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怎可抛下你

  自从练轻舞自己远离了微生珏,那人就一直躲着她,两人的距离一直在一丈开外。
  微生珏一直低着头,一声不吭,酿雪觉得奇怪,不知道这人是如何跟着她们家小姐的步伐的。
  “我们三人不要分开,找到他们的粮草,就可以行动了。”
  “好。”
  练轻舞有自己的打算,原先带着火折子,是想一把火烧了他们的粮草,现今,看到堆积如山的粮草时,她改了主意。
  “这样,我们点火烧掉牲口吃的草,再把他们的粮草藏起来,说不定日后能为我们所用。”
  “那要如何藏呢?”
  练轻舞拍了拍酿雪的肩:“藏东西自然要靠你,你腿脚功夫那么厉害,不用那不是可惜了?”
  多年相处积攒起来的默契,练轻舞说完,酿雪就行动起来了。
  练轻舞抱着从酿雪身上解下来的酒罐,动手把扎成捆的草料铺开。
  微生珏也不说话,放下手中的东西,忙活开来。
  练轻舞原先是想来个狠的,直接烧了他们的老巢,现在却改变了主意。
  留在营帐中的都是些老弱病残,便是将他们全都杀灭了,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吓他们一下,扰乱他们的军心。
  练轻舞知道,南疆人扎营在禅朝边境,他们赖以生存的水源,就是阙城关护城河支流。
  护城河水深,却不特别宽,这支流,也大不到哪儿去。
  酿雪在支流附近藏军粮,只会让支流的水越来越少。
  练轻舞脑海中思索着,手中也不停,很快搬空了,他们堆积如山的草料,一点点平铺开来。
  草料本就晒得很干,练轻舞沿途洒了酒,到时候更容易烧着,微生珏跟在她身后,在酒上撒了些黑乎乎的油。
  两人正忙着,军中有人起夜,微生珏联盟闪避时,白色身影在融墨的夜色中一晃而过。
  “刚刚是啥呀?”起夜的人睡眼朦胧,呼吸之间,也闻到了酒香,“是不是有人在喝酒?”
  练轻舞生怕这人发现自己所作所为,刚要从藏身处出去敲晕他,就被微生珏拉住了胳膊:“别去。”
  熟悉而又陌生的暖意缠绕在胳膊上,练轻舞偏偏哆嗦了一下,这种感觉,很奇怪,很安心。
  练轻舞略微偏头,身后的少年有一双让人难以忘怀的眼,还有柔和的,让人忍不住沦陷的温柔嗓音。
  她在寒风中吸了吸鼻子,这个人啊,真的是很好的人啊。
  练轻舞不觉间万分感慨,只可惜了,她志在女户,不然这么好的男子,岂能不收入囊中?
  果然,起夜的人很快就回到自己的帐篷,睡觉去了。
  练轻舞正要走时,微生珏温柔的话语响在耳边:“贤妹不必着急,愚兄身着白衣,走在你面前,万一有意外,你即刻撤退。”
  练轻舞脚步一顿,垂下眼眸,此刻,她能感觉到自己心脏的跳动,这样的人啊……
  “我们既是兄妹,那边要共进退,同患难,”练轻舞语气坚定,“若是我失去你这么一个兄长,以后不好与娘亲交代。”
  “我们一起。”
  微生珏明白,这不是争执的时候,干脆自己先退一步,有了情况再做打算。
  练轻舞见人被自己说服了,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明显的笑弧,正落在与她擦肩而过那人眼中。
  微生珏捏住自己身上的软肉,搅了一下。
  微生珏心中暗恼,自己怎可被这一抹笑容迷了心神?自己本就不该深陷儿女情长,更何况,是一心不愿嫁人的练轻舞?
  君子成人之美,小人成人之恶,微生珏,你怎可变成小人?
  目中闪过一丝狠厉,微生珏几乎咬碎一口钢牙,下手更重了几分,也未曾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练轻舞完全不清楚,自己一笑之下,在那人眼中有多大的魅力。
  一路行来,敌军将士都睡得安稳,竟没有一个出来拦阻他们道路。
  即便如此,微生珏还是留了个心眼,每一步路都走得极其小心,恨不得一步三探,练轻舞在他身后,捂住了嘴。
  没曾想敌人如此托大,每个帐篷中都只传来震耳欲聋的鼾声,练轻舞轻轻走过,在他们四周放下了柴火。
  练轻舞和酿雪汇合,微生珏点燃手中的火折子,扔了出去。
  “兄长,我们何不给他们来点狠的?”
  练轻舞再次被微生珏挡在身后,多少有些羞涩,杀人放火这种事情,她不知干了多少。
  “嗯?”微生珏心中一动,他人在江湖,行事屡屡手软,如今人在战场,所遇的敌人,与以往大为不同。
  见微生珏久久不动,练轻舞心中忐忑,只听轰的一声,火折子掉落的方向轰然作响,练轻舞未曾防备,差点摔跤。
  “快走!”
  三人动作敏捷,速度最慢的练轻舞也瞬间离开一丈开外,她跑着回头一望,敌军的营地已成一片火海。
  练轻舞心中瑟瑟,黑油威力如此巨大,幸而未曾用在练家军身上。
  另一边,练三伏带领着练家军子弟,摆了一场漂亮的空城计,趁着敌人欲退不退时,又来了招请君入瓮。
  这连环计用得巧妙,敌方首领完全没反应的过来,最终,只带着几十骑兵仓皇逃脱。
  “停下停下,”地面震动太大,练轻舞竟也有些站立不住,“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练轻舞很是明白,这一次夜袭干得漂亮,他们所需要做的无非是一个选择,是将他们一网打尽,抑或是穷寇莫追,给他们留个报信者。
  阙城关由父亲亲自坐镇,自然不必挂怀,但若父亲那边逃回几个漏网之鱼,又该如何处置?
  “自然有贤妹定夺。”
  练轻舞微微一笑:“那,给他们来条漏网之鱼,也好引蛇出洞。”
  说着,练轻舞寻了一块宽阔地,这时地面的震动,渐渐平息,于他们而言毫无影响。
  “那就请兄长,给他们留个礼物。”
  “也好。”
  练轻舞对酿雪使个眼色,两人便分头寻找所需之物,一盏茶的功夫,都已齐备。
  “今日,定要他们难以忘怀。”
  练轻舞寻了两棵树,亲自布置好了:“兄长,你和酿雪先回,我在此处专候他们到来。”练轻舞对这些布置十分满意,笑意浓浓。
  “愚兄,怎可抛下轻舞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