,可以吸收天地间无处不在的能量,并凝聚这种能量借着种种变化进行攻击、防守,甚至是修行,只不过cāo控这种阵势需要的是强大至极的法力支撑。
  白茹虽然小时候因为机缘巧合接触到了驱鬼除魔这个领域,并在高人的指点下进行修行,但相比那些天生拥有灵力的人,她的能力并不强,以至于她的驱鬼之术只能凭借体内拥有的灵力以符咒借法,所以她一遇到驱鬼的情形时,只好带着一大批各种各样的符咒,可惜,如今能够画出高级符咒的人越来越少了,这也是她颇为头痛的一件事。
  太极八卦阵之护阵是专门用来防守的阵势,目前情况相当棘手,白茹只得暂时利用这阵将车内保护起来,最好能拖到顾异到来,他应该能应付当前的麻烦形势。
  随着她念完咒后,指间两道符咒瞬间化作两道火光,射入那块青铜太极八卦牌的中心,顿时间,一道柔和的白光自八卦牌中心笔直向空中射出,直透车顶,车外半空中无数点点肉眼可见的细微光团如万千流萤般自四面八方向光柱内涌入,片刻,原本柔和的白光骤然暴涨,随即放射到排列在八个方位的八卦桃木符上,刹那间,以太极图为中心,八卦桃木符为边形成了一道八角形金光流动的护罩。
  白茹见护罩成形,双手合成一起做了个手势,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涨!”
  随着话音,那护罩立时向四周暴涨,将车内的空间护得严严实实,与此同时,似乎感应到了车前挡风玻璃窗外的郝校长并非人类而是邪物,护罩内陡然凝聚出一道金光,向着窗外贴着玻璃的郝校长双眼激射过去。
  “啊……”
  郝校长猝不及防,凄厉地惨叫一声滚下车去。
  白茹心中暗叹,若是法力高强的人施展太极八卦阵,这一下足可以将郝校长制住,可惜自己能力有限,只能逼开被鬼附身的郝校长,却不能将其制伏。
  就在这时,白茹忽然发现,车内顶上的小灯在护罩发动后,亮了起来。
  她不禁心中一喜,立刻启动车子,随着一阵“嘟嘟”的打火声中,车子可以动了。
  车子因为突然急速的启动,发出了尖锐的鸣叫。白茹冷静地将车挂了后档,车子倒退着向后面飞速驶去。
  幸好,车后座上的李进已经被扣上了安全带,不然这一下很可能会被甩到前面撞座后背上。
  白茹所在的这条小路并不宽阔,没有空间允许她将车掉头,她之所以选择后退而不是前进,一来是怕前面不远处可以看到的灯光是鬼造成的幻觉,二来也是为了躲开车前面的郝校长,虽然现在车子是处在一种幻境当中,但小路终究还是小路,拐进来时是笔直前行,那后退同样也是直接倒车就行。
  只要凭借着太极八卦阵形成的护罩保护车子能够继续行驶,应该能够后退出这段被鬼控制住的“阴阳路”。
  “阴阳路”又叫黄泉路,在特定的时间和地点,将阳间的道路变幻为通往阴界的桥梁,令人游离于阴阳两界之间,最终命丧黄泉的邪术。
  在这种邪术控制下,一段道路上的空间距离被成千上万倍地放大,也可以形容成咫尺天涯,即使是近得看上去只有一线之隔,可走进去的人却会产生看得到却永远走不到的感觉。
  一旦这种情形出现,如果行走的人惊慌失措,尝试改换行进的方向想寻找出路,但其实只是走上了通往死亡的捷径。
  因为真正的活路还是他们原来走的方向,只是在邪术控制下将人与目的地之间的距离无限放大。
  如果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应该坚持按照原来的目的和方向一直前进,而且不能回头看,只要坚持到邪术不能持续cāo控下去或是真正走出那段路,一切也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但白茹现在并不是这样,她选择了后退,她要依靠太极八卦阵为自己冲出一条活路,她打算与这个施展邪术的厉鬼斗一斗,争取破除这条阴阳路。
  如果她能冲破这条阴阳路,那厉鬼势必会因为邪术被破而受到反噬,在护罩成功形成后车子能动的那一刻,她便下了这个决心,这是一场赌博,而她并不想认输。
  车子在疾速向后行驶,白茹不时扭身透过车子后窗看看后面的情形,手稳稳地把住方向盘,脚下的油门几乎已经踩到了底。
  车后一点亮光也看不到,漆黑一片,反倒是车前不远处,一个人影在逐渐靠近。
  郝校长此时如同一只野兽般,咧着嘴,以四肢着地的诡异姿势向白茹的车子奔来,其速度之快不由得令人想到正在捕食的猎豹。
  饶是见过不少诡异情形的白茹也不由得暗自咋舌,她真担心郝校长的身体再这样折腾下去承受不住。
  太极八卦阵护罩形成光幕依然在车内流转,但光芒似乎有一点点减弱,这是支持八卦阵的法力在不断消耗造成的,白茹一手稳着方向盘,另一手取过早已准备好的两张符咒,念动咒语激活符咒后抖手射入阵中。
  而与此同时,车前盖猛然发出一声重物掉落的巨响,车子明显一沉,速度顿时降了下来。
  白茹一惊,只见郝校长已经追上来跃到了车前盖上,伏在车上,双手和两脚如同长了吸盘一般死死扒在车前挡风玻璃和车头盖上。
  而这一次不等护阵中发动攻势,郝校长三两下便爬到了车顶,开始不知道用什么部位死命砸着车顶,每砸一下,车子便剧烈地晃动一下。
  而这个时候,原本车外已渐消散的鬼嚎再度骤然加剧,一声接一声夺人心神的尖锐笑声竟然透过八卦护阵如锥子般刺入白茹的大脑。
  此时,八卦护阵的光芒陡然增强,眨眼间为白茹阻挡住了因为鬼笑声而产生的居然头痛,但却无暇顾及车顶上的郝校长,伴随着凄厉的鬼笑,那些车周围只有断肢残臂、脑迸肠流的幽魂厉鬼或躺或站地阻在车后,每当车子冲过它们残缺的身体时,八卦阵的护罩都会微微减弱一分。
  不仅如此,白茹还感到车下的道路似乎不再平坦,而是上下起伏波动甚至间或左右摇摆的无规律扭动着。
  看起来施展邪术的恶鬼也感到了白茹要搏命破除这条阴阳路的用意。
  郝校长居然就在左摇右晃的车顶上纹丝不动,反而一下一下砸得更欢,白茹努力稳住方向盘,保持着车子在继续倒退的同时不至于翻倒。
  这一刻,白茹再也无法顾忌郝校长肉身的安危,她顾不得擦拭额头渗出的汗水,一手用力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抄起了降魔棒,
  “天道无极,万法归原,诛!”
  白茹以咒语激活降魔棒上的符咒后,手腕一翻,棒尖直点在车顶,顿见一道青芒在棒尖一闪,透过车顶向郝校长那张已经变成青灰色的脸颊上刺去,郝校长似乎意识到青芒不善,扒在车顶的手一松,身体立时像条被抛起的麻袋一般,一下子落到了地上,随即便被车子甩出一段距离。
  甩到了郝校长,白茹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收起降魔棒,双手重新握住方向盘,尽力对抗着如海浪般起伏波动的路面,保持着车子匀速向后倒退。
  本来很短的路程,在阴阳路的作用下,依然看不到头,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汗水将白茹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由于不断晃动的路面,她一点也不敢大意,认真凭借对车速的感觉和车在路面摇摆的程度判断着,强迫自己一直按直线行驶,生怕一不小心偏离了路面。
  不知道这种煎熬持续了多久,白茹只觉得汗水模糊了自己的眼睛,她用力甩了甩头,八卦阵的护罩一点点减弱,甚至开始一圈圈缩小,有解决的趋势,但后退的道路依然看不到头。
  白茹心下不免有些默然,难道自己真的过不了这一关?
  就在这时,车后的一片黑暗中,蓦然显现出一点白光,几乎是同时,车前面的路面上,一个巨大的波峰翻滚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他冲来。
  车后的白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不断变大变亮,好似一道透进光线的裂缝,而车前的波峰也疾速向她袭来。
  这一刻,白茹一阵失神,一切有了一种听天由命的味道。
  突然,透过车外不断出现的哀嚎厉笑声,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沉声不住地念着一连串六字大明咒
  “唵(ōng)嘛(mā)呢(nī)叭(bēi)咪(mēi)吽(hòng)……”
  白茹不禁眼睛一亮,她听出那竟然是况廖的声音。
  眼见车子的后备箱部位到达了白光形成裂缝处,有一部分已经没入了白光中时,白茹没来由的心中一紧,脑海中一点灵光闪过,下意识地猛打方向盘,车子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几乎倾斜着向白茹的左侧拐了个弯,当车子整个倒退着没入白光后,白茹一脚猛地踩住煞车。
  而那个巨大的波峰就在到达白光面前的时候,居然毫无征兆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几乎同时,白茹车内的八卦阵护罩闪了两下,也终于因为法力耗尽而解体了。
  一直笼罩在四周的黑暗终于消失了,当白茹看清楚车外灯火通明的大马路时,总算松了口气。
  稳了稳心神后,白茹这才仔细看了一眼车外,车子歪歪扭扭地停在路口一侧,后半个轮子落在边道上,车头旁就是她不久前拐入的那条小道口。
  在车头不远处,况廖盘着腿坐在路中间,他已经停止了念诵六字大明咒,而是呆呆地盯着白茹的车子,脸色煞白。
  如果不是白茹在最后关头心念急转,将车子拐了个弯,那白茹的车子在倒退出小道的同时,车后会直接撞上况廖,到时白茹问题不大,但况廖铁定会直接上天堂了。
  白茹无法解释那一刻为什么会将车拐弯,虽然听到了况廖的声音,但她那时根本不知道况廖究竟在何处,或许这是她和况廖之间的一种心电感应。
  白茹刚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只是下意识抬头,当眼神略过后视镜时,蓦然间,一张人脸落入她的眼帘。
  万没想到,一直被安置在车后座的李进,这时候竟然睁开了眼睛,不仅如此,他的脸上居然呈现出一种僵硬的笑意,像是被人将他脸上嘴边的肌肉硬向上拉扯着一般。
  白茹一惊,还不等她转头,只觉得咽喉处一紧,立时间就无法呼吸了。
  人的脖颈一旦勒住,手臂根本无力抬起来,更不用说挣扎反抗,白茹这时无法动弹,只能徒劳地踢着腿,她感到似乎有两条胳膊用一种根本不能抗拒的巨大力量死死勒住了她的脖子。
  车前的况廖这时也注意到了车内的情形,不禁吓了一跳,他急忙翻身而起,冲到车边,但由于刚刚在小道上时,白茹已经从车内将车门锁死,所以无论他如何用力拉车门上的把手,车门就是打不开。
  况廖急得握拳直砸车窗,但只能透过玻璃见到白茹脸色惨白,眼睛都快要往上翻了,而这时,后面的李进突然用力晃动起身体,挂着诡异笑容的脸微微转向况廖,眼中射出恶毒的目光。
  整个车身随着李进的晃动剧烈地摇摆起来。
  “白茹!”
  况廖大吼一声,他咬紧牙关,脱下外套将手臂裹起来,曲肘用力将车后座的玻璃窗上捣去。
  贴着防爆膜的玻璃在他的大力撞击下立时现出如蛛网般裂纹,况廖将玻璃窗撕扯开,用那只戴着念珠的手狠狠一掌掴在了李进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随着他的手抽在李进脸上时,一股若隐若现的淡淡黑气自李进头顶飘了出去,随即李进“扑通”一声倒在后座上。
  况廖顾不得说话,见状手忙脚乱地通过窗子将前面车门打开,一把将被他拍昏过去的李进拽出车,又从前面将白茹拉了出来。
  “茹,你怎么样?”况廖抚着不住剧烈咳嗽的白茹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