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不必害怕
逼于无奈,白茹以“一切由她本人承担”这个承诺拦下了急救室里的医生和护士,施展了她学会后就一直没用过的“金针续命”术,暂时护住何少卿的心脉,古传解尸毒的方法是黑驴蹄子或是糯米,可现如今,在城市想短时间内找到个黑驴蹄子,那比登天可难多了,至于糯米,虽然可拔尸毒,但何少卿现在中毒颇深,就算用上糯米,他所中的尸毒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清除干净,照样必死无疑。
幸好白茹有自己的方法,能够解尸毒的药不是没有,但并不在她手里,所以她要做的,就是保证何少卿的**能够不死。除了用金针护脉,以及封住他的身体上的三十六处要穴外,再何少卿的心脏终于又恢复跳动后,她还动用一切西医手段,肾上腺素、抗毒血清等等,凡是她能想到的,基本上都给何少卿用上了,当然,还加上了糯米,只是这个手段她是偷偷进行了,怕别人看到了解释起来会很麻烦。
除此之外,她已经给远在外地的几个朋友打了电话,应该很快就会有能够解毒的药快递到她手中。
希望管用,白茹为何少卿又换了一次伤口上的糯米后,长出了一口气,她估计今天晚上是不可能回家了,就在医院呆一夜,她决定晚点再去看看况廖的情形如何,但在此之前,还要回办公室一趟,她需要上网继续联络可以帮到她的朋友。
夜幕渐渐降临,躺在病床上的况廖忽然从沉睡中惊醒,他想睁开眼睛,却发觉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撩开眼皮,他想坐起来,但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死死按住一般,任凭他如何挣扎,手和脚都无法抬起,整个身子也感到硬邦邦的。
这时,他忽然看到了一双手,一双慢慢向他脖子上爬的手。
那双手不似他记忆中小楼中的枯手,那是一双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的手,大小如chéngrén手掌一般,胳膊上的皮肤苍白得极不正常,隐现一种淡淡的青色,况廖甚至能看到皮肤下蠕动的血管。
况廖看不到这双手究竟属于什么人,却清楚地感觉到手掌异常沉重坚硬,与看上去的模样极不相衬,这双手在他身上缓缓向他的脖子靠近,手掌经过的地方,况廖感到一股来自幽冥中的阴寒森冷,身体竟在这寒冷中渐渐失去了知觉。
况廖此时的意识异常清醒,听觉也出奇地敏锐,他能听到屋外有不少人在隐隐哭泣,而他的身体周围却是安静的,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发生的这一切,令况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自己应该是遇到了鬼压床。
一股无名怒火不禁冲上心头,况廖不知道自己是得罪了那位倒霉鬼,把一身霉运全传给他了,先是追贼追进鬼楼,这会儿想睡个好觉,居然跟他玩鬼压床。
据况廖所知,鬼压床现象科学的解释,是由于睡姿不良导致的血液循环问题。但他现在已经完全抛开了那些科学上的解释,鬼压床就是他妈鬼压了他的床。此时,鬼手已经掐住了他脖子,并不停地用力抓紧抓紧,他觉得自己已经快喘不过气来,不知道怒火是不是激起了他体内的肾上腺素飚升,忽然间,一声怒吼冲口而出,他的两只原本放在身侧的手居然可以抬了起来,他立时用双手攥住了掐着他脖子的鬼手,用力向外扯去。
随着一声尖锐得直刺入耳膜中的呻吟,他蓦然睁开了双眼,鬼手消失了,隐约的哭泣声也嘎然而止,他平躺在病床上,双手还保持着曲臂举在面前的姿势。
是噩梦?还是真的遇见了鬼?甚至一度他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不过只是瞬间的迷茫,他翻身坐起,只觉得浑身冷汗,很想掀开被子,下床拿杯水喝,但又犹豫了一下,毕竟那被窝里的温暖能令他感到一丝真实的安全感。
鬼楼里的种种恐怖的经历,让况廖多少产生了一些恐惧感,尤其是孤身面对黑暗,他的心整悬到了嗓子眼。不过,嗓子那如火烧火燎般的口渴感觉,又逼着他不得不找水喝。
这时候,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在医院,也记起白茹曾喂过他水喝,当时他还问了何少卿的情况,听白茹说好像没什么大事了,回忆起这个片段,不由得让他的心里略感轻松一些。他转头瞥了一眼病床上,床头桌上的荧光表显示时间是十二点四十分,那表针的微光抖动着,加上滴滴答答的声音,总让人产生一种好像有什么在向床边走近的幻觉。
除了表,只剩下一个水杯,还是个空的,桌上连个水壶都没有,他舔了舔干得就要裂开的嘴唇,万般不情愿地爬下床,抓过水杯,准备自己出去找水房打杯水喝。
病房门外的走廊极静。两边的病房黑漆漆一片,不要说病人,连个值班护士都没看到一个,这那里是住院部,分明就像是一座死气沉沉的坟墓。头脑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况廖刚出门后还真没注意到这一点,但走了几步他便觉察出事情有些不对劲儿,周围的情形根本不是一家正常的医院应该有的状态。
“不会,刚完事,又来?”况廖愤怒得差点将手中空杯往墙上扔去,不过他还是忍住了,转身就要回病房。
刚迈出两步,他的眼睛便瞪圆了,一幕熟悉的场景再度出现在他眼前。刚刚出病房时,他明明记得右边隔了一间病房便到了走廊尽头,正对着一扇玻璃窗,但现在,面前的走廊除了两侧的墙壁,一扇房门都看不到,更看不到走廊的尽头。
惊骇间,他骤然回过头去看,却见在他身后只有黑乎乎的一团模糊,无尽的走廊直延伸向一片黑暗之中。
他试着往前又走了几步,这才发现,整个走廊中只有他的喘息声和脚步声,但每一声都在刺激着他的耳膜,敲打着他的心房,就算他竭力放缓放慢脚步,但听到的声音却越来越重,而且渐渐与他的脚步声交错开,他这时突然意识到,脚步声并不只是他发出来的,有人或者说是不知名的东西正跟在他后面!
情不自禁,鬼楼中的种种经历又接二连三地浮现在况廖的脑海中,更令他感到惊慌的是,不管他如何努力,却再也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一**恐惧的情绪不断向他大脑和心头袭来,使得他全身上下僵直着,头脑似乎也没办法思考,他目光惊恐地靠在墙避上左看右看,发现自己似乎正身处幽暗的走廊正中,两边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突然间,他看到在右侧有一点昏黄的灯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如同一点招魂的鬼火,在引诱着他自投罗网。他想过去看看,但身体却无法控制似地紧紧贴在墙壁上站着,根本不能挪动一下脚步。就在此时,黑暗中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咯哒、咯哒、咯哒……
况廖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的左侧缓慢地走过来。
他努力睁大眼睛,紧盯着左边黑暗中的走廊,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只有脚步声传入他的耳中,听上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咯哒、咯哒、咯哒……
脚步声停在况廖面前,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站在他对面打量着他,可他却根本无法看到任何东西,还没等况廖有所反应,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抓住了他扶着墙的手腕上。
“啊……”况廖不由自主惊叫了一声,大脑一片空白,他想都没想,抬手用力一甩,紧接着便转身飞快地向那点亮光跑去,根本没想过跑过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他只是本能地躲开,远离刚刚出现在他身边却无法看到的东西。
不知道跑了多久,在他面前赫然出现一扇门,门檐上贴着一块牌子,上边写着五个血红色的大字——重症监护室。这几个字仿佛是刚用红漆写上的一般,而写字用的红漆也好像调得有点稀,每个字的笔划上,红漆缓慢地向下流淌,估计用不了多久,这五个字就会糊成一片,挨着牌子下边的笔划处,已经有红漆在很慢很慢地一滴一滴滑落到地上。
况廖伸手一推,病房门发出“吱呀”一声,门应声而开,他迈步闯了进去,在他进门的一刹那,有一滴红漆掉落到在他的脸颊上。
当时他也没顾得上留意,冲进门,病房内灯光明亮。他反手将门关上,开始打量这间病房,却发现里面的病床上空空如也,病人不知所踪。
况廖走到床边,侧头看了一眼挂在床尾护栏上的病历,只见病历上病人姓名一栏中赫然写着:何少卿。
况廖大吃一惊,这是何少卿的病房,但,人呢?难道……
身后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这声音在病房中听上去尤为刺耳,让人倍感阴森诡异,顿觉惊心动魄,况廖猛一转头,被推开的病房门边上没有任何人,门缓缓地关上,而那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再度响了起来,由远及近,依旧向着况廖走来,直到在他面前停住。
有看不见的东西在追他!
这个念头在他心头生起,况廖惊恐莫名,他本能地冲出病房,一头闯入那长得似乎没有尽头的走廊,死一般寂静的走廊中,况廖能听到的只有自己奔跑时粗重的喘气声以及身后宛如催命般的“咯哒咯哒”脚步声,那脚步声甚至已经掩盖了他自己的,听上去,好像和他奔跑时的速度一样,却给人一种离他越来越近的感觉,况廖甚至感到一股股冷风吹到他的后背上。
清晰的脚步声在他身后有若附骨之蛆般如影随形,无论他跑得如何快,都无法甩脱,就像在驱赶他似的,直到他看到了远处洒在地面上的一片光亮。
光亮来自于左侧一间面积颇大的病房当中,中间摆着一张手术台,顶上的无影灯散发出幽冷的光芒,一个女护士低头头,背对着门坐在手术台上,手术台下露出她的小腿,搭在一起一晃一晃的。
看到突然出现个护士,况廖心里不由得一惊,这种情形下,他不会笨到以为这手术台上坐着的护士会是个普通人。
但是,就在他停在门口这一会儿的功夫,身后的脚步声突然消失了,而他却感到有东西已经紧贴在他的背后,向他后脖子里吹凉气。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跑进了这间摆着手术台的病房。
手术台上的护士听到进来的脚步声,慢慢抬起了头,向后扭着,她的脸诡异地顺时针转了180度面对着刚进来的况廖。
护士帽下是一张惨白的脸,脸上布满细小皱纹,没有瞳孔的眼睛,况廖立时认出了这张脸,竟然是那个大头怪婴!
他不由得毛骨悚然,没想到逃离那幢鬼楼后,居然还会再次看到这张脸。
“你好像不想看到我。”他突然开口道。
况廖惊愕得根本说不出话来,怪婴歪着头,用那对白眼珠看着他。
“你想看到他吗?”怪婴又说道,紧接着再次顺时针转了180度,况廖不禁骇然地瞪大了眼睛,怪婴的脑袋后面,还是一张人脸,那张脸他太熟悉了。
何少卿。
只是,这不是他熟悉的何少卿,他的脸上露出笑容,僵硬、怪异、森冷、充满了恶意的笑容。
“来找我。”何少卿就这样笑着开口对他说,嘴里爆发出尖锐凄厉的笑,笑声在病房中发出令人颤抖的回响。
“,醒醒,,你在做梦,快醒醒……”一个熟悉的声音让险些陷入发狂状态的况廖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白茹玉琢一般的脸让他的幻觉瞬间消失,但心头的恐惧感觉依然存在。
“我……在做梦?”况廖有些虚弱地问了一句,恍惚间他只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混乱,但很快,梦中的记忆出现在他的脑子里,他不禁伸手抓住白茹放在他额头的手,焦急地说道:“何少卿,我看到了他的脸……”
白茹也是刚进来,看到床上的况廖不住翻来覆去,估计他是做噩梦了,便跑过来轻声将他唤醒,见他已经醒过来,忙安慰道:“看你这一头的汗,放心,那是梦,不必害怕……”
说话间,她抽出被况廖握着手,拿出纸巾,替他擦拭额头上的汗水,猛然间,她发现在况廖左侧脸颊处,有一道淡淡的红色痕迹,不禁奇怪的用纸巾抹了一下,凑到眼前看看,又闻了闻,似乎有淡淡的血腥味,不过不能肯定。
况廖虽然惊魂未定,但还是发现白茹看着手中纸巾,神情有点古怪,不由得问了一句:“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
白茹不想增加他精神上的负担,忙掩饰道:“没事,纸巾都湿了,我换一张。”说着,她将手中纸巾小心地放入一个小塑料袋中,又抽出几张纸巾,替况廖擦汗,况廖急忙伸手打算从她手中将纸巾抢过来,说道:“我又不是不能动,还是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