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共乘
向芷遥跟在云长歆后面,望着他悠然漫步的样子,心里开始忐忑。
来的路上她还一直在心里提醒自己,见了沧州州宰之后要少说话,少说话,少说话,怎么云长歆一问她,她就老老实实的答了?
这要是暴露出了跟楚涟儿不一样的讲话风格可怎么办?
嘶,其实……她早就露出破绽了吧?
她根本不了解楚涟儿,根本不知道怎么才能装的像。
正想着,云长歆忽然回过头来,“咱们骑马去南城,跟其他人汇合,然后连夜进幽州,我不想再耽搁了。”
“哦。”向芷遥答应道。
云长歆跟她讲话的语气还算温和,这让让向芷遥放心不少。
此时,向芷遥对于“骑马”还没有太多的想法,当两人回到驿站,跟着云长歆走到马棚前,看到仅有的一匹大白马的时候,向芷遥的神情立刻陷入呆滞,并保持着这个表情,目光缓缓移向云长歆。
这家伙该不是要……
“发什么愣呢?”云长歆语调温柔,带了些许打趣之意,走过来,很自然的揽住她的腰。
“你干什么!”向芷遥瞪大眼睛,想推开他却又没有胆量,就僵着身体,被云长歆抱到了马上。
云长歆仿佛是没看出妻子的不自然,牵着马匹出了驿站,自己也翻身上来,顺手将向芷遥圈在怀里。随着他一声吆喝,马匹撒开蹄子,在官道上飞驰起来。
被男人的气息包围着,背部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膛灼热的温度,向芷遥已然红透了脸。
最要命的是,云长歆的手还一直放在她腰上。
镇定!向芷遥,镇定!现在你跟云长歆是夫妻关系!再羞涩下去直接就被看穿了!
想着,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一般将身体倚在云长歆身上,头轻轻靠着他的胸口。
这样够逼真了吧?
马跑出四五里地,在两个镇子之间的林间,正好是僻静无人,云长歆忽然道,“涟儿,今天表现的不错。”
“嗯。”
多一个字她都说不出来了,内心疯狂的呼喊着要冷静。
“但你有件事做的不太妥当,自己反省一下么?”
“……”反省不出来。
云长歆微微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出的主意非常好。但就是因为可行性很高,所以我不想让李叔知道。”
这话成功的让向芷遥的注意力从羞涩中转移出来。她沉吟片刻,“如果我说,我是知道的,你信么?”
“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对李叔并不是完全信任。虽然我不了解形势,但从你的表情和话语里都能看出来。”
“你说你很久没回幽州,曾经的属下并不都能完全信任。那李叔又何尝不是这样?五六年没见了,他还会不会像之前一样真心待你?说不好。所以我就想着,孔泽兑这件事让李叔也参与进来,也好借机观察他。”
发现云长歆在李叔面前并没有露出真面目,向芷遥就开始猜测原因,她觉得这和蔼可亲的邻家老爷爷,未必是能全然信任的。所以她才有了后面对李叔的嘱托。
如果李叔真有别的想法,那他定然会帮助孔泽兑逃出生天。
由此,衷心可鉴。
听着向芷遥的分析,云长歆眼中渐渐浮现出惊讶之色,喃喃的道,“涟儿,你变化真大。”
向芷遥心跳漏了一拍,强装镇定问道,“哪里变了?”
“以前你可不会这么替我着想。”云长歆的语气中流露些许失落,“你以前心心念念的人,只有云琰。”
“我……”向芷遥惊慌失措,紧紧握住云长歆的手,除此之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两人从城中赶到城南的时候,是下午三四点的样子。
“咱们来早了,得等等其他人。”
云长歆说着,先行下马。向芷遥见他大有把她抱下来的迹象,连忙道,“我自己来,不用你抱!”
话音未落,腰间已多了只大手,强行将她拉到怀里,再轻柔的放到地上。
云长歆笑道,“别逞能,回头再摔着你。”
向芷遥再次不争气的脸红了,有了这么一出,她的目光就黏在云长歆身上移不开了,不看路的后果是,大街上疯跑的小孩儿撞到了她身上。
小孩儿跑的速度实在太快,把向芷遥撞的往后踉跄了两步,那孩子自己则是摔了个屁墩儿。
向芷遥回过神儿来,第一时间蹲下身去扶那个孩子,急切的问道,“宝贝儿,没事儿吧,磕到哪里了?”
这是她学生时代去做支教的后遗症,见了孩子就叫宝贝儿。
那孩子紧抿着嘴不说话,脸上透着惊慌。
向芷遥仔细打量着他,这孩子身上的衣物也很破旧,暮秋时却只有一件单衣。她疑惑着,刚要询问,那孩子却一把推开她的手,转身就跑,那速度,不比来的时候慢。
“喂,孩子——”
向芷遥看着那孩子消失在街角,一脸的莫名其妙。而她站起身来,却发现云长歆看她的眼神也非常奇怪。
是那种无奈中透着同情,还是同情智障的那款眼神。
“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云长歆走到她跟前,悠悠的开口,“看看你身上少了什么。”
向芷遥不明所以,低头扫了一眼,惊讶的发现她腰间的荷包不见了踪影。
反转如此之大,她在原地怔愣了好半天,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那孩子是来偷钱的,而且看那娴熟的技法,还是惯犯。
她依旧一动不动的杵在那里,直到云长歆催她。“走吧,反正里面没钱。”
那荷包是跟衣服一套的,纯粹的装饰物。
向芷遥心里却有点不舒服的感觉,跟在云长歆身后好半天都没说话,半晌,轻声问道,“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会偷钱?”
云长歆淡淡的道,“你不觉得你这问题很傻么。”
“不是,州宰为什么不管这事儿?”向芷遥的声音拔高几分,又急又怒,在她的观念里,孩子会偷盗,已然是政府的失职。
“他管的过来么。”
平淡无奇的一句话使得向芷遥一下子哑口无言。物质丰富的年代亦不能使街上的乞者消失,何况是沧州这种小地方。
这大约就是女人的同情心在作祟,明知道自己左右不了的事,却为之垂手顿足扼腕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