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青萍之末
不知道几里路外的莲花山正在发生着两件对他日后影响深远的大事。
薛怜礼送某位高官出门之后，就打算回到茶房那一方属于她的“禁地”细细品尝香浓咖啡。方一转身就看到了一向轻松打扮的白嘉西装革履，笑道:“白嘉，你这身装扮可真帅，晚上那些小姑娘得被你迷的找不着北了。”
“娘，穿成这样我总觉得有点别扭。”愁眉苦脸的白嘉耸了耸肩，很是无奈，“你说太爷爷为什么给我们定下每年腊月廿五举办灯会的规矩呢。”
“去我的茶房坐吧。”转身的薛怜嘴角露出一丝诡笑，附和道:“谁知道呢，照办不就得了，当年你太爷爷出家才叫奇怪。”
“今年灯会都哪些人来呀？”白嘉问起晚上来宾。
推门进了茶房。
落座后的薛怜揉了揉眉心，道:“两省有名的高官富商都会派人来，和往年没有两样。不过今年多了个后生，叫做令狐遨。”
“令狐遨？！”刚坐下的白嘉跳了起来，拒绝道:“不行！我的白神医馆不允许那种人踏入！”
母子的随口闲聊，在令狐遨的名字出现后，变得不和谐起来。
“那种人？令狐遨金榜题名后便白手起家，创立‘令狐制药’，短短几年时间便赚下数十亿家财，你跟我说说他是哪种人？你的白神医馆？是呀，我的好儿子，这是你白家的白神医馆，和我薛怜没啥关系，不是么？呵呵。”薛怜唉声叹气样，可眼中满是质问。
“娘，我不是那个意思。”白嘉登时词穷，弱弱的说了句，“可令狐遨和我的兄弟周不疑不和啊。”
薛怜声音平缓了些，笑道:“我就知道你这臭小子会喊自己朋友来玩。小时候不和，长大了还记着仇不是太荒谬了，你别担心这些。再说令狐遨可是我亲自邀请来的，也是和我坐一起，跟你们可没啥见面的机会。”
白嘉心里这才好受不少，连忙给周不疑发去讯息。猛地反应过什么，问道:“娘，今晚你不会是要把令狐遨介绍给我们家的那些高官富商客户吧？”
得到薛怜肯定答复后，白嘉无来由的居然想到，将来自家的白神医馆该不会和令狐遨站在一块儿欺负周不疑吧。
略做犹豫，试探了一句，“娘，那些人脉，你可以介绍给周不疑吗？”
“可以呀，不过我怎么在人家面前介绍周不疑呢？一个连份稳定工作都没有，借钱度日的酒鬼么？”薛怜心中好笑，讥讽道。
白嘉的脸立时就被气的通红。
此时白神医馆下方不远处，紧闭着大门的仙人宫里。
王利华恭敬的对着大殿正中一副画像行礼上香，三跪九叩。
画像上画的是个老农的侧身，落款处赫然是“白僧为汤真人作”。
“父亲，怎么不直接回家，跑莲花山来了，这仙人宫你不是不爱来么？”王利华好奇问道。
“利华，如果有个叫令狐遨的后生仔请你去给他盖新办公楼，你记得答应他，用玄龟负水局。还有我不日就要远行，你舅妈薛怜好像不单单是怨恨我间接害死了她的丈夫，她还对白家有着极深的仇恨，而为了什么我居然是一无所知。”王仙静静瞻仰着师父汤真人画像，眼中慧光流转，又笑道:“我这次远行，要是找到薛怜在世亲人，就能解开这个谜团了。”
王利华应了声是，又请问道:“父亲，小师弟呢？你要远行了，不去跟他道别么？”
想起那次在咖啡厅被小孩打断的推演，王仙叹道:“我和周不疑是没有师徒之缘了，你若是今后和他产生交集，能帮便帮帮他吧。”
说完话后王仙沉默了会儿，将他师父画像卷起收入画筒。问道:“利华，你有什么要说的么？我该走了。”
王利华面露不舍，伸手虚拦着王仙，“今晚白神医馆的灯会，父亲不去么？”
“我还是不去了，现在人们都把我当做神仙，我要是去了，他们得全部围着我转，到那时白家举办的灯会不就成了个笑话？”王仙摇了摇头，身形略微一抖。
王利华回过神来时，王仙踪影全无，他便知知再见父亲不知是多少年后了。
收到白嘉信息的周不疑，呆呆望着手中酒和满地酒瓶，使劲摇了摇头，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喝醉了。
直接往后一倒，躺在沙发上酣睡起来。
梦入经年，应是良辰美景，便纵有千种风情，又与何人诉说呢？
醒来之后，周不疑习惯性的揉了揉湿润的眼眸，只觉得一身疲软，心里仍旧是泛起深深无力感，看着窗外灰暗天空，目中闪烁着思索。
没钱，连出去外地打工都没钱坐车，心里哪怕有无数志向，也难以踏出步伐。
周不疑从不会想，他喝酒的钱怎么就总是能弄到呢？
反而正当事总是无力，其实怕是因为心中不愿吧。
灯会最早有记载的应该是道教祖师爷张道陵举办的“燃灯祭斗”，所以白神医馆自然不会忘了派人去到仙人宫门前点上两盏彩灯。
而彩灯不知挂了几万盏的白神医馆，更是照亮了半座莲花山，光芒映到了天上去。
喝醉了酒的周不疑倒不用担心迷路，认准天际那片彩光就行了。
走了得有一个钟头左右，才堪堪走到莲花山脚下。
入目所见，狰狞霸气的越野车，比腿还低的跑车，贵气逼人的商务车。
心中生出几分自卑的周不疑脚步加快了些，想要早早离开这里。
眼睛却是四处打量个不停，绞尽脑汁都没认出几个车牌来。
忽一辆白色的跑车在周不疑身边呼啸而过，由于并未打喇叭，倒把周不疑给吓得心脏骤停两拍。
只是周不疑向来迟钝，倒是没有被吓得跌倒之类闹出笑话。
等到豪车缓慢倒入停车位，缓过神的周不疑心中才生出些忿忿来，却也无可奈何，连找白嘉帮他讨个说法博回面子的心思都没有。
不只是因为觉得开得起豪车的人他惹不起，还因为那豪车主人下车了。
是一对看上去格外般配的青年男女。
男的穿一身得体西装，戴一副金丝眼镜，嘴角挂着一抹笑容，温文儒雅。
女的穿吊带长裙，梳着个鱼骨辫，明眸皓齿浅笑嫣然，顾盼生辉间，就连这一山灯光都为之黯淡。
“终于掏空，终于有始无终。”周不疑自嘲道，悲伤之情溢于言表，将脚步放缓，不让青年男女注意到他。
目送着董幻丽挽着他人手臂登上山阶后，在冷风中独自行走的周不疑，脸上神情愈加冰冷，低笑一声，“令狐学弟，别来无恙乎。”
一步步踏上台阶，两旁扶手上挂着的彩灯样式不停变更，多以花草为主，看的人眼花缭乱，犹如置身于百花之地。
半山腰处，不少人停留在一个路口处礼香朝拜。
在巨大香炉正前方，能望到一角飞檐，飞檐上挂着两盏彩灯，灯上分别是一个“王”字，和一个“仙”字。
若是走到近处，便到仙人宫。
可自仙人宫建成之日起，外围的一片林子便活过来一样。
不管走进去多少次，最后都会转出来。
老人们都说这是王仙使了法术，就像三国时诸葛亮的八阵图那样。
不过白神医馆一干人等时不时的还偶尔能去到仙人宫，就像这次去挂彩灯一样，很容易就到了。
别人的话，没有得到允许是进不去的。
周不疑拿起旁边白神医馆放置的线香，点燃后插入香炉。
他听王仙说过，仙人宫外只是借助了石头树木和阳光阴影做下视觉陷阱，哪里有什么迷阵。
自然也不会像别人那样谜之虔诚，照旧冷着张脸。
旁边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近前略带教训语气，叫了声，“你哪来的？”又用手一指仙人宫，“知不知道里头住着活神仙，上个香还臭着脸，你看不起谁呢。”
“没有。”周不疑解释了声，转身就要上山。
手臂被中年男子一把拉住，周不疑心里就有些恼火了，回头要说些什么。
猛地发现董幻丽挽着令狐遨的手臂，就站在旁边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周不疑顿时就觉得窘迫不已，反手要甩开中年男子，赶紧离开这里。
没想到一甩没甩掉，还惹来几声叫骂。
眼看就要打了起来。
“福生无量天尊！”
一声道号响起，王利华的翩翩身影从人群里跳出来，把周不疑和中年男子分开。
在王利华出现的时候，令狐遨眼中有着惊喜一闪而过。
董幻丽感受到了令狐遨的身躯僵硬了那么一小会儿，也是好奇的看向王利华。
“仙人宫前可不许造次，小心被丢下山。”王利华乐呵呵的对着中年男子说道。
陡然出现这么个道士，下意识的中年男子就认为他来自于仙人宫。听了王利华话语，觉得自己无比委屈，“这小子烧香时还冷着个脸，我可是帮着仙人宫教训他呀，就算我有些多管闲事，也没错不是。”
“我道家有副楹联，叫做存心邪僻，纵尔烧香无点益。持身正大，见吾不拜又何妨。由此可见善恶之报缘于自身，不在于表象，你可别着相了。”王利华笑了笑，又道:“王仙云游去了，以后我会常驻于仙人宫，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利华，学的是王仙的风水术。”
“王叔走了？”
众人都议论纷纷的时候，周不疑大惊失色的叫了一声，引来众人为之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