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诡异事件
那人脸用没有眼珠的眼睛狠狠盯着他,好一会儿渐渐隐去,况廖刚刚想长出一口气,额头的汗水差不多都流入眼睛当中,他抬手揉了揉眼,朦胧间,突然发现对面出现一个脸色苍白,满头冷汗的男人在一团光影中若隐若现,他一惊,但马上意识到这是他自己的人影,那光团不过是手中打火机的火光。
况廖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却发现面前镜中自己人影后有无数朦胧的光团,随即他想起这间房前挂着的两面相对的镜子,他现在正站在这两面镜子的中间,突然间,他好像看到镜中自己的脑袋后面有黑影晃过,他猛一回头,除了身后那面镜子和他自己的身影外,并没有什么异常,但就在这时,镜中他的脑袋后面又有黑影晃过。
况廖顿觉不妙,蓦然间,他脑海中划过一道光亮,以前女友讲的一些故事从记忆的最深处一点点涌了出来。
午夜十二点,不要站在两面相对的镜子中间,不然会有厄运发生——女友曾经对他讲过这句话。
眼下,刚才在房间内手机上时间已经是处在十二点一直没动过,而现在还这么巧就站在两面镜子中间,至于厄运,自从进入这幢楼开始,就已经发生了。
况廖正要抬腿离开这个位置,却骇然发觉,自己的双脚不知何时被股力量死死拉在地面不能动弹。
不仅如此,身后镜中异常突兀地冒出无数缕头发,有数缕瞬间将况廖拿打火机的手腕缠住,他不禁一惊,手一松,打火机失手掉到地上,他急忙低头,想看掉在哪里准备去捡,却不料打火机落地前,火苗还未熄灭时的那一刹那,他正巧看到自己的脚下,一双如枯树皮般的干手透过地毡死死扼住了他的脚脖子,虽然隔着裤子和袜子,他还是感觉到了干手的坚硬与其散发出来的阴寒。
况廖不敢怠慢,一边用力与缠着手腕的头发较力抗衡,一边俯身伸手拼命去勾地上的打火机,他咬着牙,用力伸长手臂,手指一点点眼看着就要接触到打火机的时候,镜中的头发立时加大了力度,直扯得况廖上半身与镜面仅差了一丝的距离便贴上了。
况廖又惊又怒,他发觉脖子后面有东西在蠕动,说不定很快就会有头发缠到脖子上去,如果不是提前把吊坠链绕在手指上,可能刚才受惊时也会掉到地上,他顾不得再去设法捡打火机,只好尽量控制着身体不至于贴在镜子上,他脖子上已经感觉到有东西在一点点缠绕,马上就会围成一圈,到时候如果用力一扼,他很有可能会被活活勒死。
况廖可没打算在这楼里变成孤魂野鬼,骨子里那反抗的意识令他下了一个决心,他用力握住吊坠,攥紧拳头,一咬牙一闭上,挥舞拳头用力向身后的镜子砸去。
“啪”的一声,拳头与镜子重重碰撞到一起,并没有预想中的碎裂声,真不知道这挂着的破镜子是不是玻璃制作的,头发已经缠到了他的脖子上,大脑缺氧的窒息感令他的脸涨得通红,舌头不由自主地吐了出来,就连眼睛都开始往上翻着白眼。
他的手开始无力地拍打着镜面,一种疲劳感逐渐侵袭全身,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恍惚间,他忽然回忆起当初女友告诉他的一句话,那还是送他这吊坠时提及过的,她曾说过:“有一天,你要是遇到了奇怪诡异的事情,这‘玛尼石’可以保护你平安,如果情况危急的时候,你记得要用力大喊……”
况廖猛然睁开眼睛,鼓起全身力气,用力将手中吊坠拍向镜面,嘴里大声叫道:“林兵……林兵……林兵……”
随着他的喊声与吊坠同时碰撞到镜面时,一道耀眼却又柔和的光芒瞬间自吊坠上迸射出来,刹那间将况廖身边照亮,这一刻他甚至清楚地看到对面镜中他的影像,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令况廖不觉大叫起来,因为他看到,身后镜中cāo控着头发缠住他身体的,正是他自己,他从没有见过表情如此狰狞恐怖的自己,而就在镜中自己的脑袋后面,出现了大团大团的黑色头发,仿佛将他的脑袋包裹在当中一般。
这时他才发现,身后镜中映出的,并不是他的影像,仿佛那是独立的一般,那似乎不是一面镜子,而是另一个空间,里面有着另一个自己,一个宛如厉鬼般的自己。
不过,这些影像就在片刻功夫已经开始模糊起来,随着他手中吊坠砸到镜面上那一刻起,无数裂纹便由吊坠砸中的那一点开始,向四周放射开来,整面镜子眨眼间便形成无数密密麻麻的龟纹碎片,但并没有碎裂开,仿佛这些碎片之间被紧紧粘合在一起似的。
所有的头发在镜子碎裂的时候化为一蓬灰尘,扼着双脚的枯手也诡异地消失了,况廖连喘气的时间都没给自己,身子在地上翻了个滚,借机伸手抓住打火机,就目前情况而言,身边一件称手的家伙都没有,这打火机的用处似乎比吊坠小不了多少。
他刻意站到镜子还完好的那一侧墙壁不远处,啐了一口刚才吸入嘴里的尘土,此时他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脏得不成样子,内衣被汗水浸得湿漉漉的,异常难受,至于脸上,布满了汗水与灰尘混合在一起形成的黑道子,只不过奇怪的是,虽然他全身上下脏的好似泥猴一般,居然连点破皮的地方都没有,除了脑袋后面肿了一块。
但这时候他根本无暇理会,一边努力往肺里吸着气,他一边看着手中的吊坠,嘴里喃喃道:“林兵,林兵,这是什么意思?一个人名?”
他以前没问过,甚至连想都没再想起过,若不是刚才濒临死亡的那一刻,他的记忆也不会令他再度回想起这些东西。他不知道自己内心深已经确定了一件事,如果这次能平安脱离这幢小楼,他会不顾一切找到前女友,告诉她,他以前错了,错得很离谱。
况廖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慢慢转身向走廊另一侧移动着脚步,之前种种一切已经让他觉得,这幢小楼可以说是步步杀机,离不久前曾和何少卿检查过的那房间不过数步之遥,但况廖走得很慢很慢,一来他是想借机休息一下,让自己能够恢复一些力气,二来他实在无法想像后面还有什么危险等待着他,第一次,他担心自己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很想飞快地跑过去,但看到那扇大敞着的房门对面那面镜子时,他的心里又犹豫了,或许这之前的经历,让他不由自主对镜子和墙壁产生了一种恐惧感。
况廖很小心地沿着走廊中间向前慢慢挪动脚步,可以看到那房间内苍白色的月光由房门透出,散在地板上,月光中无数细小的尘埃翻滚舞动,而房门对面那镜子里,同样映出白色月光,诡异地四下反射,在地面、墙壁上拉出无数莫名的阴影。
他使劲攥了攥手里的吊坠,为自己鼓了鼓劲,打起精神猛的一步迈到房门前,先一步探头看了看房门内,然后飞快缩回头,疾步躲开对面的镜子,紧绷不放的心这才放下了一些。他的目光略过那面镜子,喉咙顿时一紧,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镜中除了映出对面房间内的景象外,房门口的位置上,那红衣女鬼正直直地站在那里,微垂着头,披散的长发遮住面颊,虽然是出现在镜中,但况廖觉得她的脸正微微侧着冲向自己,发隙间隐隐露出没有黑眼珠的白色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令他顿时生出一种身处阴寒地狱中的感觉。
况廖浑身打了个冷颤,不由自主地想掉头就跑,但他拼尽全身力量抑制住这种感觉,一股怒火禁不住从心底升起,他咬紧后槽牙,长身形猛地扑了过去,张开手,用掌心中的吊坠用力拍在镜面中间那女鬼脸的位置,嘴里大喝一声:“林兵……”
虽然这一下是拍在镜面上,但却仿佛直接拍到了那女鬼的脸上一般,只听得凭空响起一个异常尖厉的女人惨叫声,镜中女鬼抬手捂住脸,全身触电般抖动起来,而镜子在这一刻开始裂开无数龟纹,与刚才的情形一模一样。
况廖迅速后退几步,脸上紧张的神情为之一松,此时,他第一次对接下来在楼内寻找何少卿升出了信心。
他转过身,对着面前走廊大声喊道:“何少卿,你在哪儿?”
这之前一连串凶险诡愕的经历,令况廖虽然心底担忧何少卿,但自己命都没能保住,他根本也没时机去出声询问何少卿的情况。
只是喊了半天,楼内并没有传出何少卿的任何回音。况廖叹了口气,他虽然不知道何少卿现在如何,但从自己刚才的种种经历上可以看出,他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况廖挺直身子,他必须抓紧时间,尽快找到何少卿,这个自小同他混到大的玩伴,他可不希望就这样交待在这破楼里。而且和自己不同,他身上可没有“玛尼石”吊坠这种神奇的东西。
他面前走廊还有两间房,两面镜子,况廖盯着前面的镜子,心中决定下面不管那么多,先打碎镜子再说。
决定了就去做,他掂了掂手中的吊坠,提起气紧走几步,连正眼都没瞧那镜子一眼,抬手用力拍在镜子上,“啪”的一声,镜子应声而裂。
看了看碎得不能再碎的镜子,况廖轻轻哼了一声,这才转头望向对面那扇门。房门微错开一道缝,屋内透出一丝光亮,他很奇怪,为什么门不是大敞着的?
刚才与何少卿分开后,他明明说接下来要检查这间房,难道他现在还在这房里?想到此,况廖心绪颇乱,抢步上前抬脚用力踹了上去。
“嘭”的一声,他的脚与房门结结实实撞到了一起,没有想像中房门被踢得大开的情形出现,那房门纹丝未动,反而是他因为用力过度被震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大腿一阵酸麻。
就算况廖已经见识了不少诡异现象,但踹一扇明明虚掩着的门竟然没能踹开,心下不免还是吃了一惊,他皱着眉,走过去猫下腰,扒着门缝往里看了看。
他的眼睛刚凑上前,就见到门缝内光线一暗,隔着门缝,他清楚地看到房门对面,一个人头上的眼睛也正直直地盯着他看,而那人头竟然是被捧在一双手中。
突然看到一个被捧在手中的人头,况廖不免也骇然惊得后退数步,他晃晃脑袋,稳住神,刚刚虽然处在震惊当中,没看清楚那人头的模样,但印象之中应该不会是何少卿,恍惚间那人身上是红色衣服,而且头发很长,可能是那个红衣女鬼,但正因为如此,他更加担心何少卿的安危。
门后忽然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说话声音。一开始是一个幼小的声音说道:“我要,这个玩具。”这声音虽然并不算糁人,但却尖细得如针般直扎入况廖的大脑中,令他的头顿觉一下下产生刺痛感。
紧接着,另一个空洞得毫无感情的女人声音响了起来:“好的,别急,很快。”她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是生硬地吐出来一般,况廖一愣,这段对话中提到的玩具,不会就是指他。
“你们是什么?你们把何少卿怎么样了?”况廖在走廊上冲房内叫道。
房内的声音根本没搭理他,细小的声音又道:“玩具毁了我的房间。”
女人的声音道:“关好了,慢慢玩。”
况廖被声音刺激得头痛不止,他不禁抬手揉着额角,愤愤道:“放屁,老子才不会让你们当玩具呢。”
他咬着牙,忍着头痛,故计重施地将手掌心中的“玛尼石”吊坠用力往门上一拍,嘴里喝道:“林兵……”
门应声而开,门后抱着头的女鬼也有所顾忌似的往后飘去,门大开后,况廖一眼便看到了房间内的情形,这屋不似刚才那间,一件遗留下的家俱都没有,红衣女鬼抱着头,脚不沾地飘浮在房间中间。
在她身后,一个看上去也就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不过一般的婴儿是不可能站得起来的,但这个婴儿却是如成年人般,双腿笔直地站在那女鬼身后,身上的皮肤呈现一种青白色,有些地方还隐约透出诡异的淡紫色纹路,像是皮肤下的血管,又像是那种土地干旱形成的龟裂纹,与小身体并不太协调的大脑袋上,同样没有黑眼珠的白色眼睛盯着门外的况廖,他抬着一只手,小手指放在嘴里含着,嘴角轻扬,原本这个动作若是出现在正常婴儿的身上时,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动作,但出现在他身上,却透露出狰狞恐怖的感觉。他的另一只手好像还拖了一个东西,但由于红衣女鬼挡着,无法看清楚拖着的究竟是什么。
况廖望着房间内的情形,回想之前遇到的事情,他估计这楼内作怪的就是面前这一大一小,看那个女鬼他只觉得有些恐怖,心里颇为害怕,但当他看到那个大头怪婴,没来由的,心底除了不可抑制的恐惧感外,还多了一种令人作呕的感觉,大概是因为那张布满细细皱纹的脸,以及之前见到的那脑袋下拖着的内脏的恶心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