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没有放假

  趁郝校长出去结帐时,况廖问白茹:“你有把握吗?学校里的东西厉害不厉害?你……会不会有危险?”
  看着况廖满是关心的表情,白茹不禁很开心,她促狭地一笑:“虽然我不知道,不过我倒不担心我自己,反而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这一趟如果你跟我去的话,你的危险系数可比我大多了。”
  况廖被她说得豪气顿生,拍着胸脯道:“怕什么,我又不是没见过,谁说见过鬼就得怕黑,我可是见了鬼就再也不怕黑的主儿……再说,不是有你了吗?”
  说到最后,他忽然凑到白茹面前,嬉皮笑脸地假意谄媚讨好着抓住她的手。
  白茹瞪了他一眼,包间门外响起脚步声,况廖急忙正襟危坐,郝校长推门走了地来,搓了搓手和脸,打起精神,勉强笑道:“咱们什么时候走?”
  白茹看了一下手表:“现在!”
  坐在白茹的车里,况廖不住向对面富兴中学的大门张望。本来郝校长坚持要与他们一起夜探校园,但白茹却拒绝了他这个要求,一来是校长年纪已经不小了,学生中一死一失踪已经给他的精神上带来了不小的打击,再不适合经历更刺激的事情。二来,照顾身边况廖这个外行,对白茹来说已经够头痛了,就更没必要再多加个郝校长。
  白茹只是让郝校长画了一张校园的简略平面图,开车将他送回家后,便来到学校门口。不过,她只是将车停在马路对面,看样子并不急着去学校。
  “咱们什么时候进去?”况廖不明所以地问道。
  白茹看了看表:“别急,咱们尽量和昨晚学生进入学校的时间同步。”
  况廖疑惑地问道:“准备案件重演?”
  白茹笑了笑:“就算是。”
  况廖皱着眉思索道:“问题是昨晚是阴历的十五,今天可就是十六了,还有用吗?”
  白茹微耸了一下肩:“进去就知道了,我一直在想,恐怖传说中的时间指的是十五月圆夜,老话说‘15不圆十六圆’,所以月圆夜不只十五一天,我只是赌一赌咱们的运气。如果不是为了急着找到那个失踪的学生,我们应该先调查学校历史,追溯最早学生死亡时的所有不寻常的情况,但现在时间紧迫,所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况廖“哦”了一声,道:“我说呢,你找校长要电脑密码,看来如果有时间,你还是打算去调阅学校档案资料啊。”
  白茹看了一下手表,晚上八点三十分,她推开车门,况廖一看,立刻从另一边下车,活动了一下手脚,道:“怎么着,行动?”
  白茹微笑道:“别着急,还有东西要拿。”
  说着,她从车后备箱里取出两个双肩背旅行挎包,递给况廖一个,道:“背上。”
  况廖接过去,边背边问道:“这是什么?”
  “一些工具,对了,我给你的角符还戴着了。”
  “当然,戴得好好的。”况廖拍拍胸口。
  他俩来到富兴中学的大门口,隔着电动推拉大门向校园内望去,静悄悄,看不到一个人影,虽然不过在晚上八点多,但由于没有晚自习,学生也不用住校,而教师宿舍也并有没盖在校园内,所以,一到晚上七点半左右,全校的教学楼几乎全都会熄灯,只有少数照明用的街灯释放出青白色的灯光,朦胧中勉强能让人看清校园内的景象。
  况廖抬头看了看,今夜又是阴天,无月无星,只有灰蒙蒙的天空,校外马路两边的路灯下明亮的街道与校园的阴暗形成鲜明的对比,不禁令人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不安感。
  奇怪的是,郝校长明明说今晚校门口值班室内应该有门卫,但他俩站在外面半天,连只猫都没看到。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进去,学校大门对学生来说都是摆设,更何况是他们两个人,至少当初在不知道白茹另一个身份时,就已经见过她不凡的身手,况廖曾取笑她小时候一定是个野丫头,肯定没少干过上树掏鸟窝的勾当。
  大门内往前走不了几步便能看到那座半身铜像,如果按照郝校长描述的,铜像的眼睛应该是微合,但现在,他俩清楚地看到,那铜像的双眼——果然是微合的。
  “要不就是学生们眼花,要不就是今天晚上鬼可能休息。”况廖围着铜像转了两圈,随口说道。
  白茹没说话,她可以感觉到铜像上散发出来的阴森之气,很强烈,况廖这时已经对铜像失去了兴趣,跑到不远处亮着灯的值班室,隔着玻璃窗看了一眼,又跑回来对白茹道:“值班室没人。”
  白茹想了想,道:“咱们直接去那间教学楼。”
  况廖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失踪的学生还在那楼里?”
  “有可能。这件事很奇怪”白茹皱着眉,若有所思道。
  “奇怪。”况廖边问边跟着她往前走,忽然,一阵凉意从他的脖颈后面略过,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
  他们已经走过了半身铜像,背对着它,所以并没有发现,此时的铜像双眼,由微合变成了睁开,由向里剜进去的黑洞形成的眼瞳,正闪烁着诡异的寒光。
  况廖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什么异样,便继续追问道:“有什么奇怪的?”
  白茹微微向后看了一眼,脚步未停,依旧按平面图所指示的,向第二教学楼的方向走去,边走边回答道:“我觉得奇怪的是,闹鬼的是教学楼,离这个铜像距离很远,为何那个恐怖的传说会把这两处地方联系到一起。”
  况廖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是鬼不应该出现在不同地方?”
  白茹摇摇头:“我们现在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情,才把这两处地方联系到了一起,鬼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必然要有一个原因,只是现在我们没时间去调查这个原因罢了。”
  况廖挥了挥手:“要是我,就让人把那铜像拆了,再做一个,省得放那里吓人。”
  白茹轻笑道:“可以,不过你这个办法属于治标不治本。”
  熄灯锁门的教学楼看上去别有一番诡异恐怖的感觉,漆黑的门洞有如张开的大嘴,仿佛正准备吞噬一切可吞噬的东西,包括人。
  通往各教学楼的林荫道白天看来可谓绿意盎然,但到了晚上,却变成了阴影重重,两侧的树木与大片的花丛,全成了一团团模糊的黑影,微风吹过,一片沙沙声响,如同无数人影舞动,看上去格外显得阴森可怕。
  况廖自问以前并不是胆小的人,但鬼楼的恐怖经历,却让他现在的心理发生了些许的变化,虽然不至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但一有个风吹草动,全身的感官却会因此而绷紧,心中的不安感也愈来愈强烈。
  白茹看上去倒是面色如常,在她遇到的闹鬼事件中,多数都是疑心生暗鬼或者是人为作怪,真正的恶鬼怨灵并不多见,而且大部分情况下,鬼要比人好对付得多。
  当然,某些厉鬼还是很可怕的。
  看到况廖表情紧张不安地东张西望,白茹知道他是因为之前经历造成的精神创伤还没有完全恢复,她并没有笑话他胆小,比起那些从小就相信有鬼的人来说,一些从不信鬼神的人见到鬼后,所受的打击会大很多,甚至有的人精神完全崩溃了,而况廖能在那种情况下全身而退,这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白茹轻轻伸手挽住况廖的胳膊,身体不着痕迹地贴了过去。况廖立时觉得随着两人身体地接触,原本由于紧张而慌作一团的心绪竟然很快平复了下来,感受着白茹的体温,轻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清香,况廖瞬间有种回到过去拍拖时的感觉,再看四周,树影与花影下的林荫道,阴森的气氛顿时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幽静恬淡的氛围。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往前走着,况廖没有再问什么问题,他悠然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这会儿问一些鬼鬼怪怪的事情,实在是太煞风景。
  不过白茹却没有闲着,一只手挽着况廖的胳膊,而另一只手慢慢地沿途洒下灰白两色混在一起的细小粉末。
  一直来到了第二教学楼的前面,他俩停下了脚步。望着漆黑一片的大楼,况廖深深吸了一口气,白茹松开挽着他的手,正色对他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如果你觉得害怕,就呆在楼外,不要跟我一起进去。”
  况廖挺了挺胸,唇边泛起一抹笑意,很认真地道:“我知道,我承认心里有些害怕,但我不想就此退缩,我还想和你一起去小楼抓鬼呢,眼下还没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我就打退堂鼓,那也太没用了。”
  白茹听他话说得坚决,无奈地白了他一眼:“大男子主义。”
  况廖嘿嘿干笑两声,算是默认了。
  “跟在我后面,别走散了,知道吗?”白茹叮嘱道。
  来到楼门前,伸手一推紧闭着的大门,很容易便被推开了。
  况廖轻声道:“看来我错了,今天鬼并没有放假。”
  教学楼的大门应该早就上锁了。
  白茹推门而进,随口说了一句:“我可没希望它放假,不然岂不是白来一趟?”
  况廖打趣道:“来,我已经做好了观看美女天师大战凶鬼恶灵的好戏了。”说着,两人继续往前走,况廖摸到墙边的电灯开关,扳了两下,楼道顶上的rì光灯并没有应声而亮。
  “得,又没电,看来鬼有自己的规矩,出来时得先断电,只可惜苦了咱俩,还得摸黑。”况廖尽量用轻松的语气抱怨道,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
  今晚在学校这片地区供电局可没有断电检修的业务。
  白茹走到况廖身后,伸手从他背后的挎包里掏出一个大号LED手电,打开手电,顿时雪亮的光线将他俩周围的情形照得清清楚楚。
  “哇哦,早有准备啊。”况廖看着她握着的手电,叹道。
  “当然,你从我包里也拿一个。”白茹自然是有备而来的。
  两人一人一个手电,向着门厅前面不远处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去。
  借着手电的光线,两人迈步走上楼梯,况廖下意识在心中默数了起来。
  “一,二,三……十,十一,十二……十三……”
  况廖用手电照着楼梯,嘴里忍不住问白茹:“郝校长说什么来着,楼梯应该是十二阶对?”
  白茹的手电在楼梯上照了照,又扫视了一圈四周的情形,刚刚进来的匆忙,并没有留意大厅内的景象,和普通学校差不多,宣传栏、名人照片和简介、墙角的植物盆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摆设。
  她又借着手电的亮光,看了看楼梯的各处,现在他俩站着的位置是一楼与二楼拐角处的平台上,左右两边各还有一段楼梯通向二楼,依照目前情况,那两段楼梯也应该是十三阶。
  在手电的照射下,白茹看完了大厅,一转头,却留意到况廖一直低着脑袋,目光游离,手电只是不断照着脚下与两旁的楼梯,似乎刻意避开他俩身后平台的墙壁。
  上楼的时候,白茹就已经发现了,迎面墙壁上是一面巨大的镜子,不知道当初是谁设计的,这面镜子大得差不多占据了整面墙,从一楼到二楼,不管上还是下,都没办法避开这面镜子的照射范围。
  黑暗中的镜子,很容易让人生出一种全身毛骨悚然的感觉,诡异莫名,况廖更是如此,他可是在小楼里亲手打碎了好几面恐怖的镜子。
  白茹知道况廖在怕什么,她伸手挽住他的手臂,用手电往二楼照了照,道:“走,上楼,别管这里。”
  两人拐上左边的楼梯时,后背都不由自主地感觉到又凉又麻,但有白茹在身边,况廖觉得轻松了很多。
  二楼到三楼之间还好没有镜子,这让况廖悄悄松了口气,白茹的脸上却微微露出担忧的神情。
  他俩顺利地来到三楼,同样,除了楼梯依然是十三阶外,一点可怕的情形都没有发生。推开那间生物实验室的门,最里面靠墙安放着一排四层的铁架子,每一层都摆了不少各种各样的动植物标本。
  当况廖的手电照到墙角的位置时,他不禁“哇哦”地叫了一声,白茹忙将手电照过去一看,原来墙角摆着一具白森森的骷髅标本。
  “哇,不是,这你也害怕了?”白茹打趣道。
  “表示一下惊讶而已,还不至于害怕。”况廖挺挺胸,笑道。
  刚才他那声惊呼的确是成心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茹一直在身边,他现在的情绪不只不觉得害怕,相反还多了点兴奋的成份在内。
  没想到,白茹听他这么一说,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不开心?有事?”况廖听到她的叹息声,奇怪地问道。
  “看来我们今天要白来。”白茹皱着眉。
  “怎么这么说?”况廖索性拉着白茹,找了张课桌椅坐下。
  “应该是这楼内的鬼感应到咱俩身上有他们害怕的东西,所以不敢露面对咱俩下手了。”白茹若有所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