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再大的人物也是人
这是棋这段时间的感觉。
距离草草结束的第一次决斗已经过了一个月，好不容易平静下来阿克曼庄园在最近再一次忙碌起来，原本在休息的暴食者霍华德每周都会再次披挂上阵。
不过好在霍华德最近几次出征都是自己走回来的，这对于整个阿克曼庄园乃至威士莲城都是一个好到不行的消息。
但据说阿克曼庄园重新站在上风是借助了两位外援，一位吟游诗人，一位自帝都皇宫远道而来的“红星”王妃。
棋对此深信不疑，同时也对他们悄悄生着羡慕。
他见识过神经大条的吟游诗人莫吉，那样一个鸡肋的职业也会上战场与恶魔抗衡，想到这里棋就暗自佩服着那个男人。
当然，还有那个未曾见过一面的红星王妃，一位本可以在皇宫安然享受的王妃亲自进入战场，对于这样的英雄，不论性别、地位都应该得到赞扬，可无奈王妃极其低调，至少棋连对王妃外貌的八卦都没听见过。
棋冥想完毕后拾起手边的曜日，自从那次决斗之后托庇斯就将狙击枪送给了棋，棋自然也不会推辞老师的好意，当天起每晚结束之前他都会联系曜日。
他举起这杆大枪，瞄准着一个被放置得更远的标靶，眼神淡漠却无比仔细地将准心套在标靶的眉心，而后手指放松地扣下扳机。
全身魔力瞬间被抽调起来，顺着棋的手臂灌入重狙，仿佛瀑布一般汹涌而入。
枪口瞬间爆发出一道绚烂的白色光辉，一颗动力弹直直地穿透标靶的头，而后在极远的距离之后猛地爆炸开！
棋开完这一枪时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额头逐渐渗出汗水，他看着那一枪，眼里却都是兴奋。
连续试验了一个月，他终于成功了！
在一个月前棋发现自己的五级爆发也可以用在魔力汇集上，便尝试着在开枪的瞬间加速魔力流失，同等时间内再让大量魔力汇集在动力枪之上以此强行提升动力枪的威力。
理论上以这种方式可以使动力枪的威力翻上一番，但实际使用起来却无比困难。
五级爆发施加在魔力汇集上本就极其困难，若不是练习了一个月棋根本就无法做到增加魔力汇集的同时去瞄准标靶，但幸好的是他办到了。
代价就是第一次试验用的是动力左轮，那把手枪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庞大魔力量级，直接当场自爆。
为此棋还受了重伤，不过还好阿克曼庄园从来不缺少高级牧师，把他给拉了回来，然后不要命的棋在治好的那一天晚上就开始用更加坚硬的重狙进行了新的试验。
不过唯一的问题就是消耗量实在是太大了，通过五级爆发的方式开枪，只需要一颗子弹就会抽空棋即将突破到三级的全部魔力！
饶是如此，棋还是开心。
他稍微休息后便站起来拂去衣服上的灰尘，抱着曜日转身离开，老管家斯莱德一如既往站在训练场的边缘等候着棋，不过非要说这一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或许就是斯莱德在晴天却撑起了一把黑色的伞。
据棋对于阿克曼庄园的了解，身着一身黑衣，同时无论天晴或是下雨都会撑伞，只有一种原因：阿克曼某一位重要的人去世了。
棋微微皱了下眉问着，“有谁出事了吗？”
斯莱德摇摇头，这表明他不知道或是不能说。
不过老管家连自己的名字忘记也不会忘掉自己的工作，他轻轻咳嗽一声，取出自己的日程表，说：“先生，明天的行程取消，因为族长邀请您参加一场午宴。”
棋点点头表示收到，“还是在候厅么。”
“很抱歉先生，这一次的午宴安排在您的居所。”老管家微微鞠躬补充着。
棋也就没有再问，因为他知道就算再问斯莱德就只会摇头，在老管家看来，无论他到底知不知道内幕，他在通知完事情以后都只需做到不知道。
时间自会给出答案。
不过美梦没有答案，已经连续几天时间没有梦见那个银色头发的女孩了，棋不免有些担心她怎么了，不过身处不同位面的二人，不论棋再怎么担心，另一方都不会接收到这个讯号。
第二天一早棋就起床出去晨跑，跑完几公里回到别墅后洗了个澡，不过出来时老管家却为他准备了一套新的衣物。
这明显是一套为棋量身定做的纯黑色礼服，甚至一旁还摆放着一顶黑色礼帽，就连礼帽上插着的羽毛都是黑色，同时最为显眼的还是那柄同样纯黑的直柄雨伞。
棋默然穿戴好这套极其合身的装束，礼服将棋极具爆发力却又线条内敛的身躯衬托出来，展现出以往休闲服体现不出来的魅力。
歌塔利亚里培养的礼仪很有作用，穿上礼服后的棋仿佛一夜之间就从一位战士化为了一位贵族。
棋遵循阿克曼规则撑开手里的黑伞走向大门，他将在那里迎接霍华德族长。
阿克曼庄园下起了久违的雨，这是极其少有的情况，威士莲大战场水汽很少，哪怕有阿克曼庄园这座绿洲的存在也难以更改大的环境，由是和多雨的歌塔利亚不同，这里往往一年都下不了一两场雨。
但唯独今天，下起了暴雨。
乌云蔽日，清晨宛若傍晚般黑暗，棋没有等待太久，浓密的雨水和水雾背后缓缓出现一尊极大的影子，那道影子显然也撑着一把伞，雨水被他的庞大身躯隔开，不过水雾依然把他笼罩。
黑影走的很缓慢，百米的距离硬生生地走了五分钟，随着他走进，身形也越发明显，霍华德走到棋的面前，看见站在屋檐下却一身黑色撑着黑伞的棋，露出一丝笑，不过这次笑没有咧开嘴。
“坐。”霍华德·阿克曼进入棋的别墅却宛如进入自己的房间一般直接走到餐桌面前坐下，他指了指桌子对面唯二的一张椅子，让棋坐下。
棋点点头走过去推开椅子坐下。
这次斯莱德准备的午餐显然极不符合两位“暴食者”的习惯，在餐桌两端只有两盘相同的菜——两碗细粥。
同时老管家早已离开这栋别墅，不知去了哪里。
“斯莱德总是这么棒，连这么古老的礼仪都还记得。”霍华德没有一丝不开心，他端着与其他的午宴相比小到不行瓷碗小心翼翼地喝着寡淡的白粥。
棋没说话，不过是同样端着瓷碗喝着粥。
“你知道谁死了吗？”霍华德忽然说道。
棋摇摇头。
“红星王妃。也就是我的妹妹，三个恶魔侯爵自爆都要让我重伤，只不过她替我挡下，死了。”霍华德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极其淡漠，就仿佛在说今天的粥味道有些寡淡一样淡漠，不过棋却隐隐感受到面前这位大人物的不平静，这是棋的直觉。
棋点点头。
“棋，你觉得我会不会太冷淡了。”霍华德就算再怎么减缓吃饭的速度，也还是喝完了一半清粥。
“不会。”棋说，这是他的真实想法。
“呵，”霍华德感觉有些热，便撕开衣襟露出裸露的胸膛，“很多话我不敢对我的直系们说，也不敢对其他外人说，除了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棋缓缓抬起头，他看着霍华德的眼睛回答着：“因为我属于阿克曼，毕生。”棋讨厌歌塔利亚，但却早已深深地打上了歌塔利亚的烙印，“工具”这个词早就与他的灵魂融合，自他成为阿克曼的工具那一刻起，他就只会是阿克曼的工具。
霍华德终于咧开了嘴笑起来，他说：“是的，因为你是歌塔利亚的使徒，你真的很聪明，当初在选择的时候我本来是想选五号使徒，不过莉莉一直向我推荐你，我就同意了。”
莉莉，莉莉公爵么。
棋眨了下眼，其实不论他再怎么讨厌莉莉公爵也不得不承认，莉莉公爵一直都莫名地非常照顾他。
“如果不是我和几位长老看中你在动力枪方面的天赋，或许你早就在战士方面达到很高的成就了吧，”霍华德最终没憋住，一口喝掉了剩下的那一半小粥，“不过在大局面前没有任何一位阿克曼不能做出牺牲，我是相信这句话的。”
霍华德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就像哪怕是身为他的妹妹，身份高贵的红星王妃，也无法避免这样的牺牲。
“我们想等你成长起来，可显然恶魔不愿意让我们等下去了。”霍华德又说着。
这是他来找棋的目的。
棋点点头，“什么时候进入战场？”
“明天一早，和你的搭档海瑟薇一起，”霍华德站起来，忽而轻声地说了一句，“抱歉。”
棋表情忽然一滞，他看着的确露出歉疚表情的族长问：“请问，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我只是一个外人……嗯，工具罢了。”
霍华德这次终于笑了，他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我对每一位阿克曼都是这样，我们是一个不断减员和增员的家族，我们从不在乎牺牲，我们从不在乎屠杀，但我们是一个家族，这也是为什么外人叫我‘暴食者’，而我的阿克曼都会叫我族长或家主。”
霍华德的笑极富感染力，棋看着他，也跟着笑起来。
族长大人把黑色大伞撑开，笑着对棋说了句“祝你好运”，便打了个响指，他所处的空间忽然裂开数道空间裂缝，而后，他便消失不见。
棋低头喝完了清粥，缓缓走回自己的房间，他站在镜子前看着身着礼服的自己喃喃着：“终于可以上战场了。”
上战场，这是一个战争工具体现作用的基本条件。他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