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棋小心翼翼地咽着口水。
  歌塔利亚外面会有什么东西呢?他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天赋【危险感知】被触发。
  “你们确定要走出去吗,如果被莉莉发现了,会死的。”棋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已然走到了裂缝面前,屈膝轻轻一跃跃过了这一米宽的边界线。
  这一跃也正意味着他终于离开了歌塔利亚。
  但至于是否真正地摆脱了歌塔利亚的枷锁,谁在乎呢!
  五十明显有些心悸,离开歌塔利亚就意味着背叛“妈妈,”可一边是七号,一边是莉莉公爵……
  五十深吸口气,念起《吟游史诗》中的名句:“生命,最后总会成就史诗。”
  奈落轻咬着嘴唇,若有所思。
  “我知道下一句!”木头高高举起右手,“但却摆脱不了它本身就是一坨屎的事实!”
  只是这句大实话显然没能引起其他三位的注意,木头悻悻然一笑,恢复了那般木讷的模样。
  看见为首的棋极其郑重地踏下那改变自己一生同样也改变世界的一步。
  木头几人相继跳过来。
  只是朗基优尔森林依旧宁静。
  “七号,我们到底要去哪里?”五十心中的悸动越来越明显了,他知道,他在害怕。
  “我也不知道。”棋苦笑。
  “你也不知道?”
  “是的。”棋摊开手,说完这句话便在没开口讲话。
  他当然不知道自己的路在何方,但他知道自己的这三位朋友路在何方。
  其实在刚才他悄悄把木头的牙齿留在了边界线内,只需要找到一个适合的时间让木头进行空间转移,乘机把他们三个送回去。
  毕竟歌塔利亚的罪人只需要一个就够了。
  “奈落,探测下周围的环境。”棋沉默许久才把自己拉回现实。
  “嗯好!”
  奈落低垂眼帘、十指相扣成拳,这是冥想,她可以能通过这种方式来探索周围的环境。
  “怎么样?”五十就是个急性子,拍着奈落的肩急促地问着。
  按理说过去了这么多年,奈落的精神力早已能够支持这样短短几分钟的探索,可此时她的脸上却浮上了些许代表着疲惫的红色。
  “我们附近,有五个人类,不过因为我的精神探索,他们已经发现我们了。”奈落喘着气。
  “动手?”五十兴奋地搓起手来,在歌塔利亚里可没这么多机会来打架,话音刚落他的身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透明与身遭环境融为一体。
  “能知道大概配置吗?”身为排为前二十的棋曾经了解过外界的人并不弱于歌塔利亚的实验体们。
  外出的队伍为五人的话一般而言都是冒险者小队的基础配置:这样的小队往往由三位战士,一位法师,一位牧师组成,算是相对全能的配置组合了。
  反观棋这边的四个孩子。
  危险感知的棋。
  空间转移的木头。
  强化隐身的五十。
  精神探索的奈落。
  怎么看都是一队的辅助类技能啊……
  奈落两手相扣再一次冥想着,汗水自额上淅出,稚嫩的小脸红扑扑的。
  森林里忽然响起一阵窸窣之声。
  “可以停下了。小姑娘也挺不容易的。”
  不知何时,棋的视线里出现了五位冒险者。
  为首之人那宽大的牛仔帽半张脸,这位森林里的沙漠牛仔随意地站在原地,抽出袖口里的方巾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手中银白色动力手枪。
  “你们是谁?”棋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
  如果把棋平时的眼眸比作平静的湖水的话,那么此刻他的眸子已然被风暴潮席卷,湖面翻涌起巨浪。
  这样的讯号已经不是危险预知了!
  这是死亡预知!
  “我们……比起这个,询问别人的时候是不是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呢?”牛仔昂首,露出半张烧焦的脸,左眼燃烧着血红色的火焰,一股无可匹敌的气势就如是随意披洒出来。
  “我们,在森林里迷了路……”棋的话尚未说完,就看见带着鸟嘴面具的冒险者猛地冲到一颗大树面前,右手呈鹰爪姿势扣在树干上。
  “嘘……”鸟嘴面具人发出怪笑,他手下被掐住脖子的五十缓缓显形。
  “医生,别玩死了,这几个小孩对于任务很重要。”牛仔依然是在仔细地擦拭着手枪。
  鸟嘴面具喘着粗气,掐着五十的脖子将他抬起来,却是偏过头看向棋这位“孩子头。”
  “七号,救我。”无所畏惧的五十在这一刻终于感受到了生命逐渐流失的痛苦,一口气比一口气弱,他望着棋,这是他最后的依靠。
  “放开他!”棋吼出声来,不过他一步也动不了,名为恐惧的巨蟒绑住了他全身,动弹不得!
  “答应我,”牛仔温和的笑起来,不过左眼的血红显得格外残酷。
  “答应什么?”棋有些愣住了。
  “快说吧。”牛仔身形闪烁着,突然闪现到了奈落的面前,那柄被擦拭得无比光亮的银白色动力手枪枪口就这么随意地搭在小姑娘的眉心。
  牛仔回首,却不再多言。
  无力。
  这就是棋内心的感受。
  这一次他久违地感受到了无力感,一如面对莉莉公爵之时,那种被碾压,命运被操控,甚至因为自己而让朋友的命运被操控的感觉,叫做无力。
  “哥。”奈落的眼角轻轻飘下泪。
  “我……答应……”棋咬牙。
  冒险者小队里走来一位女人,童颜**,声音却尤其冰寒,“以灵魂起誓吧。”
  “我以灵魂起誓,”棋茫然的抬头看着如盖森林。
  “永生效忠于阿克曼家族,”女人吐出这几个字。
  “永远效忠阿克曼家族。”棋跟着起誓道。
  接下来的一瞬间,棋便感受到冥冥之中有一股光辉泼洒在自己的头顶,灵魂起誓就这般完成了。
  这只阿克曼家族的小小冒险者小队,就这样为时代划上了一个新的起点。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灵魂起誓本就要耗费巨大的精神,再加上一路逃亡还要故作镇定本就让同样是一个小孩子的棋到达了极限,起誓掏空了一切,在明白“阿克曼”这个姓氏已经死死地烙印在自己的灵魂之中的那一刻,他便昏沉沉地倒了下去。
  棋做了一个梦。
  梦里再也看不见歌塔利亚的巨大建筑物,取而代之的是那不知扩大了多少倍的朗基优尔森林,也不知道为什么天空一直在下着令人倍感压抑的雨,天空中泛着诡异的紫色。
  棋盘腿坐在一颗巨树树枝上,放空自己。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吗?感觉好自由啊,就是……就是太单调了点,可是没有了歌塔利亚的世界真真正正地让人打心底里觉得开心。】
  恍惚之间棋看见树枝上站着另一个人,那是一位绝美得让人窒息的女子,银白色长发如瀑洒下,天鹅般的玉颈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
  她亭亭玉立,她遗世独立,她是棋眼中那独一的美。
  或许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的眼睛散着树根枝丫般的银色丝线。
  “我的爱人,真的求求你,这次,一定要死。”
  银发女子用力抱住无法动弹的棋,随后她手中的匕首也如是插入他的胸膛,一颗心,停止了跳动。
  梦里骤然传来令人窒息的痛。
  令人窒息的痛让棋从梦里苏醒过来。
  依然是倒下的那个地方,棋·阿克曼被杂草淹没。
  “哟,小阿克曼醒了?”
  棋一睁眼就看见了那右半边正常模样脸的牛仔在冲他笑着,“吃肉!”
  牛仔顺手把手里的肉排塞进棋的嘴里。
  “好吃吧,哈哈哈,”牛仔倒是毫不在意形象,随手用衣服揩着嘴上的油渍。
  “昨晚做梦了对吧,梦见了什么?那可能就是你的天赋了。”鸟嘴面具凑过来,面具上扣出眼睛的洞口直勾勾地看着棋。
  “滚蛋,这种事情是你可以问的吗!”牛仔皱着眉一巴掌甩在鸟嘴面具的头上。
  鸟嘴面具眼看棋发着神不说话,便嘟囔着坐回自己的位置。
  “我看见了女人,”棋猛地抬起头,声音有些发颤,显然还没有从那股直入灵魂的窒息感中走出来,“一个银色头发的女人!”
  牛仔和鸟嘴面具相视一笑,牛仔宽厚的大手按在棋的头顶,“这关头还做春梦?得,年轻就是有活力。”
  棋愣了愣,显然是没明白春梦的意思。
  “等等,我的朋友们呢!”棋猛然间从刚睡醒的迷蒙状态里醒过来,瞬间回忆起失去记忆的那一刻。
  鸟嘴面具的声音装在面具之下显得瓮声瓮气,“那几个娃不是我们的目标,可惜了,成为不了咱们中的一员了。”
  “人呢?”
  鸟嘴面具努了努巨大的鸟嘴,棋顺势看过去,五十、奈落背靠大树昏睡,唯有木头一脸茫然的坐在原地,傻傻的笑着。
  感受到棋的注视,木头开心的招了招手。
  牛仔轻轻把帽檐向下扣,掩盖住他那火焰般的左眼,“我们知道你,因为按照计划你就该加入我们阿克曼家族,只是时间不多了。不过既然能在朗基优尔森林看见你,那么我对于歌塔利亚的评价就更高了。”
  牛仔笑了笑,伸出满是老茧的右手,“自我介绍下,杰克·阿克曼,你可以叫我老杰克,也可以叫我队长。”
  并不老的老杰克随手指着背后的几位同伴,“我们把鸟嘴叫做医生,当然,也有叫他鸟人。”
  医生注视着杰克,面具也遮掩不住他的忧郁。
  之前那个童颜**的女子招了招手。
  “珍妮弗,我们一般叫她母老虎。”老杰克轻声笑道。”
  “老鼠,和蛮牛。”
  老鼠是较远处一个佝偻着背看不清面容的小个子,蛮牛则是一个背对着这边几人的五米巨人。
  “等等。”老杰克温和的笑着说道,揉着棋凌乱的头发,右手在腰间轻轻一抹,抽出那柄银白色的手枪对准了背后,接下开就是不由分说的一枪。
  砰!!!
  很难相信这么小的一只枪管竟然爆发出了让整个森林都颤抖的轰鸣,老杰克的背后恍若火焰迸发,一时间红光大作。
  不过他的身躯挡住了棋的视线,他也看不见到底是什么情况。
  “怎么了?”棋问。
  老杰克心疼的取出方巾擦拭着手枪,“也没什么,就是珍妮弗不满我叫她母老虎,想杀了我,被我一枪崩了。”
  “……”棋长大了嘴。
  这就是外界的相处方式吗?一言不合就杀队友,队友也直接回手一枪?
  “鸟人,看看母老虎怎么样了,没死就给她治好,闲聊很久了,准备出发了。”老杰克站起身捋着衣服。
  医生瓮声瓮气的声音遥遥传来,“死不了,我救她就是了,不过你这出手也太重了吧!”
  老杰克扭着脖子,“准备出发。”
  老鼠与蛮牛站起身。
  “我们去哪儿?”棋问着,他到现在都还未完全搞清楚状况。
  老杰克面对其他人都是从心底的冷漠,可唯独在看见棋的时候就会展现出无比的温柔,他又把手轻放在棋的头上,左眼的火焰熊熊燃烧。
  他说:“我们回家,阿克曼。”
  第一次,棋觉得“回家”成为了一个美好的词,他也第一次觉得,自己跑出歌塔利亚完完全全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他用力点着头。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他流泪了,第一次,从他那可以感知危险的湖水般的眸子里滚出了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