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三、 醒悟
“您是皇帝,虽说几十年前也有过命的交情,可如今我是臣,你是君,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反抗。”
练三九这话说得几乎所有人都热泪盈眶,只有练轻舞戚戚然的打了个冷战。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皇帝高兴起来,能和臣子开玩笑,甚至说出方才一样掏心掏肺的话,可若是不高兴了,就是伴君如伴虎。
练轻舞觉得自己都快成为被害妄想症患者了。
可她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你放心,朕不会做出需要你反抗的事情来。”
到了这会儿,基本都是轻松的。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几句,练轻舞也配合着他们说说笑笑,别提有多和睦了。
忽然一句话打破了,这一番很不容易才得来的安宁:“陛下,有人闯宫求见。”
闯宫这事非同小可,练轻舞有些担忧的看像云楚,已经决定和他共同进退。
“皇叔父,既然出了事,我们就先告退了。”
云楚知道这是未来的妻子在等他的表态。
原先遇到这种事情,他是绝对要留下来看清楚的,不过他也知道,练轻舞胆子小,也不太相信皇叔父。
练轻舞毕竟是自己决定了要一生一世都在一起过的人,如果只能选一边,他自然是要选未来妻子。
“下去吧。”
皇帝倒没有阻拦,毕竟,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硬要他们留下来,练轻舞也就会在场。
她在场并不是一件好事。
“什么事?何人如此大胆?”
皇帝的语气瞬间变成冷漠无比的冰块,练三九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回皇上的话,那人自称是练府家仆,任管家一职。”
练三九挑了眉,在皇帝身边多年几乎就没有处理过和他有关的事情。
怎么今天,弟弟家出了点事儿呢?
“陛下,属下请求回避。”
练三九语气软下来一些,心里生了回避的意思。
皇帝对此倒不在意:“你如往常一样隐了身,听着就好,待会儿还有事要问你。”
皇帝都这么说了,就算再想拒绝他也只好忍下来。
很快,管家就进了殿中。
“草民参见……”
皇帝眉头一皱,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他已经明白了这人想要做什么。
“来人啊,把他架起来。”
他扶着额头,心里很是忧伤。
不知道,把这件事情昭告天下有多少年,可到如今了,还是有一群人见了他,就想下跪向他行礼的。
“皇上……草民冤枉,草民冤枉啊!”
皇帝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虽然管家已经被人架住了,可他身量不高,这样子竟然还没有站着的皇帝高。
“你怎么就冤枉了?”皇帝这段时间和他的兄弟斗智斗勇,都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
这人能进皇宫来,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试问哪个平头百姓能够自己闯进宫来,毫发无伤的见到皇帝。
“回皇上的话,草民……”管家脸色一苦,话还没说完,表情又变得羞愤起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皇帝吃饭的地方。
这种地方每天都香气四溢,若是一不小心沾染上一些不堪入鼻的味道,那管理这里的太监宫女可就遭罪了。
说是迟那时快,有个机灵点的太监猛的卧倒在地上,淅淅沥沥的液体淋了他一身。
“以后谁敢放这种人进来,不论什么缘由,先把人给关起来,让他们洁净了自己!”
皇帝对这小太监的做法很是满意,他很是厌恶的,看了眼要告状的管家,挥了挥手。
“你先下去吧。”
“来人啊,把练轻舞叫过来。”
这话说着他又想了想,练轻舞是个怕事儿的,虽然不至于像他们家管家那样丢人现眼,可终究也好不到哪儿去。
“也把云楚那小子一起叫过来吧。”
“是。”
他们们就没有走多远,皇帝这么一召唤,他们很快就到了。
在路上还和失魂落魄的管家打了个照面。
“管家怎么到了皇宫里头?”
事出非常必有妖,练轻舞心里扑通扑通跳得欢快。
有一根弦立刻绷了起来。
“我会护着你。”短短一句话。云楚说得掷地有声。
“我自然相信你的。”练轻舞这下稍微有了些安慰。
再加上自己的大伯也在皇帝面前,别的不敢保证,她的小命应该不会在今天就断送了的。
“你出来吧,我们一家人好好聊聊。”
再次挥退了左右,皇帝揉了揉额头。
知道说的是自己,练三九也不敢再藏着了,连忙现身。
“如今的形势,朕看来不用多讲,你们大家也应该知道吧?”
众人纷纷点头。
“朕喜欢你做朕的侄媳妇儿,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给朕说。”
练轻舞听了这话真的诚惶诚恐起来:“回皇上的话,臣女不敢。”
皇帝眉头一挑:“有什么不敢的?京城已经是是非之地,你要在这里立足,就必须有人保护好你。”
练轻舞听了这话想也不想:“臣女请求离开京城。”
在场的人谁也没想到她会有这种反应,一时之间都愣在原地。
“你要去哪儿?”练三九无论如何也不能不管自家的侄女,这毕竟是弟弟的掌上明珠。
也是他们家唯一一个女孩子。
“伯伯,我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不过趁着这个机会,不如好好的游览风景。”
“皇上,万万不可!她毕竟是一个幼女,怎么也不能独自出行,微臣请求陛下,将她交给微臣,微臣会为她安排好一切。”
练轻舞能够感觉得出来,自家大伯对皇帝的称呼是越来越恭敬,态度越来越低。
虽然不清楚平常时候他们是怎样的相处模式,可想也知道平常不是这么个相处模式的。
“伯伯,您没有必要为我做出这样的牺牲,我毕竟是大了,无论如何,我也能够好好照顾好我自己了。”
“你这个丫头懂什么?听大伯的话,大伯不会害你。”
练轻舞皱着眉头,一副要哭的模样。
“皇叔父,既然她想游山玩水,侄儿陪着就是了。”
“你果真要陪着?”皇帝的语气微微上扬,谁都不太懂他现在打的是什么主意。
抱的是什么态度?
“皇叔父,侄儿何德何能,就算以后抛弃了自己身家性命,也不敢有负于百姓。”
皇帝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有些帝王为美人不要江山,也有些人为了江山抛却心爱之人,侄儿从来没有贪心过什么,可如今却想要贪心,这两个东西,我都要。”
练轻舞这会儿真吓到一个机灵。
这是云楚头一回在她面前,展露他真正的野心。
原本以为的与世无争,原来都是他的有意隐藏。
不过很奇怪的,当她得知这个消息以后,竟然没有对眼前的这个男人,产生哪怕一星半点的厌恶。
“楚儿,皇叔父等你等了这么久,你终于说出我想要的结果,我真的很开心。”
皇帝到此时松了口气。
“我想带着她去游玩的同时,避避风头,听说西北一带出了点事儿,我们就去那边玩一玩。”
练轻舞心里有些不愿意。
她想着是真正的去玩,好山好水好风景,好吃的可都在江南。
练轻舞心里知道,如果自己提议,和云楚分开走,来个南辕北辙,这绝对行不通的。
“楚儿,你果真是想好了?原本这件事情,是要岁安去做的。”
看来这件事情果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不好处理,是个真正的烫手山芋。
皇叔父对自己的爱护不亚于父亲对儿子的爱,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岁安有长子名分,也许所遇到的,所拥有的还不如他的80%。
云楚对此毫不愧疚。
“既然这件事情不容易,何不让兄长陪着自己的母后?哪一位慈母愿意自己的儿子远远的和自己分离?”
“你这孩子说话,朕爱听,既然这样,皇后毕竟是一国之母,母仪天下,朕也该顾念着皇后。”
云楚浅笑,云家人,还真不是好欺负的小绵羊呢。
“既然这样,微臣告退。”练三九松了口气。
这件事情大多会不了了之。
“可以。”
云楚见状也要求离开。
皇帝自然不拦着。
练轻舞暂时还是回自己家里住,毕竟这件事情没有真正统开,如果他在这个时候就远离自己的家,就是给敌人以话柄。
练轻舞心中还是有些害怕的。
毕竟她自己给自己定下的,有关于京城的印象实在根深蒂固。
云楚一直将她送到家门口,还是不怎么放心,干脆直接将她送到了客厅里。
要不是男女有别,云楚甚至想要将她送到卧房,亲眼看着她睡着了才肯离去。
当然这一切只是内心想法,哪里敢说出口。
云楚和她寒暄了几句,也就走了。
不论如何,他得以最快的速度调查。
他可不想在自己离开京城以后,京城再出来,一个人在他背后给捅上一刀。
云楚自己去安排人手自然不提。
云楚知道自己这时候就算着急也不能做其他事情了,毕竟皇帝的话摆在那儿。
明明就是要插手这件事情的。
自己就算实在想知道这件事儿的动向,也不能操之过急。
皇帝那边就像明镜儿一样,云楚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
“这个娃娃果然是福大命大必有后福。”
皇帝叹了口气:“还好这不是我的儿子……”
小林子忍着伤痛已经在他身边伺候,这时候顺嘴就说了一句:“这必然是天佑我朝。”
原本是一句吉祥话儿,皇帝却有些不高兴了:“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时候林大太监也学了小年轻的一套啊?”
“皇上,奴婢知错了。”
小林子讪讪一笑:“您瞧我这记性,这屁股还疼着,就说这样的混账话了,难怪皇上不爱听。”
“那就说点爱听的。”
皇帝一句话,那些个在旁边伺候的人,一个个像得了圣旨一样,很快就出去了。
“也是幸亏,云楚不是您的亲生儿子。”
皇帝听了这话,眼睛猛的一睁,却又揉了揉了额头,闭了闭眼睛。
“是啊,在朕这里无法改变的,也许到了他手里就不会不一样,可惜一件事情还没有成就的时候,我们这样的凡胎肉体是不知道。”
“不如皇上命人召见明王爷?”
“这时候,见他又有什么用呢?”
皇帝反问道。
小林子也乖决:“说到这件事情,历代也不是没有皇上想这么做,可到头来就像是遭了……”
“哪里有什么报应之论哪,报应从不出在这件事情上。”
“也许并不是所有的皇帝的儿子,都不适合做皇帝,总是有人动手脚。”
小林子一点头,他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努力,也没有将那人捉拿归案。
这对他们而言,怎么说也是个笑话。
况且这种事情不是哪一代特有的,本朝开国以来,就已经有了这种事情。
如果真的如他们所想出于一个人之手,那么这个人得活多久?
很显然,这个想法不成立。
可他们调查了许久,每任皇帝都没有遇上厉害的组织,这种事情,似乎真的是天意了。
“可是皇上,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害怕了?”
小林子答应的很干脆:“是的皇上,奴才怕您给奴才治个死罪。”
皇帝听了这话似乎很是高兴,竟然笑出声来:“既然如此说来听听。”
“奴才这句话,是不合时宜的话,前朝,历代,可都是子承父业,何时出过纰漏?”
皇帝听了这话,却皱了皱眉:“如果要按你这般想法,嫡庶之间也不用这么分的清楚,既然嫡庶分不清楚……”
皇帝说到这里,脸色一沉。
小林子也是被吓到了:“陛下息怒,小林子绝无此意。”
“你倒是说说看,若是不合朕的口味,可千万仔细着你的皮。”
小林子也是吓了一跳:“还请陛下放心。”
“奴才以为,这件事情绝对不是上天不允许,毕竟前朝也有400年历史。”
一语点醒梦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