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四、暗地守护
“你这是要做什么？”练轻舞对云楚这吩咐很是好奇。
“这些东西你都没有吃完，不带走，难道还要留着？”
练轻舞一下子目瞪口呆，带走？把这些残羹剩饭带走？带回家做什么，喂狗？
练轻舞皱起眉头，他们家没有养狗啊。
“可是若是带走，也没有人吃，还不如就留在这里，他们一定可以处理掉的。”
“嗯？你确定。”
云楚一向带着笑的眼睛微微一眯，竟然有些冷意，练轻舞缩了缩脖子，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接过油纸包，练轻舞才发现这人真的是说真的，她气哼哼的来到络腮胡子身边，轻轻的把油纸包往他桌上一放。
“这位大哥，日后可千万别造谣了，造谣这种事情，会折寿啊。”
练轻舞虽称不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她回京日短，她出现在这里，几乎没人认识。
“这位姑娘什么意思，在下也没有招惹你吧？”
络腮胡子本就是大脾气，练轻舞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一个人往他面前一站，就和小鸡站在老鹰身边一样。
若不是有些忌惮云楚，他早就发了脾气。
“没有招惹我？”练轻舞一阵冷笑，“这位大哥可是忘了方才所说的，云楚有龙阳之好？”
话音刚落，云楚就在他身后咳嗽了一声，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他在京城里扮演着纨绔的角色，早知道会有人编排他一些子虚乌有的，没想到今日听到，能够让他这么生气。
“龙阳之好？”云楚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龙阳之好为国人所不齿，自己在他们心里，究竟有多不堪呢？
“世子爷，您可千万别听这丫头片子胡说，”络腮胡子也慌了神，我仗着多年摸爬打滚，稍微提着一点气势，“她小小丫头，哪里懂什么龙阳之好，她不过是随口一说来匡你。”
“哦，果真如此？”云楚的语调微微上扬，忽然伸长手，一把将练轻舞揽入怀中。
练轻舞鼻端顿时被男子的气息所笼罩，云楚身上，有淡淡的荷叶香气。
练轻舞使劲嗅了嗅，只感觉这气息似曾相识。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你是不是还抱过我？
“嘘。”
云楚温热的气息扑洒在她的耳畔，练轻舞脸颊很没出息的红透了。
“她不懂龙阳之好，那是理所应当，可今日本世子让你瞧瞧，本世子究竟是怎样的人。”
被他的话吓到，练轻舞开始挣扎起来，这人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做那些不该做的事吧？
“别怕。”云楚低头，两片薄唇几乎要凑到她的耳边。
练轻舞只觉得耳朵痒痒的，缩了下脖子。
“今日，本世子在此宣布，她，是将来的世子妃，你们若是有人欺辱她，就等着十倍甚至百倍的报复吧。”
练轻舞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心血来潮逛个街，顺便打听点有用或没用的消息，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世子殿下，你何必如此。”练轻舞面色微微有点红，可云楚离她太近，他能够看清，练轻舞一双眼清澈无比。
是了，她志在女户，从未想过嫁人。
云楚忽然有些无力，可他很清楚，若自己退回原位，用微生珏的处理法子，他们这辈子，就不会有结为夫妇的可能。
不与他结为夫妇也就罢了，若是练轻舞因此被逼嫁给他人，那么，前辈的嘱托，不就是泡汤了吗？
“你要知道，如果我不这样行，你一定会成为其他人的猎物。”
练轻舞心头微微一震，她知道父亲手握兵权，但也知道父亲的官衔并不高，别说上头还有兵马大将军压着，就算没有兵马大将军，比父亲官职高的武官也有好几个呢。
“为什么？”
“这里人多眼杂，”云楚给练轻舞拿了油纸包，“我们找一个地方详谈。”
“好。”练轻舞一直被人圈在怀里，也觉得臊得慌，只得同意那人的提议。
云楚带着她左拐右绕，竟然来到一处清静的小院子，这院子面积不大，却种满了奇花异草，而且设置精巧，造价不菲。
练轻舞前脚踏进去，后头就硬生生离开了那人的怀抱。
她就不明白了，如果说他要自证清白，在酒楼里搂着自己也就罢了，为何一路上也不放手呢？
“世子爷，你何必如此，”练轻舞峨眉微皱，“你放心，我绝不会嫁人的。”
“就因为你不会嫁人，我才要如此对你，”云楚在练轻舞面前，丝毫不遮掩，“这样你永远会记得我。”
微生珏行事谨慎，凡有事，或是念头，便会尽力遮掩，而自己这本来身份，张扬无比。
说来也对，若是不张扬，怎么会成就京城第一纨绔呢？
“世子殿下，小女子真的不了解你，究竟想要什么。”
练轻舞轻叹，为什么他总觉得，云楚和微生珏有很多相似之处？
他们两个完全不像，一个温柔似水，一个霸道无赖，完全是两个人才对。
“我不过想要你成为我的世子妃，既然是我想要的东西，那我，自然是要告诉别人，你是我的。”
云楚说到这里心中一痛，他所有的纨绔，所有的张扬，不过是装出来的，他始终，都是微生珏的模样。
哪怕是戴着面具，也比如今真面目示人，轻快好多。
练轻舞再怎么迟钝，也知道这男人是在宣示主权，她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她突然很想念她的义兄，义兄绝对不会逼自己做这做那，易兄一定会支持自己立女户的想法。
“你没事吧？”练轻舞忽然苍白了脸色，可把云楚给吓坏了。
“我没事，世子爷，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若是没有的话，小女子先回了。”
练轻舞心里十分难受，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就得这这样的待遇？
我不该这样逼你，对不起，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云楚凝视着练轻舞有些踉跄的背影，表情痛苦，却又绽开一个绝美的笑容。
只要你开心，只要，你开心就好。
虽说自己放不下，可也该放下了，今日的所作所为，怕是没有几个人，胆敢找她的麻烦。
练轻舞接到皇帝口谕的时候，心里把云楚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皇帝口谕是说，要练轻舞日日陪伴云楚，卯时与云楚碰头，天将晚的时候，可以回家。
太监传旨以后，也不急着走，直把练轻舞带到了云楚面前。
此时云楚正绕着皇城跑圈，练轻舞来时，他用汗巾擦去额角的汗水，一眼就瞧见了心心念念的女子。
因为接到圣旨以后，太监又特意让她换了身衣服，练轻舞原本不以为意，现在看他这模样，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公公，这是？”
云楚停下脚步，虽说是问传旨太监话，目光却全粘在练轻舞身上。
“陛下知道你对练姑娘情意深重，所以特意下旨，让练姑娘早晚陪在左右，不知世子爷可还满意？”
云楚一时间有些奇怪，不知皇叔父为何下了这旨意。
练轻舞被太监带到云楚面前，心里十分愤恨，这人昨日才说，要放过自己，今日却已经求旨，要自己日后日日陪在他的身边。
可是传旨公公这一番话，让她很是迷茫。
“多谢皇叔父恩典，公公回去后，不妨……”云楚只觉得此事不妥，和那公公使了个眼神。
意为要皇帝，找个由头撤回口谕。
“世子爷何须推脱？皇上既然已经下了口谕，便有他的道理，您只管受着便是，若是还有疑惑，不如进宫与皇上详谈。”
传旨公公话说的如此硬实，云楚就知道没有回转的余地，只好谢过了公公，目送他离去。
“这道口谕不是我所求，今日也就罢了，再过几日，你便可装病，在家休息，之后，我再想办法撤去口谕。”
练轻舞这才抬眼看了他：“你要我装病，这岂不是欺君之罪？”
云楚看出她神情冷漠，双眼像是盛了两块冰，目光冷淡。
云楚一愣，是啊，这样做岂不是欺君？
“你别着急，还有其他办法，一定还会有其他办法的，你相信我。”
云楚感觉到头疼，如果自己现在还在江湖，哪里还会遇到这么棘手的事情。
云楚锁着眉头，倒是把练轻舞逗得扑哧一笑：“这么严肃做什么，你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练轻舞这话一出口，云楚顿时抬起头来，脸上洋溢着不敢置信却又欢悦的笑容。
“你真的愿意，和我呆在一起？”
练轻舞忽然感觉云楚这人有点傻，她摇头：“你现在要继续跑吗，我们一起吧。”
“好。”
练轻舞深吸了一口气，自己和云楚走的近，日后，应该也没有其他人来找自己麻烦。
云楚的父亲毕竟是明王啊。
至于云楚，她总要找一个机会，把自己的愿望说出口的。
练轻舞迈开步子，和云楚一道跑着。
皇城并不是很大，二人绕着外墙根，跑了两个时辰，也回到了原点。
这时候，练轻舞已经满头大汗，她自己都闻得到汗腥味，刻意离云楚远了些。
“怎么了？不舒服吗，也对，你是第一次跑，有些难受也是正常的，我陪你走走。”
云楚说着就要过来扶，练轻舞连忙避开了：“我出了一身汗，你就别过来扶我了，不然总得闻到味道。”
“嗯。”云楚很想在这个时候把她揽在怀里，告诉她，自己不嫌弃，可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他是实在做不出来这事。
“要不要带你去吃好吃的？”云楚早就发现，身边女子热爱美食。
“好啊，好啊！”练轻舞眼睛一亮。
轻车熟路的走到熟悉的小摊，云楚点了两份冰粉，推开练轻舞递过来的几枚铜钱，嘴角弯起一个美丽的弧度。
“你是真的听了我的话。”
练轻舞觉得有些不自然，练府的人少，月钱很是丰厚，她每个月甚至能够拿到三两三钱之多。
至于手里握着铜板，还是特意去账房对的。
“节约是美德，我自然要学着点。日后持家，也不能太过大手大脚了去。”
练轻舞这话说得自然，端着两碗冰粉过来的老板见此，憨厚一笑：“世子爷，娶了世子妃可是莫大的福气呀。”
“老伯何须如此，”不等练轻舞脸红，云楚自己先绯红了脸，“舞儿自然是好的。”
练轻舞还未来得及脸红，先是眉头一皱，趁着摊主转身，在身旁人手臂上轻轻一拍：“做什么叫我叫得这么亲密？”
“我错了，等你同意的时候，再这么叫也不迟。”
云楚微微一笑，忍住想要把她的手握在手心的冲动。
自己在江湖，用微生珏的身份，一直都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想法，以至于欲望。
回到京城，被迫扮演纨绔的角色，云楚反倒是放开了。
“那你且等着吧！”练轻舞嘴唇一嘟，之前一直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云楚没有再强硬的让她接受或是做什么，她的大小姐脾气也就上来了。
“自然是要等着的。”云楚微微一笑，“快吃吧，若是觉得好吃，我们可以再来一碗。”
练轻舞的饭量他是记得的，比一般女子多很多，不过她是将门女子，饭量大些很正常。
“嗯。”练轻舞也不知道怎么的脸一红，大概是因为，你饭量大的秘密被人家看见了？
“你今天下午要做什么去，我还跟着你对吧？”
练轻舞一边吃一边问，因为嘴里含着食物，所以有些口齿不清。
“下午，不过随意逛逛，你如果愿意，自然可以和我在一起。”
练轻舞想着横竖也没什么事，不如跟他一起出去逛逛，再说自己要立女户，一定得给自己挑一栋新宅子才好。
“你对这里很熟吗？”
练轻舞还是有些不放心，若他只是带自己的到各种店铺里去逛，还不如回去睡一觉，养精蓄锐，明日再陪他一同跑步呢。
“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自然是很熟的，只要你说出你想去的地方，我一定能将你带到。”
练轻舞眼睛登时亮了起来：“这可是你说的哦。”
“老板，再来一碗冰粉！”练轻舞突然扬声，不吃饱了哪有力气去逛？
“来了来了！”老板端粉过来，瞧了练轻舞一眼。
练轻舞生得俏丽，只是在边关多年，晒黑了皮肤，其他倒也不差的。
“世子爷，这一碗就当是我送给姑娘的了。”老板呵呵一笑，笑得满脸皱纹起伏不已。
“不可，你们小本生意，好生活不易，我与这位姑娘皆出身殷实之家，若是占你这一碗粉的便宜，会良心不安。”
“世子爷，您说这什么话呢，您对我们的帮助，我们夫妻两个都记在心里呢。”
云楚突然目光一冷：“我岂不是和你说过，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在外头传吗？”
饶是老板年岁已经半百，经历了人生中的大风大浪，云楚这么一瞪，还是吓得他抖了两抖。
练轻舞看原本还好好的气氛顿时被破坏了，连忙站起来打圆场：“老板，这是我们该做的，你呢，就收下，世子爷可以帮你们，所以，也就不会贪图这一点的吃食。”
说着，练轻舞看云楚的脸色缓和了些，知道自己没有说错，松了口气。
“可是我们只想报答罢了。”
练轻舞摇头，虽然这其中关窍她没有看清楚，但她也隐隐发觉，云楚看似张扬肆意，实则处处克制。
“你说，若你诚心诚意帮助一个人，你会每日想着他的报答是什么吗？”
练轻舞站起来，招手让老板走到一边：“你知道他的身份，付钱的时候，看出来他也不是什么稀客。”
“姑娘好眼力。”
“那这样岂不是很好吗，”练轻舞微微一笑，以缓解老板的紧张情绪，“他来这里，一来是你们做的东西实在好吃，二来，就是怕你们再次遇到危险。”
练轻舞偏过头去，朝着云楚眨了下眼：“得需要他出马才能解决掉的危险，我不能够想得出来是什么。”
“但是，如若他是你们唯一的救星，他若是不来了，以后谁还能救你们呢？”
“你们想清楚了，若是把他当一般的食客，日后他还会来，若是把他当救星，恨不得日日为他做牛做马，也许他以后再也不能来了。”
“姑娘，你说的这是什么道理呢，我们不过是想报答我们的救命恩人，怎么到你的嘴里，我们倒像是害他一样？”
练轻舞微微摇头，不知道这老实本分的夫妻会犯下什么过错，又或者招惹到了怎样的仇家？
他们的心性如此单纯，若是没有人明里暗里护着，哪里能够有现在这样的收入呢？
练轻舞四处观望，能够看出他们生意兴隆，不过一个小摊子，摆了五六张桌椅，在这不是饭点的时间里，竟然也是满客。
想来在饭点的时候，客人们都得排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