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消失的村庄
眼前的房子真的很小，小到伸手就能扯下房檐上的稻草。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糖糖渐渐看出了端倪，来时的路顺着山坡转下来，到了这里就再也没有了路，要离开这里只能掉头回去，再爬那‘山路一百道弯’才能走出大山。
路的左边是一小片空地，松软的泥土上的玉米根子说明这里种植过玉米。只是这块地和自己家乡的土地比起来有些不同。记忆中，家乡的玉米地是整齐的、最少50米一拢，长的能达200米以上，基本8拢就是一亩地，地多的农家站在自己的土地边上，一眼都望不到边。而这里的这点儿玉米地还没自家的菜园子大。
糖糖突然感到尿急，见周围也没有什么人，就站在地边上，酣畅淋漓的浇灌了一下眼前的土地。然后向荒村中最左边的一户农家走去。
这里的房屋都很狭小，矮小到糖糖的头都和房檐一平，第一次有了一种自己是巨人的感觉。走到小村子最左边的小房子的门口，细细的听了听，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捋了一把，挡了眼睛都没时间理的头发，再撵撵手上的灰敲了敲门，还没等回过神来，门就打开了，似乎里面的人就等在门口一样。
开门的是一个矮小的老太太，满脸的褶皱里夹杂着油腻腻的灰尘，就像是很多年都没洗过脸一样。糖糖并没有觉得奇怪，因为这样的大山里一定很缺水，不要说洗澡，就算每天洗脸可能都是件奢侈的事情。
黑夜里，见到糖糖这个‘外人’到来，这位老奶奶一点都没感觉奇怪，还热情把糖糖手请进了屋内，“快进屋，进屋，坐吧。”说着把糖糖按在了地上唯一的‘小马扎’上，张嘴就问：“我儿子还好么？”这句话问的糖糖有点莫名其妙，定了定神才回答说：“我不认识您的儿子啊？他是哪位？”“我儿子是开煤矿的，就在对面的山上，你来到这里一定会从他那路过。”
可能煤矿里的那个小老板就是她的儿子吧？想到这里，糖糖抹了一把比老太太干净不了多少的头发，并递上两张票子说到：“诶！俺在对面山坡上买了车煤，那小老板的说找不开钱，让我送到这村子最左边一家，那个就是您的儿子吧？”
接过钱后老太太说道：“不错，不错，孩子，那是我儿子，几年都没回来看看了，不过总是让路过的司机送钱回来，可孝顺啦。”说着抹了一下因为激动后嘴角流下的口水，继续自言自语似得说：“虽然送来的钱也用不上，好歹也是孝心啊。”
听到这句话，边上的糖糖纳闷起来，心想，“你们村子的人都这么唠嗑么？什么‘没吃的’，‘以前在那喝水’、、、‘大票找不开’、、、‘钱也用不上’。难到你们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么？”
这样的对话，让糖糖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只能尴尬的观察起屋内的情形来，狭小的屋子很昏暗，周围的墙壁被烟熏的很黑的墙壁，眼前就是一铺小炕，炕上还睡着一个七、八岁的女童。屋里唯一的光亮来自脚下，那还在燃烧的‘灶坑’，坑口的两边竟然有两支插在地面上烧烤的香肠。这两根香肠一下子就吸引住了糖糖，目光再也没有离开过，饿急了的人都这样、、、。
也不管那老太太又说了什么，现在那灶坑边上的香肠才是最大的吸引力。“诶大娘啊，你、、、你那香肠能给我吃一根么？我实在是饿坏了。”“哦，饿了啊，你等等啊，我给你拿，那个是我们吃的，你吃不了的。”老奶奶说着，伸手在边上乌黑的墙洞里摸出了一个大桃子。
别看乌黑的墙洞显得脏兮兮的，可是这桃子却又大又圆，下边洁白、上边鲜红，娇艳欲滴的让人想立刻咬一口。接过桃子的一瞬间糖糖只觉得下巴黏糊糊的，是不争气的口水流了下来。顾不上客气一下，就像只饿狼似的狂啃起来，吃完后不顾抹掉脸上的汁水就又问那老奶奶，“大娘，还有么？”这老太太一脸笑容到：“有，你随便吃，这里别的没有，大桃子管够。”随手又拿出两个比刚才还大的桃子。
糖糖没有再客气，接过后犹如河马、老虎、肥猪吃食一样的，又吃完了两个硕大的桃子，而后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才客气的说：“谢谢大娘啊，我一天一宿没吃饭了。”还没等老太太回话，身前狭小的土炕上却有个娇小的声音回应，“一天一宿算什么，我都几年没吃东西了。”是炕上那个女童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没你事，睡吧、睡吧。”那老太太哄着孙女又睡下了。看来这所小房子里就住着这祖孙俩，孩子正在睡觉，听到糖糖的声音不怕生的搭了个话，对于深山里的孩子这是很难得的，只不过这说话的方式真的奇怪，‘几年没吃东西了！’好吧，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正在这时，房子的隔壁突然传来喊叫声：“老头子，老头子，快回来啊！”声音平和，就像一对恩爱的老两口，老太太在喊老头儿一样。看见糖糖侧耳倾听的模样，边上的老太太连忙拉了一下糖糖的胳膊，“别管，那老太太是个疯子，一会见不到她家的老头就喊，都这么喊了几十年了。”
糖糖有点纳闷儿，心想，‘这屋子不就在村子最边上么，边上再也没有别的住户了啊？’不管了，既然肚子饱了，睡意就上来了。看见糖糖睁不开眼皮的样子，边上的老太太笑了下，“我这房子太小了，只有这个柴火堆还能躺一下，你不嫌弃就在这休息一下吧。”
困急了的人不会嫌弃地方的简陋，何况糖糖又不是什么富家公子。见老太太这么说，就道了声谢，然后就躺在身后的柴火堆上沉沉的睡去。
也许是桃子吃多了，糖糖半夜起来解了个手，回来时见那祖孙俩还在睡熟，灶坑边上的两根香肠正被烤的冒油，看起来特别好吃。糖糖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抵抗住香肠的诱惑，随手拔起一根来就放到了嘴里。一边吃还一边寻思“真好吃，不管了，大不了明天多给点钱，桃子当饭？我又不是猴子。”不过嚼了几口就觉得味道不对，根本没法下咽，而且越嚼越恶心，这分明是蜡烛啊！可能自己看错了吧，不管了，先睡吧。
这一觉睡的是真香，一身的疲倦全都没了。大山里的夜真的很静，除了睡梦中那几声‘老头子，老头子’的叫声，就再没有什么声音打扰糖糖的清梦了。不知道睡了多久，身下的疼痛使糖糖醒来，睁眼看时，眼前的景象足足吓了糖糖一跳。
醒来的糖糖发觉自己躺在一堆乱石碓上，眼前的空地上赫然整齐的摆放着成群的棺材。这种景象就算是‘身经百战’的糖糖也觉得毛骨悚然。在这惊险的一路上，身上的衣服已经不知道被汗水湿透了多少次，而这一次又湿透了。
好在从小就见过‘世面’，糖糖在短时间之内就回过了神，细细的观察了周围一下。眼前大概有三十几口棺材，棺材周围上是一大片倒塌的房屋和乱石堆，身后一堆较细小的碎石应该就是刚才睡觉的柴火堆。而身边距离自己最近的棺材前插着两根蜡烛，其中一根还被糖糖咬了一口，牙印清晰可见。
棺材的左边有一所，唯一没有倒塌的房子立在那，里面时不时的喊出一两声：“老头子，快来啊，老头子，你快来啊。”糖糖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狂奔起来，直奔前面的树林冲去，一头扎进树林后就沿着小路不停的跑，似乎只有奔跑才是安全的。跑了十多分钟，实在跑不动了，按住膝盖大口大口的喘气，寻思着，这一路上的坎坷多了点吧？虽然从小到大总倒霉，但这也不至于这么倒霉吧，就为挣俩糟钱也太不容易了。
冷静下来后，糖糖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树林。迷雾中，除了腰一样粗的松树和地上的杂草，就再也看不见别的了。抬头看到的是茂密的松针交织在一起，太阳光亮在这里时隐时现，传说中的地狱应该这样吧！这环境该怎么办？走走看吧。
在密林摸索着中走了几百米，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了一片沙土空地，足有一个足球场大小，里面密密麻麻的是一撮一撮的坟墓。跑累了的糖糖依偎在身边的一颗小树边上坐了下来，坟墓比较常见没什么可怕的。摸摸口袋里的香烟，已经抽光了，只能喘着粗气发愣。
看来前面是一块坟墓，也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足有上百的坟茔，一个个土包不太整齐的埋在那里似乎在讲诉一些之前的故事。干燥的沙土上长着细小的植物，上面除了风留下的痕迹之外，还只有一些小动物的脚印，就是没有人的脚印。看来这荒坟好久没有人来过了。
静下心来的糖糖思考着，‘刚才是真的见鬼了，不过应该是好鬼，送给我的桃子香甜解渴。那伪装成香肠的蜡烛，人家老太太又没让我吃，是我自己偷吃也怪不得谁，不过就是太吓人了’。
不过，在这个远离尘世的阴暗地方，谁又能真的确定，是否真的没有恶意呢？安稳的生活造就了人的自私自利，为了一点小事情就恶语相向，更有甚者为了三言两语之仇不惜以性命相报。可在这样相对极端的环境里呢，还是一样，不过是换了种方式，可能更加显著，显著到生死关头为了一点食物自相残杀。
人只是人，一种动物而已！安稳了是人，不安稳就是动物。就像眼前的坟茔地里面出现的两只动物。一只野猪追着一只野兔在墓地里狂奔，一强一弱的差距很明显。野兔可能为了子女，冒着生命的危险出来觅食，本来想着早点回去，没想到碰到了野猪；野猪看来是刚生完崽子不久，整齐的**还很硕大，在短而粗的四肢支撑下，还时不时的碰到地上的沙土，对着速度很快的野兔穷追不舍。也许这样的画面在自然界中很常见，人类对这样的情况也只是一句，“优胜劣汰，弱肉强食”就觉得能解释了。
糖糖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自然法则。正在这时，本幽静的林子里却狂风皱起，地上的沙土扑面而来让人睁不开眼睛。沙土打在脸上的一瞬间，就像被人用苍蝇拍子拍了一下似的。可也只有一瞬间，狂风就停止了，再次睁开眼睛的糖糖却看见了恐怖的一幕、、、、、、。
只见前面的天空中，随着风沙飘来了一团黑雾，黑雾中两只血红的眼睛随着黑雾上下翻滚。这团黑雾飘到这里，直奔野兔而去，瞬间覆盖野兔全身，隐约中还能看见野兔的挣扎，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野兔不再动了。紧接着，黑雾竟然从野兔尸体的嘴钻了进去，两只血红发亮的眼睛取代了原来野兔眼睛的位置。
这时，原本没了生机的野兔突然蹦了起来，全身雪白的绒毛紥立，像极了一只白色的刺猬，张牙舞爪的直奔野猪扑去,地上还留下了一小堆枯骨。
看到这一幕，野猪似乎受了巨大的惊吓，从刚刚发愣的状态下瞬间狂奔起来，并发出了只有农村杀猪时才有的哀嚎！这时的野兔速度极快，瞬间追上了野猪，像一只豹子一样一口咬住了野猪的后颈，全省耸立起来，钢刺般的兔毛全都刺进了野猪体内，野猪发出了最后一声尖嚎就瘫软在地上不动了，本来肥大的身体慢慢干瘪起来，可是很快又再次‘充盈’，眼睛一样变得血红发亮。像胜利者一样向前走了几步，原地只留下了一张干瘪的兔皮和没了皮毛的野猪骨架，上面干瘪的残肉就像糖糖运输来的，那只遭遇不幸的牛、、、、、、！
是它、、、那个不明怪物，吃了人又吃了牛的怪物、、、现在又吃了野兔和野猪，最后变成了野猪的模样！这到底是什么怪物？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时，那只‘野猪’已经瞪起了血红的眼睛，并把身体转向了糖糖。虽然不确定它有没有发现自己，糖糖已经奔跑起来。跑吧！除了跑还能干什么？身后就是茂密的树林，转身钻进林子不停的跑。可这里是原始森林，再怎么跑还能跑到长白山天池么？这时候最需要的是找人多的地方！
在大山里转了这么久，知道的就只有那个建在山顶上的宝山屯和那个小煤窑了。对，小煤窑离这儿最近，下坡两个弯就到，自己跑出那个吓人的村子进林子不会多远，因为就算奥运会长跑冠军在这样的时间内、这样的林子里也跑不出多远。按照方位来看，那个小煤窑应该在右边。
打定主意的糖糖，向右继续跑进了迷雾里。自从自己冲出悬崖之后，这里的迷雾似乎就没有消散过，总是时浓时淡的围绕在山林里。
在迷雾中穿梭了一会，确定判断没有错，几分钟后，前面出现了陡然向上的坡，似乎是人工修筑。再向上爬了二十几米，脚下的碎石证实了糖糖的想法，抬头已经能看见公路。虽然和大多数地方比起来这根本称不上‘公路’。
艰难的爬到了公路上，糖糖顾不上休息就继续沿着上坡方向向上走。如果不是因为没有体力，这傻子可能会像攀岩一样向上继续攀登，只为了早点见到人。虽然盘山道上只有两个弯路就能到达煤矿，全程也没有三公里的路程，糖糖走起来却感觉那么漫长。可能一方面因为这一天一夜只吃了三个桃子，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心里急切！
就在糖糖走的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前面的岔路着实安慰了他一下。没错，就是这个岔路。看到希望的他就是像充了电一样，在上坡路上跑了起来，脚下的沙子在他的奔跑中向下流淌。前面就是生路，努力吧，要不你就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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