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深山中的煤矿
好不容易熬到了一小段平缓的地方，糖糖连忙踩住了刹车，熄火、挂挡，并对周围的黑暗说了声‘谢谢’，然后就再也顾不上什么危险、什么犹豫、什么声色犬马，睡觉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其他的一切、、、就算死了爹也得等睡醒了再说！
不知道睡了多久，天都已经亮了起来，周围出现了‘莎莎’的响声，好像在盛夏的深夜里，细雨在敲打着窗棂，情人在轻敲着房门，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妙，那么美好、、、。
朦胧中想着，‘这是下雨了吧？下吧，下吧，就当刷车了，诶！我的车棚漏水啊！得找个东西挡一挡，虽然想到这些，但是眼皮却如千斤重担一样的抬不起来！但是身上已经感觉到了寒冷，寒冷很容易叫醒沉睡中的人！
“一层秋雨一层凉啊，快到秋天了吧？怪不得越来越冷了呢？”‘莎莎莎莎’的声音、、、伴随着‘吱吱嘎嘎’的响声很是刺耳！‘这雨声也太尖锐了吧？’半睡半醒的糖糖对这些噪音反感起来，坚持着睁开眼睛，摇摇晃晃的的坐了起来。
雨水打湿的车玻璃模糊一片，‘吱吱嘎嘎’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响起，是那么的让人心烦，“妈的，这是什么玩意啊？”随着响声，糖糖转头看了下左边的车窗，而只是这一眼看到的恐怖场面就足够让普通的人昏倒了！
眼前出现的是‘硕大的鼻子’，两只大而圆的鼻孔喷着热气，吹在车玻璃上的雾气时隐时现；两只黑红色的牛角正随着呼吸的节奏，左右摆动，似乎是在向谁示威一样；吱吱嘎嘎的噪音正是它的两只前蹄儿，搭在车玻璃旁摩擦着发出来的。
直觉中，这是一头牛站立了起来，爬在糖糖的车门边上，向车内焦躁的观望。一般情况下，也只有公牛在发情的时候才会出现这种状态，这是哪里来了一头发情的公牛呢？
细看下才发现，那哪里是什么公牛！那简直是地狱的使者，简直是妖魔鬼怪，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可怕的东西！那搭在车窗上的、、、根本不是牛蹄，而是两只利爪、、、！那‘吱吱嘎嘎’的声音正是这乌黑的利爪，抓挠着玻璃才发出了刺耳的声音、、、！而最诡异的，是它的那两只眼睛！
眼睛？那根本不是眼睛，而是一对红灯，明亮的红灯散发出诡异的光、、、、、、！最可怕的是，这双血红的眼睛，竟然和夜路上看到的那个‘人’的眼睛一样，血红又闪亮，当然，如果那真是个人的话！
糖糖被吓得浑身一颤，马上清醒起来，身上的每个汗毛孔就像一个个小喷泉一样喷出无数滴冷汗，以至于一瞬间就已经湿透了身上所有的衣服，还好这是糖糖，一个不精不傻的糖糖，这正应了那句话‘傻子是不知道恐惧的’。
不过就算这样，他也已经吓的半死了，一瞬间就从车后座上跃起，一把抓住前面的方向盘借力，直接窜到了前面的驾驶位上！打火、挂档、启车一气呵成，五秒不到车就已经跑起来了。
人都是被逼出来的，说自己不行的人只能说没逼到份儿上，到紧急的时刻，都可以成为所谓的‘超人’！傻糖糖也是在这样的极端恐惧中，超越了职业车手的操作，瞬间跑了起来！
风挡玻璃上的雨滴阻碍了视线，只能借着下面仅有的视野看着弯曲的路。好在倒车镜里看到的那头‘牛’追了几步就不再追了，血红透亮的眼睛很快消失在视野里。这让情绪稍稍稳定的糖糖打开了雨刷。
雨刷器刷掉了风挡玻璃上的雨水，视野渐渐清晰起来，无数的疑问像梦境一样袭来，根本没有答案，虽然天已经亮了起来，但是天色因为阴雨的缘故显得很昏暗。周围的山林绿树在雨水洗涤中显得格外养眼，走在这条路上感觉置身于热带雨林里一样，只是路边的深渊时刻让人感到恐惧。右转弯时，糖糖还故意看了看山谷中那，看起来如同火柴盒大小的房子，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村庄，会不会路过那里！
就这样在山里穿行了一个多小时，肚子咕咕的叫声提醒糖糖，已经差不多一天没有吃饭了。下顿饭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得先跑到那老者说的‘六道沟’才有机会吃饭吧！或许也可以等到路过村庄时，乞讨点儿吃的东西也好。
糖糖边开车边想，“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怪物呢？那到底是个啥玩意啊？那老者为什么会说，‘又换了次皮，看来能消停一阵子了’呢？那双恐怖的眼睛怎么会和昨晚变成人皮的那个人一模一样？难道是怪物吃了那个人就变成了人的样子？那个‘人’又吃了一头牛，然后又变成了牛的样子？”各种疑问想炸了本就不聪明的糖糖。
下一个弯路刚转过来，地上出现熙熙攘攘的小蛇，一条条的由左边的山上向路右边的山谷中蜿蜒爬下。这本不奇怪，大雨来时，有句俗话‘燕子低飞蛇过道，水缸穿裙、山戴帽儿。’在这样的大山里，下雨的时候出现蛇群太正常不过了。能避开就避开，避不开就轧过去。老司机说过这个问题，‘开车上路，避开生物，避之不开，继续走路，我走我路，养我家畜，拦了我路，我没活路，我无活路，你也死路，各行其路，个活各处，生死各安，互不相处。’
开车上路尽量不要轧死各种生物，哪怕是一只虫子。但你不需要故意避开它而承受风险。开车是养家糊口的生活手段，在路上难念会遇到很多小动物，特别是在换季的时候，路上经常能看到大量的青蛙和蛇越过横道，能避开就避开，避不开也不能停车不走，拦了我生活的路不行！
所以糖糖在避开了几条之后，就对一些难避开的一不客气了，直接碾压，‘嘎巴呲溜’声音不断从车轮下传来。抹了一把风挡玻璃上的雾气，善良的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诶！这可别怪我啊，在这么‘操蛋’的路上稍不留神我就死了，对不起你们了。”
再转过一道弯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人只能用新奇和惊讶来形容了。一条条红、青、绿、黄各种不同颜色的藤蔓伸过路面,，布满前方近五十米的路面，这样的情景似乎只有动画片里才有，不过不同的是家里的电视是黑白的，这里的世界可是五彩的！
再走近些，糖糖才看清楚，那哪里是什么藤蔓啊？分明是一条条粗细长短各不相同的，五彩斑斓的毒蛇交织在一起、、、这样的景象简直能逼死强迫症病人！
惊慌中的糖糖本能的踩死了刹车，可是这成了致命的错误，‘抱死’的轮胎在蛇身上碾过的声音不绝于耳，轮胎碾压在蛇油铺满的地面上简直成了‘冰车’，方向盘根本不起作用，整辆车就像直挺挺的向路边滑去、、、冲出路基的一刻，糖糖一咬牙喊了声：“死啦！”
身在这样的车上，唯一能做的就是握紧方向盘，尽量控制自己的身体向后靠，这是一种本能反应，就算知道自己死定了，也会本能的挣扎一下，就算是和命运做最后的抗争吧！
车辆在悬崖上翻滚了几百米后，糖糖的眼前不再是滑过的树木草丛，而是迷雾。能见度低到只能看见眼前两三米的距离。车子渐渐停稳了，浑身颤抖的糖糖下意识的抹了一把脸，哆嗦着在口袋里摸出一只烟点上，狠吸了两口之后，又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叨咕着，“我没死啊？我真的没死？为什么我没死啊？怎么可能活下来？”无数的疑问围绕着生与死的问题展开，围绕着糖糖的脑袋转了无数圈，在转的他头晕脑胀时他才有勇气下车查看一下。
下车后，糖糖发现车子很规矩的停在一条路的路边，这段路很平稳，就像岭与岭之间稍微平缓的路面。周围迷雾围绕，向上看灰白一片，连车辆滑下来的痕迹也看不见。
这里的路看起来和来时的路并没有什么两样，不同的是只有迷雾和洒满煤炭的路面。通常这样的路面在煤矿的周围比较常见，是因为运输煤炭的车辆，在行驶中洒下的煤渣又由来往车辆反复碾压形成的路。看见这样的路只能说明附近有煤矿，而且很近，因为只有刚装载煤炭的车才会洒下来，走的远了煤就已经在车的晃动下踏实了，便不会再有煤渣洒落下来。
糖糖拍了一下脑门对自己说：“诶呀，这么远的路才这么点车费，已经亏了，拉车煤回去卖应该可以赚点儿。老师傅们不都这么干活的么，货车不走空是规矩啊！‘浑江’的煤已经很出名了，‘弯沟’的煤更出名，这深山里的煤不得比‘弯沟’的还好么？这要是运回去，价格不得翻几番么？”
做着‘赚钱梦’的糖糖忘记了刚才的恐惧。打定了主意就继续向前寻找煤矿，丝毫不记得自己刚刚已经在阎王殿里走了一圈。或许人就是这样的，没遇到危险的时候，就会把周围鸡毛蒜皮的事情看的很重，生死线上走过的时候才会恍然大悟，觉得和生命比起来的一切真的不重要。可是在离开生命危险之后就又变回了以往的想法，人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动物。
车沿着乌黑的路面向前走了一段就又开始爬坡。糖糖已经习惯了，心里知道又得爬很久，不过不要紧，在这样的山坡上冲下来老子都没问题，还怕个毛啊？不死就得向前走，再说死就死呗，反正生死又不是自己能左右的。
这时候的天色却突然暗了下来，弄的糖糖莫名其妙，心想，‘不是刚亮天么？怎么又黑了？难道老子睡了一天了？’
没错，累急了的糖糖在车里已经睡了整整一个白天，要不是雨滴和怪兽吵醒了他，还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呢。山里的天，黑的很快，糖糖在迷雾中又爬上一个坡道后，路的左侧的岔路里，昏黄的灯光引起了糖糖的注意，看来煤矿到了。
迷雾笼罩着的林中小路显得很神秘，路两旁是矮小的灌木丛，路面上的煤炭很多，直觉中前面一定是煤矿无疑。在这样远离文明世界的山区，可能也只有景色和煤炭算是珍贵的东西了！
进入小路不远，路面渐渐变宽，前方的一颗大柳树挡住了视线。
好大的柳树啊！好矮的柳树啊！大不一定高，高就一定大么？为什么高大两个字总是结合在一起呢？前方的大树的模样就把高和大两个字分开了，为什么称为大，因为这棵树直径已经超过了十米，为什么又不能称为高大呢？因为算上茂密的分支和垂下来的柳条还不到三米高。
看到这奇形怪状的柳树，糖糖不自觉的说这么一句话，“看来矬老婆好养”。树根边上是左右分叉的路，积满的煤炭的黑亮的路和翠绿的柳条相互照应着，表现出了一种异域风情！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当中。
这时候的糖糖可没时间欣赏景色，饥饿的肚子时刻提醒着食物的重要性。绕过大柳树再向前行驶过一段路后，一座小煤窑映入眼帘。眼前半米高的洞口出奇的黑，人也只能弯着腰才能出入，洞口左边有两个人正抽着烟闲聊着天，细看一下才发现是两个年轻人，十七、八岁的年纪，可惜一身的煤灰掩盖了风华正茂的面容。长年在煤矿中工作的人很难看出实际年龄，‘煤黑子’可能就是这么叫出来的。
洞口右边是一小堆煤，小到连糖糖的车就足够装完。不过煤确实不错，在车灯照耀下油光詹亮，和糖糖身上的衣服有一拼。
“怪不得这里的煤那么贵还那么受欢迎呢，不会看的都知道不错”。糖糖叨咕着下车来到两个‘煤黑子’面前打了声招呼，“诶呀，辛苦辛苦，我来拉车煤。”就这么一句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话却吓了这两位一跳。他们转头看了一眼糖糖后竟然愣在了哪里，就像一座雕像。借着矿口的煤油灯，糖糖见这俩人，面色铁青，口唇苍白，脸上的煤灰和汗水融合并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副‘山水画’。
只见他们愣了好一会儿才异口同声的问到：“你是哪里来的？怎么找到这儿的？”“诶！俺是辉南地，出车到这儿想配车煤回去。”“你能找到这里也真是不容易啊，咋找到这的？”这两个人似乎对糖糖买煤炭的事没多大兴趣，反倒对他来到这里的过程很关心。
“还说呢，好悬死了。我是从这上面掉下来的，也不知道这里的蛇怎么这么多，满道儿上都是，我顺着山坡上就掉下来了，然后顺着路就跑这来了，先别说别的，给口吃的吧先。”
听到这些，两个人面面相觑，仿佛见到了怪物一样。这表情却让糖糖有了自豪感，心想，‘老子命大，能从这样的路上掉下来还活着的人可能就我一个，你们没见过吧？长见识吧小子。’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嘴上可没说。这时候，从那矮小的洞口里又有几个‘煤黑子’背着一筐筐的煤爬了出来，洞口的两人连忙伸手帮忙，其中一个还不忘记回了糖糖一句：“我们这没吃的。”
一句话弄的糖糖满心的不高兴，心里寻思，‘这里没吃的？那么你们吃屎活着啊？老子又不是不给你们钱。’可是转念一想，‘这里远离村庄，也许他们真的缺食物也说不准。诶，算了吧，先装车再说’。
只见眼前的这俩人把接过来的煤倒在边上的煤堆上，又帮助下一个，上来的人根本来不及休息，一个个又钻回那狭小的坑洞里去了。这么落后的采煤方式，可能也只有这样的大山里才有。
“小哥儿，你们这的煤多钱一吨啊？”糖糖递了颗烟过去。“哦，不贵，给一百五就行。”那人接过香烟，喘着粗气回答到。这真是奇迹，怪不得这么多货车司机，都甘愿冒着生命危险来这里运煤呢。
“给我的车装上吧，三吨。”“好的，你等等啊，等再上来的。”“没问题，没吃的有水么，我渴坏了。”糖糖口干舌燥的问到。
那煤炭小哥听到糖糖这寻常的一句话，却陷入沉思一般，想了半天才指了一下边上的小路说：“你顺着这里上去应该有一个小泉眼，以前我们都在那喝水的。”
渴急的糖糖没时间多想，就沿着这一尺多宽的小路向山里走去。边走边想着这小哥说的话，不过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什么叫‘以前我们在那喝水？难道你们现在不需要喝水么？’人的思想很奇怪，有很多事情不细想没什么，越想才越觉得害怕、、、、、、！
沿着小路向上走了十米后，路面杂草丛生，弯腰拨开蒿草才能找到路，这样的情形应该很久没人走过才对。“诶，真是够邪门儿的，在这样的人间仙境里生活，你们也不食人间烟火了？真都是神仙啊！”还好糖糖的胆子大、脑子笨，傻子不会想的太多。在迷雾中又向上摸索了几十米，潺潺的流水声吸引住渴急了的糖糖。渴急了的人只要有水就什么杂念都没有了，径直扑向泉水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这是一眼脸盆大小的山泉，水质清澈甜美，这样的山泉水如果运到城市里，一定会成为知名矿泉水。只可惜谁会冒着生命危险来这里运水呢？能运水就先运煤了。
喝饱了的糖糖悠闲的躺在边上的蒿草上，看着天上的明月和满天的星斗感慨起来，“这要是回到停车场和老师傅们聊起来，我可有的吹了。你们只知道长白、抚松路险，哪知道我走的路更险，以后该轮到你们听我吹牛了！”
点颗烟、解心宽、解馋、解懒、解腰酸！顺着兜里摸出一颗已经褶皱到弯曲的香烟，捋直了放在鼻子上闻闻，家乡的烟还是香哈。点燃后狠狠的吸了几口继续望着星空自言自语，“这几个‘煤黑子’怎么这么奇怪呢？不给我吃的可以理解，这么一口泉为什么像是好久没人来过似的？路上碰到的红眼睛怪物是什么呢？”无数的疑问早就覆盖了糖糖小容量的大脑，不过是饥饿和口渴掩盖了思考而已。现在好歹闹了个水饱，无数的问题又弄的头痛了。好在傻人有傻福，只想了一会脑子一疼就什么都忘记了。这个时间车该装好了，看看去吧。
借着月光蹒跚的走下山路，糖糖远远的就看见自己车厢里，装着带尖的一车煤。这足有四吨多，看来还是山里人实在，确实不是奸商。
见到糖糖回来，那小伙只冷冷的对他说了一句话：“煤装好了。”然后就僵在了一边，那张铁青的脸弄的糖糖又是一身鸡皮疙瘩，心想，‘看来是急着要钱是吧？不就一百五么？不贵。’
糖糖想着也没有说话，顺着口袋里摸出二百块钱递了过去。那人接过钱来却端详了好一会，弄的糖糖以为自己拿的是假钞似的。
只见那人端详够了才叹了口气说：“大票啊，找不开，这样吧，你不是想吃饭么，顺着路下坡两个拐弯后有个村子就有吃的，你把这钱送到左手边第一家，亮灯的就是。”有时候，让人家怎么说就怎么是，这样其实会少很多烦恼。
上车发动了车子，灯光照耀下的那个大而矬的柳树依然翠绿，糖糖本想从柳树的右侧行驶出去，可就在车辆接近大柳树的时候。那棵大柳树突然动了起来，满树的枝叶像有了生命一样动了起来，借着明亮的车灯，仔细一看才看清楚，那些晃动的根本不是什么柳条，而是一条条绿色的小蛇、、、爬满了整棵柳树，现在正张牙舞爪的对着糖糖‘示威’，一只只小小的眼睛在车灯的照射下发出了红色的光，这场面顿时让人感到周身瘙痒。
糖糖赶紧摇上了车门玻璃，加速向前冲，想赶紧离开这里。经过了那几十米的小路后，刚才的坡路横在眼前，左转既是下坡。糖糖降低挡位轻点刹车，车子在迷雾中缓缓的向坡下行驶，正如那个小伙所说的，转了两个弯道后路变的平坦，这一路上也很少看见这么平坦的路。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