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三、真心

  昨夜的一通混乱,也让练三伏嗅到了出击的机会。
  他们照常清理战场,别的不打紧,确是见到被斩首的探子,头脑和身体分了家,整理的时候,发现他们按照自己的羞辱方式,去了势。
  收拾的人立刻都义愤填膺起来。在禅朝除却自愿入宫的男性,其他人要是被这样对待,绝对要报官的。
  他们收拾齐整了,就近埋了去,也将这事报告了主将,练三伏一得知,顿感痛心疾首。
  这场大战终于到了,最后的时候。
  没有军职的,不是战士或者受伤的,都被安排在了后方。
  微生珏发了烧,几天几夜都晕着不醒,公孙月最是心疼徒弟,更别提他是最引以为傲的一个。
  微生珏每日都由国师亲自照料,就在他临铺的甄永也时时帮着,时常两个人合作,给他灌下去无数碗药。
  作为军中唯一的女眷,练轻舞这时候最为清闲,她几次跑到微生珏的住所要去探望,都被冷着一张脸的公孙月赶出去。
  这天早上,微生珏已经恢复了意识,也睁开了眼,只是浑身实在乏力,只能静静地躺在床上,吃不了半碗粥,手臂就有千斤重。
  甄永守了这么多天,人终于醒了,心里也高兴,一边给人喂粥,一边絮絮叨叨:“微生兄弟,你说,我们家小姐是个怎样的女孩啊?”
  这时候,经过一番清理,在这休养的真的是负了伤的士兵,定力不是很好,忍不住疼的,都在床上哼哼唧唧,定力好的,大多还没醒。
  “自然是可爱的女孩子。”微生珏咽下一口粥,很明显不想提太多。
  “兄弟,真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小姐她对你可上心了,就你晕着的时候,她好几次要来看你,都被国师大人给拦了。”
  微生珏微微皱眉,他本以为练轻舞只是不太注重男女之防,可总往伤员帐篷里来,果真不像话了。
  微生珏环视一圈,这营帐里,体表伤的人很多,又都是男人,大热天的都袒胸露背,这哪里是个女孩子能来的地方?
  “师傅自然要拦着她的。”
  “可不是,我听国师亲口说,要不是我们小姐,你不会伤这么重,国师大人可不待见她了。”
  微生珏心里一暖,又升起一股酸涩感:“师傅亲口这么说?”
  甄永把空碗放在一边的案上:“是啊,不过,你也千万别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小姐她毕竟是个小女孩子,能知道些什么呢,肯定也不是故意这么对你的。”
  “那是自然。”
  微生珏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那日在战场上,这人就站在练轻舞身后,今日又频频提起她,不知这心里装着什么心思。
  “兄弟,我就实话实说了吧,我今年也十七了,没几年也该娶妻生子,跟你说我这样的人,脑袋都是拴在裤腰带上,不知道哪天就掉地的,要是娶了人家,那也对人家不好啊。”
  “嗯。”微生珏低低应了一声,甄永这话说的也是。
  “我呢,这辈子是许给战场的,要说吧,真要娶妻,能娶了小姐最好的。”
  微生珏嘴角已经忍不住抽搐,果然,是盯着他贤妹呢。
  “可是啊,咱将军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在战场上打光棍的又有多少?或是想想罢了。”
  “嗯,也就是想想罢了。”
  甄永看他这模样倒来了精神:“兄弟不是我说,你也这么想我?说来也是,将军回去了,肯定挣了军功,要是来个封妻荫子,咱们小姐可就不是咱们小姐了。”
  “你不必忧心。”
  “咱们小姐这人哪,就是一个字儿,好!”甄永脸渐渐地有些红了,“她这个女孩子,总是关心着我们这些受伤的,那时候军粮匮乏,她也时不时的捣鼓些东西来,给我们吃。她自己吃没吃,我们都不清楚。”
  在帐篷外溜了一圈,没见着国师影子,练轻舞还是不敢大意,找了个边边角角趴了,竖起耳朵来就听,正听到这一段儿。
  “她呀,有时候还有女孩子脾气,照顾人都是一头热,要是隔天给忘了,怕是几天都见不到她人影。”
  “她啊,关心人是真的关心,可我从来没见,她关心谁像关心你一样这么上心,兄弟,就看着我照顾你一段时间的份上,你告诉我你对小姐,是不是有那么点意思?”
  甄永这是在对谁说话?练轻舞支棱着耳朵听得清楚,一突儿就想起来,那天在战场上这人是站在自己身后的。
  要不是微生珏眼疾手快,他可就小命不保了。
  “你说什么?”微生珏已经感觉到有人在外探听,只得装聋作哑。
  “兄弟,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好歹问你个话儿,你答一声便是。”
  “轻舞自然是好的。”微生珏说到这儿,摇头。自己岂是没有求过婚吗?
  “她是好姑娘,你喜欢吗?你要是喜欢,我再和你说说她的事儿,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说了。”
  练轻舞在外头直听得脸红耳热,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欢实,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期待他拒绝,还是在等他同意,自己好继续听下去。
  “我自然是,欢喜的。”微生珏能够感觉到,外头那只小耳朵的心跳快了不少,除了她,还能有谁呢?
  “小姐她,对我们就像对兄弟一样,哪怕我们一个个都比她大,她还是抢着照顾。”
  微生珏忍不住想到,初遇那天,两个人在山洞里,练轻舞就把自己当成个易碎瓷器一样照顾。
  “我听你说,小姐认你做她的兄长了对吗?”
  微生珏一点头:“是。”
  甄永就有些惆怅起来:“军中这么多男人,个个还都比她大,这么多年了,就没见她认哪个做哥哥的,哎,你果然和我们不同。”
  “啊!”外头,练轻舞的脑袋被不明物击中,她惊得一跳,就看到国师皱着眉,似怒非怒的瞧着她。
  “国师大人,原来你在这儿啊,我找你好久都没见你人,这不找累了,靠在这儿歇歇,既然你在这儿,那就不打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