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或许是因为向芷遥没像寻常流产的女子那样痛哭流涕,左桐一时找不出什么话反驳,只好站起身来出去,寄希望于时彦过来可以劝劝她。
  然而时彦真的到了,幽兰领着时彦到主屋门口,让左桐去告诉向芷遥的时候,左桐愕然发现,向芷遥依然保持脸朝里的姿势。
  左桐告诉向芷遥,时彦过来了。向芷遥哦了一声,淡淡的道,“让他滚出去。”
  外头刚走进来的时彦:“……”
  时彦吐了口气,转身往出走。两个丫鬟都是不清楚向芷遥和时彦的关系,也就不知道此刻两人是什么情况。幽兰急着追了出去,“医圣大人。”
  时彦停下来,“怎么了。”
  他对人一向是神色柔和,浅淡的笑意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幽兰愣了一下,回过神儿来,“我家主子近日小产,心情郁结,有失礼之处,请医圣大人勿怪。”
  说着,还屈膝很郑重的给时彦行了礼。
  时彦不禁莞尔,“没事。她什么时候不想让我滚了,你可以再来叫我。”
  时彦走之前嘱咐了幽兰,向芷遥这种特殊体质,小产后该怎么照顾。他前脚刚走,左桐紧跟着就从屋里追出来了,只在院子里看见了往回走的幽兰。
  “医圣大人呢?”
  “走了。”幽兰如实说道,又补充,“他告诉我该注意些什么了,我跟你说一下。”说着,就提起裙子,往台阶上走。
  左桐咽了口唾沫,幽幽的道,“那他有没有交代,绝食该怎么处理?”
  “……”
  向芷遥窝在床上,这天当真没有丫鬟来打扰她。一个人安静下来,想了许多事情。也做了一些决定。
  很快的日暮西垂,她在床上窝了超过四十个小时,躺的浑身酸疼,而且,她感到肚子靠上的位置有点疼。
  以她微薄的生物知识,那里是胃。
  她这才意识到,她这是饿了太久,有点伤胃。
  啧,不明白了,那些辟谷十来天的人,怎么就都没事儿呢。
  向芷遥在床上翻了个身,扫了眼床头柜儿的位置。最初那里放了碗粥,不知道什么时候,左桐把粥撤了,就没再换新的过来。
  向芷遥不满的瘪了瘪嘴,就算是节约粮食,左桐好歹也该照顾一下她这个流产的女人吧?一点都没有职业素养,差评。
  正想着,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向芷遥以为是左桐,刚想开口叫她拿吃的,却听见那脚步声出奇的熟悉。
  云长歆。
  他怎么会来?
  条件反射的,她缩了缩身子,继而转身面朝里面,回到了装睡的状态。
  她听见了屋门合上的声音,紧接着是均匀接近的脚步声,绕过屏风,停在她床前。
  “放哪里吧。”
  是云长歆的声音,然后有托盘被放在桌上的声音,想来是有丫鬟跟着他的。大约是幽兰,那个丫头走路一向轻声轻脚的,跟只猫似的,听不见脚步声是正常情况。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云长歆的声音,冷硬冷硬的,“醒了就别装了。”
  “……”
  床上缩着的女人明显的呼吸中了几分,像是隐忍怒气,忽然撑身坐起来。她身体实在是虚的彻底,本来是想诈尸一样的起来,抒发自己对云长歆的不满,可事实上却做出了弱柳扶风的气质。
  向芷遥自己不知道,坐起来后,淡漠的开腔,“你想干什么?”
  不开口不要紧,她的声音比上次云长歆来的时候还要哑,像是敲破锣一样。而作为破锣的主人,向芷遥真切的感受到喉咙传来一阵刀割般的疼痛。
  立刻就想到,是昨天生吞药丸弄伤了喉咙。
  可问题是,她觉得自己往常就算哑了嗓子,过一夜也就好了,不太理解现在怎么非但没有好转,还有恶化的趋势。
  起初向芷遥背对着外面,云长歆看不见她的脸色,现在看到了,明显的愣了一下。
  能让云长歆明显怔愣的景象不多,足以说明向芷遥此时的脸色有多差。
  脸上丝毫没有往日水润的光泽,出奇的暗淡,唇瓣显现出不健康的浅粉色,眼底还有淡淡的青。
  云长歆暗眸微凛,神色明显的不善,“吃药还是喝粥,现在选一个。”
  虽然男人还保持着语气平静,但向芷遥明显感觉到他给她的充满压迫性的气场。
  向芷遥坐着没动,心里有些压抑的怒气。
  她在床上躺着的两天,想了很多事情,包括她跟云长歆的关系。
  从前云长歆也总是用很管着她,那种表面上放任她做任何事,但实际上完全操控着她。一旦不如他的心意,他就会是这样冷着脸,拿出命令的语气。
  之前向芷遥都觉得,云长歆是王爷,她是个寄人篱下的全国通缉犯,该按他说的做。可这两天她想了想,自己又不是南昌的人,凭什么认他这个王爷。
  迟到的反抗精神让向芷遥心里的暴躁愤慨缓慢积攒着,也为后续的惨案缓慢铺垫着。
  云长歆见她没反应,知道她是在和自己怄气。想着孩子的事儿说到底是自己的伤了她,便压抑着脾气,俯身从床头柜儿上拿了装药的碗,用了些劝哄的语气,“把药喝了,你现在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不吃不喝会落下病根的。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等你养好了身体,我会给你机会讨回来。”
  “……”
  向芷遥看着伸到自己眼前的药碗,闻见了汤药苦涩呛人的味道,本来是打算起来吃饭吃药的,可是被云长歆这么一逼,心里满是抑郁的火气,咬牙道,“我不喝。”
  “自己喝,还是要我喂你?”
  向芷遥的怒气顿时有些憋不住了,“云长歆,我说了我不喝。”
  从来没有人能这样理所当然的连名带姓喊他,从两天前开始喊到现在了,又差不多都是用吼的,云长歆眸色沉了沉,整个人的气场明显压抑,已然是危险的征兆。
  勺子就放在汤药碗里,云长歆拿着碗在向芷遥床边坐下来,另一手拿了勺子在药碗里搅了搅,舀出一勺来,伸到向芷遥唇边停住,竟是真的要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