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母女重逢
“舞儿,过来让娘亲瞧瞧。”
练轻舞忽然被人点名,却发现自己的脚像是钉在了原地一样,死活不能迈出分毫。
“娘。”练轻舞只是弱弱的叫了一声,目光却完全舍不得离开她半寸。
她的娘亲果然是最美的女子。
即便已经快要到40来岁的年纪,白无瑕保养得宜,没有人与她烦心,看起来像是比宫中女子更为美丽。
“你这孩子,还怕你娘我吃了你不成?”白无瑕轻轻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稍稍松开了怀抱。
练成兵已经长到十来岁,懂事了,因为不舍母亲的怀抱,紧紧的抱了抱才放开。
练轻舞望着自己的母亲,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我的舞儿,近年来过得可好?”虽然每月都有书信相通,可白无瑕却没有和练轻舞直接通信,对这女儿而言,母女两个真的分别了很长时间。
“我过得很好啊。”练轻舞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来。
“我的女儿,过得好就行,来,带娘亲去你的房间,娘亲要好好和你聊聊。”
练轻舞哪里有不依的道理,和娘亲抱了抱,就牵着她的手去了自己的房间。
“舞儿,这边关多年,苦了你了,娘亲给你带了美白的方子和药膏,你可以试试。”
白无瑕说完了,十分期待的盯着女儿的面容,只要练轻舞一点头,自己立刻给她用上。
“好啊。”
练轻舞望着自己的母亲,忽然有些嫉妒她的皮肤来。
“你别动,娘亲这就给你涂上。”
白无瑕望着自己的女儿,一时之间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不知从何说起。
“舞儿,你可见过微生珏?”
练轻舞知道,现在正在涂药膏,本来想点头,又改成了说:“我见过了。”
“娘亲看着那孩子是个好的,你瞧着呢?”
练轻舞眼中目光一闪,她那位义兄,当然是难得的好人。
“我瞧着也是,他可好了。”
现在想来,云楚也好,不过他和微生珏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那,他与你相处过吗?”白无瑕说着屏住了呼吸,甚至都停下了给女儿涂抹药膏的手指。
“自然是相处过的,女儿,给他疗过伤。”
白无暇心头突突一跳,那孩子如此好,自己也是,因此才把那重任托给他,若是他因此受了伤,留下了病症,自己是这辈子也心里难安。
“那如何了,可是好了?”
练轻舞点了点头,自然是好的。
“那娘就放心了,他有与你说过……”白无瑕看着自己女儿,突然意识到她还是个未及笄的女孩,一时之间有些语塞。
“娘,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只要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练轻舞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爱上了和自己娘亲说话的感觉。
“啊,娘可就问了啊。”白无瑕不知怎么的,脸色也有些红,明明自己和宫里的姐妹,谈论这些事情的时候,可不这样啊?
“他是不是随身带着一块玉?”
练轻舞点了头,如果娘亲说的是剑柄上的玉,他真的随身带着的。
不知怎么的,练轻舞又想起自己放在枕边的,包里的那颗珍珠来。
她的目光掠过荷包,那速度极快,就连白无瑕也没注意到。
“那……”
“他说过,他说,娘亲要他娶我,我是他的未婚妻。”
白无瑕放了心,那孩子她最清楚,若是他不喜欢,哪怕是日后真的娶了练轻舞,现在也不会说的。
“你是不是没有答应?”
白无暇望着女儿,她的脖子上空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娘亲怎么知道女儿没有同意?”练轻舞皱了皱眉头,“女儿没有同意,娘亲可会生气?”
“你这傻孩子,娘亲爱你还来不及,哪里舍得生你的气呢?珏儿是个好孩子,你若不喜欢,娘亲想法子,让你和他断了这缘分就是。”
白无瑕说着也在这个时候涂好了,她把装着剩余药膏的瓶子,放在练轻舞枕边:“以后,舞儿自己涂药膏可好?”
练轻舞轻轻应声,眼光随着白无瑕的手指跳跃。
“怎么把荷包放在床头?”练轻舞方才洗澡也未曾注意,系着明珠的络子已经散出了荷包。
“娘!”
练轻舞一下子又羞又躁,急急的唤了一声。
“怎么了,这荷包里放着什么好东西,不肯娘看看?”
白无瑕轻轻一笑,却没有真的打算打开荷包来看,女儿大了,绝对会有自己的小心思。
“娘,你要看,看就好了,我不在意的。”
练轻舞觉得有些别扭,今日明王爷把这东西给了自己,自己终究是要和爹娘说的。
毕竟,这东西,多多少少会影响到自己以后的事啊。
虽说自己对终身大事没什么想要的,可是,总得要和父母说清楚吧。
“那娘亲可看了。”白无瑕轻轻的打开荷包,觉得这东西眼熟。
她伸出手去,把这东西拿在手中,一看果然如此。
“你这孩子,哪里得来的这五彩流星珠?”
练轻舞很是讶然,虽然这珠子是从云楚脖子上解下的,可她也没想到,这珠子能有这么一个名字。
“这珠子啊,从世子爷脖子上解下来的,嗯,他叫云楚。”
“云楚?”白无瑕有些讶异,这兜兜转转,这珠子还是到了女儿的手上。
“是啊,明王爷的儿子,而且,是王爷命令云楚,把这珠子从脖子上摘下来,送给我的。”
练轻舞说到这里,心中有些惶然,虽然她十分期望有一个人,能和她一起说这个问题,就算无法解决这个难题,也好受点。
可是看着自己的娘亲,练轻舞心里也不知怎么想的,就是不愿意说出口。
究竟是因为不想她担心,还是因为自己和她还没有亲密到如此地步,练轻舞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你说,这珠子是云楚的父亲,让给他你的?”
练轻舞没想到白无瑕竟然自己提了,只得点点头,却又有些无措:“娘亲,这件事情因我而起,自然是要我一个人承担这件事情,并且把它解决的。”
练轻舞以极快的速度说完这句话,双眼紧紧盯着白无瑕,像在等她宣判一般。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白无瑕忍不住笑了,之后,却忍不住一阵心疼。
白无瑕内心十分愧疚。
自己生下孩子,却没有陪伴她度过童年,以前听报说,练轻舞头次来葵水,疼得在床上辗转反侧,她是心疼的,恨不能长了翅膀飞到女儿身边,可她终究没有做到。
如果她现在愿意弥补,不知是否还来得及?
“舞儿,你是娘亲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宝贝女儿,你的事就是娘的事,娘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白无瑕叹口气,不知道女儿是习惯了自己处置事务,还是不习惯一个陌生人插到身边。
“娘,不用你插手,这件事情女儿能够自己解决。”练轻舞说得认真,“明王爷是朝堂上的人,他是否喜欢江湖人还另说呢。”
白无瑕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不过说到江湖人,明王爷就算不喜欢,也得强迫自己喜欢啊,谁让他的儿子是江湖人呢?
“舞儿你……”白无瑕知道,这种事情要慢慢来,可哪个母亲不心疼儿女?
目睹着自己的女儿,为了一件事情奔忙,自己这做母亲的,明明可以为她做些什么,可却只能在旁边看着。
这种滋味实在很不好受。
“娘,你不必为我担忧,”练轻舞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女儿已经大了,自然是要自己处理事的。”
练轻舞没敢说出口的是,自己终究是要立女户的,自然要先经历一些事情。
“舞儿,你在娘亲心里永远都是一个需要爱护的小女孩子。”
白无瑕有些焦急,就怕自己的女儿从此以后将这个做娘的推拒在心门之外。
“连我们不说这些,我们说点好玩的事情好不好,嗯我问你,微生珏是谁呀?”
练轻舞没料到自己会在娘亲面前问到那个人。
原先明明是,从那个人口中打听自己娘的事情。
“他是,一个小友吧。”
白无瑕知道,练轻舞算是和“微生珏”“无缘”,也就不怕真的说到云楚的身世。
“那他还真的是一个十分守礼仪的人,张口前辈,闭口前辈的。”
练轻舞转移话题成功,心里也松了口气。
她自己自然是明白的,冥王爷送出去的东西,哪里有拿回来的道理?
“那孩子固然好,你说的也没错,真的是太过注重于礼仪了,像他那样的人啊,就算在皇宫里,也会过得很好。”
练轻舞像是捕捉到了点什么,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接话。
“就算在皇宫里?”练轻舞低声琢磨着这几个字,又有谁能够在皇宫里呢?
难道说,微生珏是皇帝的儿子?
“舞儿?舞儿?”白无瑕连喊了几声,都没有得到练轻舞的应答,自己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主子,姑娘她?”外头,白无瑕贴身的婢女促织面露担忧。
“无妨,酿雪梅兰两个丫头,还算得心。”
白无瑕微微笑着,促织心中暗叹,小姐果然是不一般的,若是其他人不听宫主的话,早就被罚跪去了。
“是。”
“舞儿已经多年没尝过娘亲的厨艺,今日我且下一回厨。”白无瑕好不容易和女儿见面,很是高兴。
促织眼角跳了跳,宫主什么都好,就是做的菜惨不忍睹,不然,微生珏就不会得她们合宫上下一致的欢心了。
“宫主,今日舟车劳顿,你若是要下厨,怕是将军会心疼,我看,不如今日休息休息,等日后闲暇时,再做不迟。”
促织知道白无瑕心高气傲,怕是不太行,话虽然说着了,心里却依旧提着。
“你这话倒也不错,那么,今天就安排你们住处。”
白无瑕听着高兴,虽说夫妇二人分别许久,但他们的情谊却一天比一天深厚。
平日里和这些人相处久了,也会看厌了,自然是要把她们打发的远远的。
“多谢宫主。”
“行了行了,梅兰,你带你们前辈下去,让他自行挑选空院子,只要是离主院远的,就行。”
促织一下皱了眉头,离的远?若是主子们有些事情要吩咐,怕是来不及。
这还在其次,无论是他们家宫主还是将军,可都容易招人惦记。
“万万不可,我们怎么能离你那么远呢?若是有歹人来,要是来不及……”
白无瑕看着自家属下的脸色,知道她心中所想,豪迈一笑:“你也不看你家宫主和你宫主的夫君是何等身份?怎么,还怕我们夫妻二人应付不了几个小毛贼不成?”
促织一个哆嗦差点双膝跪地:“属下不敢,宫主英明!”
白无瑕一下止住了笑声,扭头往听香小筑里一瞧,微微整肃了脸色。
“好了好了,可别这样,吓坏了我的女儿,你赔吗?”
练轻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哪里顾得上院外的声响?她心里大概梳理出了一个轮廓,若她所料不错,微生珏该是皇室中人。
虽说云楚在她面前露了一手传音入密,可她不能保证,这两个人是一个人。
毕竟云楚太过张扬,微生珏又十分隐秘,这二人的性格,几乎没有共通之处。
练轻舞知道这些天陪着娘亲,一定要出去走走的,有些事情,也许需要云楚解答一番。
度过几年春秋,好不容易夫妻重聚,这日的晚饭就十分隆重了些。
练三伏不是铺张浪费的人,可今日迎回娇妻,少不得佳肴摆满桌案,一时之间其乐融融。
“知道娘子你不喜酒肉,多备了些素食,可若给你接风都用素食,怕你宫中姐妹看着不喜。”
练三伏还未喝酒,就已经有红云爬上脸颊,练轻舞兄妹二人见了,少不得偷做鬼脸偷偷笑。
练三伏只觉自己变回了当年情窦初开的少年,笑的腼腆。
“夫君何出此言?我们结为夫妻,已有多年,宫中姐妹如何想,也影响不了我们,就在身侧的这一双儿女,不是明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