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知如阴 中
收到信的楚璃,长叹一口气,脑中将皇城那的部署又捋了一遍。应是无碍吧,楚璃看着窗外的景色,想着出发前还和陆旭信誓旦旦的保证可以高枕无忧,如今却是被现实狠狠打了一掌。
如今南夏的军队与她预想的一样,停留在了河东。老将程宏不擅长水战,因此没有选择直接从水上攻城。琴心和俞铁起冲突时,冲出来的李副将已经证实是南夏的奸细,而那日的黄大却是受了朝阳公主的指使。楚璃想过朝阳公主的人有潜伏在此处,却比她想象的深,看来她也有些小看朝阳公主了。
因军营驻扎在城外五十里,楚璃这几日都是睡在营帐中。皇城的事情,楚璃终是决定,先丢开手不管,她已经布置许多,若是再不成,也只能是天意了。如今眼下战事将起,心神还是多在此处为是。
楚璃召集众将议事,夏军既已到来,那交锋便不远了。
众将坐下后,楚璃先开口说道:“今日招诸位前来,是夏军已在河东扎营。不知各位有什么看法?”
众将面面相觑,一副将先开口道:“如今夏军扎营未稳,我们可从壶关那边绕道他们背后突袭。杀一个措手不及。那处是山林,便于隐蔽。”
楚璃手指叩了叩桌案,说道:“是一计。”
又有一裨将说:“绕道壶关突袭,恐怕会被发现。末将这几日曾去亲自探查,看夏军行军谨慎,若是贸然突袭,恐怕有去无回。不如趁他们现在疲惫,先去叫阵,挫其锐气。”
楚璃听后,说道:“也可。”
众将不知楚璃是什么打算,楚璃见没有人再说,便开口道:“没有其他意见了吗?”
众将又提出或主动迎战,或故意败走诱敌等。楚璃等众人都说完后,才说道:“如今奇袭敌营,恐怕有些早。夏军虽然说是刚刚上岸,想必各位也探听过,井然有序,并不慌乱。劫营之事,可行,不过如今先不要了。”
众将应是,楚璃又道:“听说这次夏军中有不少好斗的小将,不知谁愿往一探。”
底下人不知楚璃是何意,刚才那裨将出列道:“某愿前往。”
俞铁也起身道:“某也愿往。”
其他人也纷纷起身说愿意前往,楚璃看了看,点道:“既如此,俞将军带两位裨将,并五千兵马。明天去他们营前叫阵,叫阵三日,若是对方不应,回来就是。”
俞铁等领命,楚璃又说道:“既然这次是本相掌兵,粮草之事,不用诸位操心。还请各位约束手下兵马,若有践踏良田及强抢民女的事情,立斩不赦。本相不计较过去的事情,不过从如今起,请各位严整军纪。”
众将纷纷应是,楚璃见众人都应了,命临画将之前奸细的事情结果,分发诸将。说道:“之前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李副将是人冒充的,真正的李副将已死。黄大却是被派来暗杀本相,不过黄大的住处,也搜出了和南夏往来的物件。军心涣散,军纪也是散的。诸位是想命丧于此吗?”
众将惶恐,鹰扬将军出列道:“大人训斥极是,末将等必定重整军纪,严查奸细。”
其余人纷纷应是。
楚璃见事情已商定,又留了管理后勤的几位商议其他事情,便散了。
当夜,楚璃回到营帐,看了一些奏报,却听临画来报:“大人,俞将军求见。”
楚璃说道:“请他进来。”
“是。”临画出去,俞铁单膝跪地抱拳道:“参见丞相。”
“将军请起。”楚璃理了理文书,又道:“不知深夜前来,有何要事?”
俞铁见琴心还站在那,有些犹豫,楚璃笑道:“琴心等都是跟了本相多年的,将军有事,直说便是。”
俞铁心一横,说道:“启禀丞相,末将曾有位生死之交,救末将于水火之中,若不是他,末将早已魂归故里。”
楚璃笑道:“沙场不易,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俞铁依旧有些犹豫,看了看楚璃的脸色,说道:“前些日子,末将收到了恩人的来信。”
楚璃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俞铁脸色变了几变,却还是开不了口。
楚璃想了想,替他说道:“将军的故人,是在皇城的尤绍辉吧。”
俞铁也不惊讶:“原来丞相已经知道了。”
“自然。”楚璃又看起了文书,说道:“若是将军没有其他事情,就先回吧。”
俞铁见楚璃毫不在意的样子,咬牙说道:“末将不是不知恩的人,只是到底国之大义应先于个人恩怨。丞相。”俞铁跪下道,“尤绍辉来信说,要末将寻着机会杀了丞相。”
楚璃抬起头看了看俞铁,也不扶起他,说道:“所以呢?你是想和本相说什么?”
俞铁说道:“末将自知力不能及,只求丞相一事,末将此战所有功绩,换保尤家一条血脉。朝阳公主必定不能成事,末将想为尤家留个后,也算是报他当年对在下的救命之恩。”
“若是本相不答应呢?”楚璃冷笑道。
俞铁一愣,似乎没有想过是这样的答案,楚璃又说道:“你身为将领,冲阵杀敌本就是份内之事,你觉得你用功绩来换一条命,本相就必定要答应你吗?”
楚璃起身道:“凭什么呢?他救你的命,是命,他害过的人命,就不是了吗?”
俞铁十分震惊,呐呐的不知该说什么,想了半天,说道:“末将不管这些,他救了末将,末将必定要报恩的。既然丞相不愿意,那末将另谋出路便是了。”说完,也不顾礼仪,便直接起身走了。
琴心在旁说道:“大人不派人将他拿下?”
“没什么必要,没有他也会有旁人。先看他之后的行事吧,不坏了战事,我也不想追究。”楚璃皱着眉头,坐下道。
“留着他,岂不是养虎为患?”琴心问道。
“至少他现在在明面上了,若是私底下,怕是更防不胜防。”楚璃笑道,“你多辛苦些吧。”
“若是凌大将军还活着,他求凌大将军,想必也行吧。”琴心又说道。
“凌霄就是活着,尤绍辉全家的命,也保不了。”楚璃翻着文书说道,“俞铁怕是还不知道,尤绍辉已经认下了毒害陛下的大罪。如今全家都已经进了大牢,大理寺和刑部正在审理,过不了多久,就会公示天下。”
“那陛下那?”琴心又问道。
“陛下应该会称病,不会认中毒。对陛下下药和中毒有什么分别呢。”楚璃想了想,“中毒这事太大,若是被人知道,实在是于大瑞不利。不过也瞒不住,罢了,那边的事情一团乱,怎么理都是错。或病或毒,虚实之间,谁知道呢?”
琴心听了此话,也不再多问,楚璃又转而翻看了河内的地理志。
俞铁带人叫阵了两天,夏军坚守不出。俞铁十分烦躁,第三天上午,带头破口大骂了起来。底下的士兵也跟着起哄,夏军那边似乎也有按捺不住的,俞铁见状,骂的更起劲了。
只是终究夏军依旧没有人出战,只是有些人隔着和他们对骂了起来,十分热闹,颇有些菜市口的喧嚣。
当日傍晚,俞铁带人回营,楚璃接见了三人,问道:“夏军没人应战?”
俞铁本是想杀了夏军的将领,立了大功,好在楚璃面前再提尤绍辉之事,如今却有些羞于见楚璃,点头道:“那帮龟儿子,老子骂成这样都不出来迎战。”
旁边的裨将也帮着附和,楚璃笑道:“军中哪位姑娘的武艺最高?”
俞铁想了想,说道:“谢家女将谢千筠,虽说不能和凌大将军及琴心姑娘相论,不过武功也算是不错了。”
“那行,去传谢将军来见我。”楚璃笑道。
谢千筠很快就到了,行礼道:“丞相找我?”
“是。”楚璃见谢千筠如之前一样,一身戎装,里面是红色的衣衫,笑道:“谢将军前几日议事时,也请战过去夏军前叫阵吧。”
“丞相好记性。”谢千筠笑道,“不过听说俞将军无功而返,不知丞相的意思是?”
楚璃直言道:“夏人轻视女子,你明日与俞将军同去,想必夏军定有人愿意出来一战。将军可愿意?”
谢千筠眼睛一亮,忙道:“定不负丞相所托。”
楚璃忙扶道:“谢将军请起,明日谢将军将这个盒子送给夏军。夏军若是大军出营,将军切不可恋战。”楚璃从临画那接过盒子,递给谢千筠。
谢千筠掂量了一下,也不问,只说道:“末将领命。”
站在一边的俞铁有些不是滋味,见楚璃吩咐完,转身欲走,楚璃开口道:“俞将军留步。”
俞铁又回身道:“不知丞相还有何事?”
“俞将军本是重情重义之人,本相也了解。”楚璃淡淡的说道,“武人义气,有好也有坏。只是如今在战场上,请俞将军抛去私情,不要急功近利,万望以大局为重。”
俞铁心中有些不服,却还是跪下道:“谢丞相教诲。”
楚璃有些无奈,说道:“将军如今恐怕听不进本相的话,只是本相还是想与俞将军再说一次,战场上,若有杂念与私心,必败。将军今日好好休息,明日之事,极为重要。”
俞铁只应是,楚璃也不知他听进了多少,又吩咐了其他将领一番。只待明日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