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烧
何少卿“蹭蹭蹭”爬了过来,把脑袋往跟前一凑,瞄了一眼,转头问道:“看看里面有什么?”说着,掏出手机按亮了往里一探。
况廖本想伸手拦住他,但一转念,已经到这地步,不探查出个所以然,对眼下的情况根本没有任何帮助,便也凑过去定睛查看洞里情形。
虽然手机光亮有限,但伸进去后两人还是看到了柜子里放的东西,何少卿有些吃惊的小声道:“一床烂被褥?铺盖卷?”
况廖却比他想得更多,不只是惊讶当下发现的东西,更惊讶于这个柜子的大小,手机在里面的光线根本无法照到两头,看样子这面墙里不只是一个柜子,而是一组柜子,但为什么只有这处地方能敲上去的声音显得空洞呢?
“你有没有好点?”况廖问了一句。
何少卿刚刚靠墙边时并不是瘫在那里干喘气,反而努力用当初一起学过的呼吸调整法,让自己的身子恢复体力,以前两人参加“铁人五项”比赛中,这种方法令他俩受益良多,所以不用况廖提醒,他也知道现在正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让自己恢复精力。
如今看来,果然十分有用,他站起身直了直腰,问道:“怎么,有什么吩咐?”
“把柜子门完全弄开,我们看看这里面到底藏了什么?”况廖冷静地分析道:“我相信这里面绝不会只有一床被。”
何少卿俯身跪在他旁边,一边合力同他一起继续破坏柜门,一边问道:“柜子里的东西真比我们逃跑重要?”
对于何少卿的问题,况廖想都没想,说道:“逃跑当然重要,但你觉得我们可能顺利地跑出去吗?你有没有发现,灰夹克的尸体也不见了,看来刚才咱俩是不是真打败了他们,都还不知道呢。我总觉得,他们在玩我们。”
何少卿一皱眉:“玩具?”
况廖“哼”了一声,没说话,表示默认。
何少卿使劲啐了一口,也不知道是啐嘴里的土,还是对被当作玩具表示不满。
况廖提醒了他一句:“小心点,别把手弄破了。”
“呃……”何少卿抽出手凑眼前看了看,叹了口气,道:“你说晚了,不只破了,还扎了不少刺,明天我得请病假。”
两人拼了老命连掰带砸,终于将整扇柜门弄了下来,果然露出一个像何少卿形容的那样,用被裹着的铺盖卷,可惜露出的只是一截,看来想要把它从柜子里弄出来,还得设法将另一侧的柜门去掉。
况廖忽然一拍脑袋,叫道:“嘿,真笨。”
何少卿愣了愣,况廖道:“那刀,带着呢吗?”说着,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沉甸甸钥匙串,那上面挂着一把多功能瑞士军刀。
“靠,对啊。”何少卿立时明白了过来,也翻出来同样款式的军刀,这可是真真正正的瑞士出品。
他俩将手机放在地上照亮,一个从上面下手,一个拿刀在下面,用小刀沿着另一侧柜门上下两边门缝处一下一下将墙皮扣掉,有工具的帮助,再加上这两人越拆越起劲,随着腾起一大团墙灰与灰尘混合尘雾和两人不断的呛咳声,另一侧柜门生生被他们拆了下来。
他俩一边咳嗽一边将柜门扔到一边,就在这时,离铺盖卷最近的何少卿忽然感到有样东西碰到了他跪着的小腿上,不觉一愣,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蓝汪汪的手机亮光照射下,一只差不多握成拳的黑色枯手正搭在他的小腿处。
“rì,又来了!”何少卿暴喝一声,就地一个“懒驴打滚”翻到一旁。
况廖闻言也是一惊,急忙往何少卿刚才呆的地方看去,一眼看到了那只干巴巴的黑色手掌,不过他还是注意到手掌是从铺盖卷上破败的地方滑落出来的。
他看了看去掉了柜门的柜子,以及柜子内的那卷被子,已经可以肯定那被子里面裹着的,绝对是一具尸体,而且还是一具已经干枯成木乃伊的尸体。
况廖不免有些奇怪,用被子裹住尸体,放到墙后的柜子里,在这种条件下,尸体用不了多久便应该腐烂,最多成为一具骸骨,怎么可能缩水风干成木乃伊呢?
光想是没有用的,现如今没有多时间可以给他们考虑,他冲何少卿招呼一声,两人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柜子中的那卷被子抱了出来。
已经破烂不堪的被子很容易便摊开,露出原本裹在里面的木乃伊。虽然他俩也曾在电视中见过类似的干尸,但现在能够如此真切地看到干尸,两人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纵观面前的这具干尸,整个身体已经如木炭一样成黑色,头部皮肤已经与颅骨贴到了一起,但依然可以看出面部保留了死前十分狰狞的表情,嘴大张着,四肢诡异地弯曲着。
况廖拿起一个手机,从头到脚照了一遍,何少卿蹲在一旁,好奇地问道:“怎么样?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况廖苦笑了一下:“我有点后悔没好好学习一下验尸,不过,从骨盆可以看出这干尸应该是女性,看牙齿生长的程度看,年纪应该二十至三十岁之间。”
何少卿表情惊奇地竖起大拇指晃了晃:“行啊,没想到你从副皮包骨头上都能看出这些?”说着,他也凑过来看了看,忽然拉了一下况廖的衣袖,一指干尸腿间:“你看,那里有些东西。”
这时况廖的手机正照到那个位置,他仔细看了看,不禁惊呼道:“是小孩。”
何少卿急忙拢神看过去,果不其然,就在那干尸两条大腿之间,在一大块黑糊糊与股间粘连在一起的片状物上,伏着一具蜷成一团的小干尸,同样已经变成黑色的身体,虽然腿蜷着,两只小手却向前伸着,仿佛要抓住什么似的。
望着地上一大一小两具干尸,两人禁不住全身一阵阵发冷,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俩谁也没说话,但却不由自主认定了楼内出现的女鬼和怪婴就是眼前干尸变化出来的。
“现在怎么办?”何少卿声音有些干涩地问道。
况廖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他能有什么主意,由始至终,他们几乎都是被赶鸭子上架,硬扛着对付一波又一波恶鬼的出现。不过他倒是有个想法——火烧,只是,他身上除了个打火机,根本没有媒介。
况廖皱眉沉思,何少卿知道他正想办法,只是他是个捺不住的人,身体已经恢复了一些体力,他实在懒得对着面前黑不啦叽的干尸,索性抄起手机举着探头往那已经破烂不堪的柜子里张望。
“咦?这里好像还有东西。”何少卿又按捺不住开始咋呼起来,边说边伸着胳膊往里敲敲这儿,敲敲那儿。
“好像是箱子。”何少卿满是疑惑地说了句,伸手试着往外拽。
况廖的好奇心不禁也被他勾了起来,凑到柜子旁,搭了把手,果然拽出一个老式板条箱,何少卿往里摸了摸,叫道:“这里面还有。”
两人打量了一下拖出来的板条箱,合力将箱子撬开往里一看,居然是一瓶挨一瓶摆得整整齐齐的酒,玻璃瓶上布满灰尘,看样子已经放在这里很长一段时间了。
况廖拿起一瓶看了看标签,上面写的都是洋文,不是英文,倒像是俄文。何少卿也拿起一瓶打量着,小声念道:“伏特加。”
况廖一愣,惊讶地望向何少卿:“伏特加?那是俄国酒,你认识俄文?”
何少卿笑了一声:“我就认识这几个字,以前喝过这种酒,所以见过这几个洋文而已。”
况廖脑海中灵光一闪:“既然这是伏特加,那度数一定低不了。”
何少卿点点头:“这酒放柜子里的年头少不了,听说以前的伏特加最低也是五十度以上。”
况廖用手轻轻敲着酒瓶子,有些失神地喃喃道:“那就好,我看我们有处理这两具干尸的办法了。”
何少卿一挑眉:“难道……用火?”
虽然处理方法已经决定了,但却不能立刻实施,小楼是砖木结构,尤其地板也是木板铺成的,如果真在这阁楼上点火烧尸体,一个不留神再把阁楼给点了,那他俩可就该真跟干尸变成的鬼作伴去了。
何少卿灵光突现,禁不住打了个响指,道:“有了,把他们拖到楼下,扔浴缸里烧。”
这个办法倒是可行,况廖拍了拍他肩头,打趣道:“行啊,我觉得你不光四肢发达,头脑有时也不简单嘛。”
何少卿翻了个白眼,吐出一个字:“滚。”
方式方法既然定下来,两人便展开实际行动,只是那原本裹着干尸的被子实在太烂了,根本再没办法兜住尸体。
“难道直接拿手抱?”何少卿想想就反胃。
况廖摸着下巴,打量了一下何少卿:“把外套脱了。”
“啊?”
“啊什么,快点。”况廖说着,也脱下自己的外套,又小心的将吊坠放到衬衫口袋里,然后猫腰将那板条箱里的酒一瓶瓶拿出来,这才道:“咱俩用外套裹着手,抱着尸体放箱子里,抬下去,我可没打算直接拿手抱干尸,就算不恶心,我还怕有别的事发生呢。”
“哦……”何少卿恍然大悟,急忙也脱下外套,这时候别说外套,就算把背心脱下来都成。
两人将干尸勉强塞进箱子,幸好那干尸保持着弯曲的姿势,不然还真没办法放得下去。
何少卿一边将酒瓶子塞进一边的裤子口袋里,一边道:“我看咱俩得尽快动手,不然后面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状况了。”
况廖同样一边塞了一瓶,点头道:“没错,是得快点。”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两人忙乎的期间并没有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
“走。”况廖一指箱子。
何少卿做了个反胃的表情,但还是老老实实与他一人抬起一边,总算那是干尸,基本上没什么份量,对他们来说除了抬起来不太方便,但并没有增加什么负担。
本来他俩还抱着出阁楼大约要经过几场搏命的事情,没想到一直到达二楼那间浴室都很顺利,两人禁不住又惊又喜,但也暗暗担心。
走进浴室,两人放下板条箱,况廖催促道:“快点。”
“知道……知道……”何少卿一边说一边抱住裹着干尸腿部的衣服,等着况廖那头抱脑袋,两人小心地将干尸抬起,那具小干尸就伏在女性干尸的腹部。
将干尸放入浴缸,又将扔在箱子里破被子上挑的烂布扔进去,他俩开始砸破酒瓶子往上倒酒,五瓶酒泼下去后,况廖伸手去掏打火机,翻了一通,他突然瞪大眼睛,脸色苍白地脱口呼道:“糟了!”
“糟……了?”何少卿嘴角抽搐了一下,重复着问了一句。
况廖咧了咧嘴,一指浴缸,懊恼道:“打火机被我放外套口袋里,刚才忘拿出来了。”
“不会……”何少卿瞥了一眼浴缸里的干尸,眼神中极是厌恶,他发现正好包着脚的那件外套是况廖的,就在他身边。
“我拿。”况廖道。
“算了,我来。”何少卿摆了下手,弯腰伸手去扯况廖的外套,突然,斜下一只黑色的细小胳膊伸了过来,皮包骨的枯黑小手一下子攥住了何少卿的手腕。
这一握的力度如此之大,令何少卿觉得手腕都被捏碎了一般,痛得他大叫一声,身形急忙后退,但那握住他的力道却大得生生将他后退的身形扯住,不只没能退开反而被拉得往前跪下了一条腿。
况廖不禁骇然地睁大眼睛,他赫然发现,握上何少卿手腕的正是那具女性干尸腹上的小干尸,只是原本那具蜷缩一起的小干尸不知何时已经跪在女性干尸的身上,黑色干瘪的头颅缓缓扭动,仿佛在打量他俩一般。
虽然还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况廖已经本能地从衬衫口袋里摸出“玛尼石”吊坠,握在手中向那扼住何少卿的黑色枯手上按去。不得不说,这吊坠好像真的是这楼内怪事的克星,黑色枯手似乎很顾忌这吊坠,不等况廖手过来,小干尸已经撒开手,闪到一旁,况廖趁机一把拉起何少卿,后退几步,而何少卿另一手中还抓着况廖的衣服,随着他被拉向后面,连带着外套与外套裹着的那女性干尸的腿都差点被拉出浴缸。
“嗒”一声,一样闪亮的东西从外套中滑落出来,况廖眼一亮,掉在地上的正是他那个宝贝打火机,他急忙松开拉着何少卿的手,俯身去捡那打火机,猫身低头时,眼角余落过浴室门口,似乎看到一片白色,虽然楼内光线依然昏暗,但他还是看出那片白色应该是件浴袍宽松的衣袖一角。
他不由得一惊,猛地回头看向门口,这时何少卿也注意到异样,回头往门口看去,门口的情形令他俩脸上禁不住露出骇然的神情。
不知何时,浴室门口多了一个人,一个穿着白色宽大浴袍的女人,还是一个下面没有脚,飘浮在半空中的女人,再往上看,黑发披散在脑后,一张毫无血色,肌肤透出青色静脉,宛若布满裂纹的脸上,一双没有黑色眼瞳的白色眼睛微微凸出眼眶,她双手垂在身体两侧,浑身散发出无尽的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