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定情明珠
“轻舞你要去哪？”身后，云楚在叫她的名字。
“我去军营找军医！”
练轻舞急急应声，人已经在一丈开外。
“不要着急，你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云楚失笑，自己哪能这么愚笨？只要是不经自己小厨房，甚至自己亲手做的东西，云楚向来不吃的。
果然，云楚一句话把练轻舞定在了原地。
“楚儿，你招呼着这位小姐，在大厅里坐坐，父王，还是亲自进宫一趟，去向皇上借太医来。”
“父王，不如儿子和你一起去，从宫里到王府人多眼杂，指不定就露了消息。”
云楚倒是不怎么担心自己的身子，可他却知道，如果这战线拖的长了，能走漏消息的可能就越来越多。
“楚儿所言甚是，”云明礼看了眼练轻舞，“来人啊，送小姐回去。”
练轻舞轻声道了谢，又急急的抬起头来：“王爷，我明日可能来见他？”
“小姐不可。”明王爷不过四个字，就让练轻舞红了眼眶。
“父王无需担忧，这件事情既然是要瞒着众人，如果轻舞不来，也会让人察觉到异样。”
云楚哪里舍得，见不到自己心上的人，云明礼略一思考，儿子所言不错。
他知道，无论是怎样的事情，只要自己有心遮掩，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如果自己这时候拒绝练轻舞入府，世人各种猜测的时候，就会伤及无辜。
“就依你所言。”云明礼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小姐尚未出阁，日日与我儿在一起，只要你一句话，本王立刻提亲。”
练轻舞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又想说自此就不见云楚，却怎么也舍不得。
“父王，轻舞还小，提亲这事，你要等她及笄方可。”
云楚说着又轻轻咳嗽一声。
“是为父太过大意，”云明礼微笑着，“不如，先把这东西给你。”
练轻舞正在莫名，不知这王爷所说何物，就听他唤道：“楚儿，取下你项上明珠，给小姐戴上。”
云楚心中欢悦，依言而行，取下项上明珠，双手奉给练轻舞。
“这是……”练轻舞摇摇头，“如此大礼，小女子受之不起。”
“小姐可是有了心上之人？”
练轻舞猛的摇头，她哪里有什么心上人？
“既然没有心上人，难道是想……”云明礼说着，表情渐渐严肃起来，没有心上人，却不想接受自己的儿子的姑娘啊。
她对自家儿子的关心，就表现在明面上，他掌管慎刑司多年，看得出练轻舞所说所做皆出于真心。
“你是想，立女户？”
练轻舞敬佩之情溢于言表，这王爷与自己不过一面之缘，就看出自己心中所想，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回王爷的话，小女子不敢欺骗你，正是如此。”
“那么，你父亲在朝中所求的圣旨，还是得抗旨不尊，若是如此，对他有妨碍。”
练轻舞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只得皱起了眉头，盈盈一拜：“还请王爷，为小女子指点迷津。”
云明礼示意自己的儿子将她扶起：“我对你这女子很是喜爱，你若真想如此而行，我也不瞒着你，以你的身份，想要这么做，真真的是困难重重。”
“王爷我知道，”练轻舞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些想哭，“我知道这条路不好走，我也知道，也许我这辈子都不能如愿以偿，可是我只知道，我若是放弃不努力，会恨自己一辈子。”
没想到练轻舞会说出这么重的话来，云家父子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
“既然如此，这颗明珠你且收着，”云明礼抬手止住练轻舞想要说话的欲望，“你若是成功，将这明珠归还便可。”
练轻舞张了张嘴，那若是不成呢？
“我这儿子我最清楚，他若是不想做的事，哪怕是我所吩咐的，他也不会依言而行，他心里有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练轻舞要是再不懂就是装傻充愣，她微微低头，接过了明珠。
“你放心，若是以后，你成了我们家的世子妃，这家里的人，事，自然会交由你打理。”
练轻舞慌忙摇头，她知道王爷此言十分明显，就是直接许下了掌家之权。
“小女子天性散漫，怕是不能担此重任。”
练轻舞嘴上还是拒绝着，手里却握紧了明珠。
“日后，你若真嫁进王府，我儿就是你的夫君，夫君自当要帮着自己的娘子，所以，你不用害怕。”
练轻舞知道自己没什么话可说了，只得低了头，可是云楚分明看见，自己心上的人儿，忍不住红了脸颊。
“时间不早了，我们收拾收拾也该进宫了。”
看着面前这对小儿女，云明礼心中微微有些涩然，但愿他们二人不步他们夫妻后尘。
“那小女子先行告退。”
练轻舞知道，明日还能过来，心里不知怎么的，觉得有些甜蜜。
“送小姐出去，记得要仔细一点。”
云明礼和练轻舞所说的一切就在大厅前面，也没有避着府上的人，不过一会儿工夫，就传遍了日后要有世子妃的话。
“盼你二人同气连枝，你也要把身子养好了，才能护她一辈子啊，楚儿。”
父子二人坐上了马车，王爷还忍不住提点儿子。
练轻舞送他们离去，心里别提有多欢乐了。
她轻轻地将明珠放进随身的荷包，突然觉得有些羞涩，自己就算立了女户，也会和云楚保持着最好的朋友关系吧？
练轻舞心里这么想着，感觉自己的脸庞像是着了火一般烧起来。
回到家中，刚刚进门，练成兵就以最快的速度迎到门前，见是练轻舞，目光有些暗淡，却也笑着相迎。
练轻舞这时候正高兴着，感官十分敏锐，自己哥哥这微小的情绪变化，也没有逃得过她的眼睛。
练轻舞十分好奇，张口就问：“哥哥，你这是在等谁呢？”
练成兵看妹妹这模样，就知道她昨日没有仔细听父亲说话，虽然心中有些不舒服，但也舍不得怪罪自己的亲妹妹：“父亲说过，母亲已经在路上，应该快要到了，我才在门外相迎。”
练轻舞没想到自己会遇上两件好事，一时之间兴奋不已：“原来娘亲要回来了，不行，我得好好去洗洗澡，我在外头跑了一天，衣服都脏了！”
练轻舞像只小鸟儿一样，翩翩然进了府中，却又忽然想起事来，箭一样冲出去了。
“这小丫头疯的！”练成兵不知道妹妹忙着做什么去，本来想拦下，却没来得及，只得说一句罢了。
“福禄！福禄！”练轻舞一边跑一边叫，还要用一只手按着荷包，就怕荷包里的明珠滚落在地，跑的姿势极为不雅，甚至有些别扭，以至于有些狼狈。
“小姐有何吩咐？”
明王府的车走得不远，王爷吩咐过他，不用走得太快，尽量和她们同时回府。
走了几步就追上了马车，还听到对方的应答，练轻舞别提有多高兴了。
“你告诉你家世子，明日我娘亲就要回来了，我是不会去见他了，嗯，顺便再告几天假，等我和娘亲相处久了，我再去找你们家世子。”
福禄是家生子，看着云楚长起来的，打心眼里喜欢王爷，王妃唯一的儿子。
就是因为练轻舞得着世子爷的喜欢，他才自己提，要驾车送她回家。
“小姐无需担忧，这件事情我自和世子说明。”
“多谢你了，福禄大叔，”练轻舞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来，“那我不打扰你赶路，眼看天要黑了，你路上可千万小心。”
“多谢小姐挂怀，福禄这就走了。”
练轻舞轻轻一点头，目送他离去。
一回到家，练轻舞又命人备水，好好的洗了一通身子，又把自己的头发洗得乌黑发亮。
她边洗着一边想想自己娘亲的样子，毕竟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了，其实说来，也有三个年头。
她都不怎么记得，自己娘长得哪种模样了。
练轻舞洗着洗着，忽然想起娘亲回来，也是风尘仆仆，只要好好清洗身体。
顾不上自己还泡在浴桶里，练轻舞大声道：“梅兰，你去看看灶头可有热水，娘回来了一定要洗澡的！”
在外头站着的梅兰语气里也满是期待：“小姐无需挂怀，宫主要洗的水已经准备上了。”
练轻舞早就怀疑，酿雪和梅兰是娘亲，安排在她身边，保护她安全的人，这时候亲口听她承认，心里更是暖绒绒的。
“梅兰你说，娘亲她性子是温和的还是冷的？”
梅兰在外头扑哧一笑：“小姐怎么想着话来？宫主她是您的亲娘，无论她的性子如何，她都是爱你的。”
练轻舞答应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却停下来，她望着水里自己的倒影，有些忐忑不安。
虽然自己身上皮肤雪白，就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可自己才回京城不久，一张脸还是漆黑漆黑的，就没有别的女子，白净漂亮。
要是说起来，哪怕是她身边的梅兰，也比她好看许多。
练轻舞长到这么大，第一次纠结起自己的样貌来。
不过顾不得那么多了，终究是要见娘亲的，总不能因为自己脸黑就躲着不见吧？
要不然，学着微生珏在脸上戴一张面具？可那样似乎不妥，自己为儿女的，见到自己母亲都要戴面具，可以说是不孝。
练轻舞自己纠结了半天，只得放弃。
媳妇还得见公婆呢，不过是见自己的亲娘罢了，还怕什么呢？
练轻舞终于站起来，随着她的动作，桶里的水哗啦一声，溅起了水花。
练轻舞特意穿了一件最为好看的裙子，这裙子是在京城买的，是大哥特意放在妹妹房间里。
练轻舞穿着这身鹅黄色的新裙子，款款走到练成兵身边时，练成兵都看痴了去。
“妹妹穿上这身衣服果然好看。”
练轻舞得了赞赏，别提有多高兴了，忍不住原地转了一圈：“真的吗？”
“妹妹自然是最美的，哥哥哪里能骗你呢？况且……”练成兵说到此处，眼睛登时瞪圆了。
“怎么了哥哥？”练轻舞察觉到不对劲，一转身，正望见自己爹爹搀着一个白衣美人，缓缓下了车。
练轻舞根本舍不得眨眼，先是一双粉红色的绣鞋，再然后，是白色的裙摆，接着，是长及腰间的发丝。
等看到了正脸，练轻舞一下就愣了。
如果自己的面容再长开些，白净些，等自己照镜子的时候，不就是像见到了自己亲娘一样？
白无瑕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儿女，虽说两个儿子在这里站着的只有一个，不过女儿也在，也算是弥补了二儿子不在的忧伤。
还在路上，自己的夫君早就说过，老二还没回来。
“兵儿，舞儿，可还认识娘亲啊？”白无瑕这么说着，自己先红了眼眶。
她说话不错，自己当年狠心离开了儿女，这么多年再见，若是孩子再也不认识她了，也是自己自作自受。
“娘！”练轻舞轻轻叫了一声，却不敢上前，练成兵终究是比她大，这时候也顾不上还在外头，猛的一下扑进了白无瑕怀里。
他鼻端顿时充满了母亲的香气。
“乖儿子，娘不在你的身边，可有受什么委屈？”白无瑕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儿子已经长高不少，是个大小伙了。
可这又如何，就算他长得再怎么大，他也是自己怀胎10月生出来的孩子。
“我不委屈，我是大哥要保护弟弟和妹妹，倒是娘亲，在江湖多年，我没有遇到什么么危险？有没有被人欺负？若是有，儿子这就给你报仇去！”
练成兵说着，抬起头时，眼睛里已经满是怒火。
“你这孩子，娘亲这么高的身手，有谁敢伤害娘亲？我儿长高了，都已经比娘亲更高了，告诉娘亲，有没有好好保护妹妹？”
白无瑕不是没有看见，看起来黑黑瘦瘦，在原处不肯挪步的练轻舞。
这张脸像是从自己脸上做了个模子以后刻制出来的，这孩子皮肤太黑，也不知道，珏儿遇到这孩子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