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零

  那日回来后,陛下大张旗鼓的处置了郑家。处置的缘由,是当年勾结敌国,截杀魏宁澜一事。
  主犯被抄斩,其余均被流放。郑家倒塌时,宫里也传出了德妃病逝的消息。
  如今德妃薨逝,陛下事后到底是顾念多年的情分,将德妃葬入了妃陵。
  魏宁澜心中却积起了不少恨意,她想起兰妃病重时的样子,觉着陛下对德妃的处置,到底还是太轻了些。若不是当年兰妃为陛下挡了那一下,若是当初陛下能体会到生命垂危,德妃想必连全尸都留不下,魏宁澜心中真的是恨极了。
  陛下处置了郑家后,身子骨越来越弱,确是真的不行了。
  淑昭仪见陛下病重,终是慌了起来。据说曾求到了天师处,只是天师告知淑昭仪:生死在天。
  淑昭仪心中一急,便对魏宁澜出了手。
  如今的魏宁澜,对后宫前朝的把控,自然不是从前那般了。淑昭仪的事情,很快便露出了马脚来。既然陛下还健在,魏宁澜并没有处置淑昭仪,只是将证据交给了陛下,由陛下处置。
  陛下得知淑昭仪之事,并不意外,只是留了魏宁澜说话:“淑昭仪的事情,朕已知晓。她本就是个糊涂的,如今被人挑唆了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不稀奇。”
  魏宁澜想起淑昭仪与德妃斗了那么多年,不曾落过下风,因此并不认同陛下的话,只是面上应和道:“父皇说的是。”
  陛下似乎看出她的敷衍:“她虽糊涂,只是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朕,不会轻饶。”
  魏宁澜接着应声:“是,儿臣自是信父皇的。”
  陛下咳了咳,又叹气道:“罢了……不说这些了。朕自知时日无多……”
  魏宁澜忙跪下道:“父皇多虑了,太医说……”
  陛下摆了摆手,止了魏宁澜的话头:“平澜的心意,朕心领了。只是天师已经推算出朕的天命将至,特意来送朕一程,岂是那些庸医能比。”
  魏宁澜听陛下提起天师,便止住了话,只应声“是”。
  陛下喘了一会,继续说道:“朕今天留你,是想问你,若是朕去了,你打算如何处置朝阳?”
  魏宁澜沉默,没有回话。
  陛下有些着急,说道:“平澜,朝阳到底是你皇姐,你们有血脉之亲,更何况事情都是德妃做的。你若心中有怨,德妃已死,郑家或斩或流放,也该平复了。”
  魏宁澜回道:“若父皇……,等按制守孝后,儿臣便让朝阳姐姐完婚,留在皇城。”
  陛下似乎还有些不满意,又劝道:“你留朝阳在皇城,是对的。只是,你能否答应朕,保朝阳一世平安。”
  魏宁澜似乎主意已定,与陛下说道:“只要朝阳姐姐不反谋反之类的大过,儿臣保朝阳姐姐一世平安。”
  陛下听魏宁澜如此说,沉默了一会,才长叹道:“若是她犯了谋逆大过,你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吧。”
  魏宁澜见陛下说这话时,语气中有纠结有伤痛,可见陛下对此事也心存疑虑。
  魏宁澜只应“是”。
  陛下说罢魏宁澜,又提起魏骐来:“骐儿年纪还小,你若好好教导,将来必定能帮得上你。”
  魏宁澜心底嗤笑一声,不知陛下是不是受了天师的影响,陛下分明更偏爱魏骐一些,只是若如此,陛下又何必传位于她,直接传位魏骐岂不是更好。
  魏宁澜的心思很快又转了转,或许陛下是因着凌家站她身后,怕魏骄谋逆,杀了魏骐,最后让她渔翁得利?
  或许这样也说得通,不过魏宁澜只应声:“是”。不打算开口多说什么。
  陛下见她如此,到底不再多说什么,她也行礼告退。
  过了几日,宫中却传出了淑昭仪病逝的消息,魏宁澜听说时,有些错愕。
  告知她这消息的是贤妃,毕竟如今后宫主事之人,只有贤妃了。
  魏宁澜乍听这消息,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便再问了一遍:“娘娘方才说,谁病逝了?”
  贤妃又轻声说了一遍:“是淑昭仪,今早宫人来报,说是突发心疾,猝了。”
  贤妃见魏宁澜惊讶之色溢于言表,又温声道:“淑昭仪到底位分不低,你是不是要亲自去祭拜一下。”
  魏宁澜想了想,问道:“孤知道了,父皇那可知道了?”
  贤妃点头:“陛下已经下了旨,追封为淑妃,按妃制,置办丧仪。”
  魏宁澜见陛下已有吩咐,不再多言,吃了早饭后,便去了淑昭仪寝宫一趟。
  魏宁澜进淑昭仪宫殿时才发现,淑昭仪处眼熟的宫人,似乎都不在,人都生的很。草草的祭拜了一番,魏宁澜便与进宫来祭拜的凌霄,一起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的莲花池亭子里,凌霄先问魏宁澜道:“淑昭仪的事情,是陛下……”
  魏宁澜点了点头:“我方才瞧了瞧,应是中毒身亡才是。听说父皇已经命人将冀北王带到御书房,不知父皇打算怎么安置冀北王。”
  凌霄有些犹豫:“是因着之前淑昭仪刺杀你一事?”
  魏宁澜冷笑道:“我瞧着父皇可不是为了我,不过与之前郑家之事一样,用我做借口罢了。”
  凌霄见魏宁澜神色嘲讽,眉宇间全是怨恨,劝道:“不论用谁做借口,郑家若是等殿下将来处置,恐怕,不好办。”
  魏宁澜依旧面色不豫,与凌霄说道:“郑家的事情,父皇早就想办了,只是到底舍不得朝阳罢了。如今同样是为了朝阳,痛剜腐肉。若是将来由我来办,我必定……呵。”
  凌霄见魏宁澜有些失态,扯了扯魏宁澜,魏宁澜这才收敛了些神色,不再说此事,又面上笑着,口中嘲讽道:“淑昭仪的事情,我瞧着与德妃的事情没什么分别。淑昭仪的娘家,虽是比我母妃的娘家高上了一些,是个官宦之家。不过平日里事情也没少惹,之前还昏了头,做起了结党营私的事情来,父皇这是在为魏骐除隐患呢。想必过几日,对淑昭仪娘家的处置就来了。”
  凌霄听她语气中恨极,不再劝她:“心中明白便是了,御花园人多眼杂的,可别被人瞧了出来。”
  魏宁澜面上依旧是笑着,不过到底与凌霄说了后,心中松快许多,那股恨意,这会也消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