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事情闹大了
王怀霖依然很是蛮横的样子,冷眼看着文立万,说道:“知府真要赶我走?”
文立万点点头,说道:“去账房领了这月的俸禄,另谋高就吧,你不适合在这里干了。”
王怀霖恨恨问道:“为什么?”
“扪心自问吧。”
陈光宗、顾本立见文立万决心已定,知道王怀霖把事情闹大了。
唉,这孙子真是个蛮货,说话做事根本就不过脑子嘛,一点把握不住分寸!
陈光宗上前一步,对文立万拱手作揖,劝解道:“文知府息怒,念王怀霖在府衙多年,没有功劳,尚有苦劳,就留下一条生路,以观后效吧。”
文立万看着一脸蛮横的王怀霖,淡淡说道:“让你走,就是给你一条生路,免得你出不了府衙的门。”
王怀霖顿生怯意,问道:“文知府这是何意?”
“且不说你这个经承的位置是怎么得来的,单说你在户房干得那些事情,就足以将你下入大牢了。”
王怀霖愣怔一下,人立刻就蔫了下来,赶忙拱手作揖,说道:“文文知府息怒,在下今天只是有感而发,别无他意。”
王怀霖现在的样子,和徐满仓当时被揭穿的样子何其相似?
文立万冷眼看着判若两人的王怀霖,心中悲叹这些明代官员,一个个为了升官发财,干出的事情大同小异,东窗事发后,他们的表现也是一个怂样,除了求饶认错,别无他样。
文立万冷笑道:“你这是第几次有感而发?本官知道你上有九十岁老母赡养,下有五个未成年孩儿抚养,不与你计较便是了,没想到你是得寸进尺,不知高低深浅,一而再,再而三地犯横,这就不能怪本官了。”
王怀霖闻听此言,不由满脸通红低下头,始知自己以前嚣张跋扈,并不是文立万懦弱,乃是文立万网开一面而已。
仪门台阶下站着府衙官吏衙役,见一向骄横异常的王怀霖认怂了,一个个竟然神采飞扬,满脸期待等着看好戏。
文立万觉得正好借王怀霖来个现场说法,便说道:“本官用人有个习惯,就是不看过往,只看当下;不看出身,只看才干。只要你想干事,能干事,我都会给你干事唱戏的舞台。刚才王怀霖讥讽秦知事,似乎一个小吏出身的人,不该做九品官,那么我就要问,宣德、正统年间的苏州知府况钟,就是一个书吏出身的人,是不是况钟也不适合做苏州知府?”
站在仪门台阶下的人,大都是在衙门苦熬数年,得不到升迁的人,像陈光宗、顾本立这样有后台的人并不多。
文立万的话一语中的,说到他们心坎上,自然是一片唏嘘之声。
文立万说此话的意思,自然是意图多多。
除了给能干事的秦为径撑腰,也是给那些出身低微,想干事的下层官吏打气。更为重要的是,要让陈光宗、顾本立这些举人出身的所谓名门正派官僚,明白乌纱帽是干事得来的,不是用混资历、混关系得来的。
文立万继续说道:“王怀霖不想干事,又想守住户房经承这个差事不放,意欲何为?无非是认为户房经承是个肥差,有油水捞而已。一个官吏让百姓赋税养着,尸位素餐,从不想着给百姓办事,只考虑给自己捞钱,这样的官吏养着何用?秦为径没有后台,没有背景,以前是个看门衙役,然后做了户房经承,现在做了九品官,他做了多少事情,你们都是能看见的,这样只知道干事,从不问索取的人,就是我要用的人。”
文立万的话触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思,官吏衙役们面面相觑,有人若有所思,有人心潮澎湃。
文立万瞥一眼王怀霖,说道:“遗憾的是,我一再给王怀霖机会,可惜他一再错过,如今只好自便了。”
王怀霖瑟瑟发抖,半天缓不过劲来。
陈光宗、顾本立见状,知道王怀霖用力过猛、入戏太深,现在已经难以挽回。
文立万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再求情下话,肯定已经于事无补了。
王怀霖沉闷半晌,抬头看着文立万说:“文知府将我扫地出门,我王怀霖心有不甘,但绝无怨言。诚如知府所言,已经给我机会了,可惜我熟视无睹。现在扫地出门,其实也是一个机会,让我自食其力,赡养老母,抚养子女。今天之事,如醍醐灌顶,我王怀霖必定终身难忘。在下告辞了。”
王怀霖向文立万深深打躬作揖,转身要去礼房收拾他的东西。
文立万望着王怀霖的背影,突然喝道:“怀霖慢走。”
王怀霖一愣,骤然停住脚步,转身望着文立万,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既有惧怕,又有期待。
文立万见王怀霖一脸五味杂陈的样子,知道此人对以前的所作所为深感懊悔了。
“你不必急于就走,等聚会散了,去我书房说话。”
王怀霖赶紧拱手道:“在下遵命。”
文立万突然和缓的话语,让王怀霖心里再起一线生机。
难道文立万突然改变主意,要拘禁我吗?不,不会的!他刚才叫我怀霖?莫非知府心软了,又给他一个留任的机会?
陈光宗和顾本立见文立万这样说话,不由对视一眼,两人发现对方都是脸色煞白。
文立万单独和王怀霖谈话,这不是个好兆头啊。
这是要让王怀霖反戈一击吗?这孙子不会出卖咱俩吧?
陈光宗强自镇定一下情绪,拈着胡须,眼珠滴溜一转,大脑里迅速搜索是否在王怀霖那里留下口实。
嗯,好像没有。就算这孙子反水投靠文立万,他也说不出什么要命的东西。
当初也就是和王怀霖说了些文立万的坏话,好在没有把谋杀计划透露这厮。
这孙子要是投靠文立万,咱对什么都一概来个不承认,又能奈我何?
顾本立也有些不安,垂眸沉思:不管王怀霖怎么跟文立万说,反正文立万问我,我都来个不知道,自打文立万来到府衙,咱从没有冒犯过文立万,他又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