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上阵

  他本以为自己自小勤学武艺,定力远超常人,原来也不过如此。
  “贤妹,我们如今去哪儿?”
  “回去,省得在大街上总被人惦记。”
  练轻舞握着自己的手,也管不上油污多少,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想着,不过是被抱了一下,自己还不是一样,都不知道把人家背过多少次了。
  忽略着自己脸上越来越高的温度,练轻舞低着头,越走越快。
  微生珏满心里念着练轻舞,不自觉的跟上她的步伐,走在最后的练成兵一不留神被落下老远。
  “这两个人,真是!”说着也加快脚步,可快要跟上了,又放慢了些许,总觉得自己一个人,离他们太近,有些不自然。
  “义兄,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好吗?”
  快到军营了,练轻舞停下脚步,好在身后人一直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没有撞上来。
  “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发生过了,不过你放心,对这件事情,我绝对只字不提。”
  练轻舞笑了笑,她的义兄没有变。
  进了军营门,黑白相间的小乖乖正守在必经之路上,练轻舞心情出奇的好,顺手就把鸭腿扔出去,被小乖乖接个正着。
  走到第一个岔路口,他们就要分别,练轻舞转过身:“等等,你,不急着走对吧?”
  说完,练轻舞脸上飞起一道红霞,之前就是自己说要他早些走了,可现在又反悔,也不知道人家同意与否。
  “好。”微生珏压根儿没有回头,只这一个字,足以让练轻舞扬着嘴角,一路走回帐篷。
  “小姐,今日是撞大运了?如此开心?”梅兰一进帐篷就见练轻舞坐在铺上傻笑,心里觉着奇怪,不过随口一问。
  “是啊,我义兄答应我暂时不走,那不是好事一桩?”
  “这样啊,”梅兰倒是无所谓,“那小姐你自个儿乐呵着,我去砍点竹子。”
  “去吧。”
  练轻舞还沉浸在喜悦当中,猛的躺倒在自己的铺位上,抓着娘亲做的熊玩具搓揉脸部。
  酿雪也撞见她这副模样,心里乐开了花,小姐这模样,活脱脱一个思春女,要不是有了心上人,哪个女孩做这般情状?
  “小姐,今天遇上哪位公子啦?”
  “遇什么公子啊,今晚吃什么,我都饿坏了。”
  “说来也奇怪,微生公子一向不插手军中事务,今日却说,已经被人弄脏了衣袍,干脆给我们大家做顿饭,这时候已经在后厨准备了。”
  “啊?!”练轻舞猛地蹦了起来,“你说真的?”
  “嗯,小姐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看。”
  “不用。”
  练轻舞向后仰倒:“麻烦你和我爹说,我今晚就在帐篷里吃了。”
  “好吧。”
  酿雪有些看不懂练轻舞的反应,不过也依了她去。
  这天晚上,练轻舞自己去了后厨,把微生珏做的饭菜都领了一份,一个人提着篮子回了帐篷。
  她本是豪爽的女孩,昨天晚上吃饭却是一口一口细嚼慢咽,以至于酿雪她们回来的时候,饭菜才吃到一半。
  “小姐胃口不好?”梅兰看了眼剩着一半的饭菜,十分疑惑,“微生公子的手艺可好了,难道小姐还挑剔不成?”
  “胡说!”练轻舞舔了下嘴唇,“我还没吃完,你们先出去吧,看着你们我吃不下。”
  梅兰听着可就不乐意了,她把头一歪,嘴巴一嘟,满脸的不服气。
  酿雪毕竟年长,拉了一把:“小姐不过是想一个人待会儿,走,姐姐带你去捉知了。”
  “捉只鸟?好啊,我要做一只会唱歌的鸟!”
  酿雪摇摇头,带着梅兰出去了。
  刚出帐篷,就遇到今日大厨,他已经换了身衣服,依旧是白衣,在略带着火光的黑暗中格外显眼。
  “微生公子小姐就在里面,请进吧。”
  “多谢,不过不用了,我在这里看看她就好。”
  微生珏语气温和中带着疏离,二女皆不知出了什么事,道别以后,梅兰走远了,还频频回头望。
  练轻舞倒害怕她们来得快,一阵狼吞虎咽,眼见着食盒里的饭菜越来越少,心里忽然有些失落。
  微生珏低头望着自己手里提着的一盒水果,终究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练轻舞是要立女户的女孩子,自己护着她便好,决不能再走近些了。
  微生珏不知道的是,帐篷里的练轻舞正在想他。
  她吃着饭,忍不住想,战事即将打响,此战一过,大军也要回京,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他了。
  而且他戴着面具,很显然不想被人认出,也真是奇了怪了。
  果然没过多久,他们就迎来了最后一战。
  练轻舞立在阵前,余光瞧不见那白色的身影,心里竟然有些突突的,很是不安。
  甄永的伤已经养好,照常站在她身后,身旁的人也很熟悉,练轻舞强自定下心神。
  对方几乎倾巢出动,这一战是最后一战了,更是想要求得一官半职的人立功的最佳时机,她不过是来凑个数的。
  前阵几乎全是参将,她爹稳坐中军,自己就约束着马匹,在他一旁,另一边,是她哥哥练成兵,看着这样的安排,父亲大概不打算让他出战。
  一声鸣锣鼓,战事正式打响,一通锣鼓后,双方各自出战将。
  只见硝烟滚滚,尘土飞扬,马蹄声不停,人喊声不绝,好一幅沙场对阵图。
  几回合过后,双方各有死伤,练轻舞心里略微沉重,战场上当有死亡,可她还是不能接受,昨日健谈的人今日便成了冰凉的尸首。
  可不能接受又如何?这是既定的事实,谁也不能改变。
  “禅朝都是小绵羊,舍不得让自己孩子上战场,今日我就把我宝贝儿子送上战场,他七岁就能上战场杀敌,你们呢,将军?”
  听懂了敌方将领的话,练成兵兄妹都有些义愤填膺,练成兵在马上即刻向父亲请示。
  一旁,练轻舞总觉得心里慌张无比,这种异样感觉越来越强烈,来不及和兄长解释,他拍马冲过阵去。
  而在战场之后的城墙上,穿着一袭白衣的男子静静的立着,他一双墨色的眼瞳注视着练轻舞自己跑向战场中心,猛地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