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说,这是宣德年间的?
局促的眼眸重新亮起，林雨萌将手中怀抱的红木方盒摆在就近的桌上，轻轻推开，那尊温润圣洁的青花瓷瓶，安安静静的摆放其中。
像是一名含羞待放的处子，等待着她的爱人出现。
顿时间，周围看热闹的那些宾客，都窃窃私语起来。
“这瓷瓶的品相不错啊，看来这姑娘能找回一点面子了。”
“我也觉得挺好，是明朝的物件吧。”
“看它的大小，应该是成对儿的瓶子吧，可惜了，如果能找到另外一尊，观赏性就更上了一个台阶。”
然而，赞赏的声音越多，易天的脸色就越是兴奋。
等到这些看客的口径达成一致，易天突然打断了所有人：“诸位说的不错，这瓷瓶确实是明朝的物件，可它的价值却不算高，首先它是明宣德年间的瓷器，那是一个瓷器高产的时代，保存完好的青花瓷有太多太多，收藏价值也就大打折扣，其次，它是一对儿瓷瓶，只有两尊摆在一起，才真正的价值连城，只可惜，另一尊瓷瓶已经被砸碎，始作俑者，恰恰就是这个温柔可人的小姑娘。”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来一片哗然。
林雨萌刚平静下来的心情，立刻又急剧起伏起来。
因为易天这样一说，所有人都会觉得林雨萌的心意不诚，既然你打坏了一尊瓷瓶，就应该去寻找更好的物件去为秦老爷子祝寿，拿着剩下的那一尊瓷瓶过来，是在敷衍了事么？
易天向秦朗投去个得意的笑容，趁热打铁道：“诸位别急，更精彩的还在后面，知道这瓷瓶的卖家是谁吗，不巧正是在下……”
接着，他添油加醋，把前几天聚宝坊里的事情娓娓道来。
在他口中，林雨萌被描述成毛手毛脚的本姑娘，而聂锋就更惨了，直接成了趁机会砸钱泡妞的花花公子。
“易老板，你这颠倒黑白的本事总算有长进了。”
聂锋漠然的看过去，“事实真相是什么样子，你我都心知肚明，如果你坚持要在这里羞辱雨萌，就别怪我把某些事戳破了。”
听到这些，易天的脸色顿时一震。
他知道，聂锋所指的，是他在那个外乡人手里强买强卖，才拿到的这对瓷瓶，到场有不少都是古玩界的高端玩家，要是把这种事说出来，他的名声可就臭了。
好在易天早有准备，不再强调当日之事，而是把话题引到那件青花瓷瓶上：“不管怎么说，这瓷瓶放到现在，就是个几万块钱的物件，买来把玩把玩就是，拿出来给秦老爷子祝寿，就有点不够看了吧，你们去打听打听，在场有哪位宾客，会用这件宣德年的垃圾货作为贺礼？”
这个fg一立出来，先前还对青花瓷瓶夸赞有加的宾客们顿时都改旗易帜了，指着瓷瓶一阵数落，把这说成是毫无收藏价值的扑街货，出现在这种秦老爷子的寿宴上，实在是丢人现眼。
林雨萌听的小脸煞白，越发的紧张不安，要不是有聂锋站在身旁，恐怕她已经待不下去。
而聂锋，脸色已经冰冷到极致。
他有些后悔，上次没有隐瞒聚宝坊吊灯砸落的事情，不然，易天铁定要被砸个窟窿，哪里还轮得到在这里叫嚣？！
随即，聂锋上前一步，冷冷开口：“你说，这是宣德年间的？”
易天怔了一下，然后阴笑迭迭：“废话，我记得清清楚楚，这瓶底刻有明宣德的准确年份，并且当时在收购这对瓷瓶以后，我第一件事便是做了它的光谱分析图，专业的科学数据摆在眼前，这绝对就是正统的宣德年制品！”
聂锋淡淡瞥了他一眼，说道：“明宣德瓷器的风格稳重，纹饰勾勒十分规矩，从不越出边线，而你打碎的这一件，纹饰粗犷，随意点绘不加轮廓，正是俗称的一笔点画，只从这一点来看，这就不是宣德年的物件，再说你口中的光谱分析图，那东西只能判断出大致年份，指望它来鉴宝的话，你在古玩圈也不必再混下去了。”
“什么？！”
易天怔住了，一双眼睛在瓷瓶上瞟来瞟去，努力想看清楚聂锋说的是否正确。
那些看客更是如此，恨不能把脖子抻到聂锋身前，研究出这件瓷瓶的奥秘。
秦朗见两人争论不休，果断横插一脚：“你说这不是宣德年的，岂不是说，它连几万块的价值都没有，姓聂的，你这一手自打自脸还真是漂亮，本来就不值钱的玩意，被你说的越来越垃圾了。”
“秦老爷子是业内有名的黄金瞳，没想到他老人家的后人，竟是个有眼无珠的憨货。”
聂锋现在心情不好，哪里顾及秦朗的身份，直接就无差别攻击了，“瓷瓶的确不是宣德年，而是正统年制品！”
对于这满场的古玩爱好者来说，这话无疑是个惊天大料！
易天则是冷冷大笑：“我看你真是急疯了，在这里胡言乱语，谁不知道明正统、景泰、天顺三个时期，是历史上瓷业生产有名的空白期，那段时间时局动荡，瓷业衰退，基本上所有的官窑都是停产状态，你说它是正统年制品，这不是让大家笑掉大牙吗！”
所谓的瓷业空白期，确实是瓷业发展中，最黑暗的一段时期，那三十年间，官窑停产，民窑被禁，即便有少数的民窑还在生产，所流传下来的瓷器也是粗制滥造，没有多少收藏价值。
只是，在这段史实面前，聂锋仍旧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下一刻，他平心静气的说道：“你也说了，是基本上官窑停产，事实在那段空白期里，仍有官窑在进行瓷业生产，但他们在瓷器上都做了伪装，把瓷器底部的年号前移后放，大家可以拿手机查一查，零七年京城有一场拍卖会，一件明正统青花龙凤纹梅瓶，卖出了五千万的天价，当时鉴定为正统年的依据，便是这一笔点染的绘制风格，与我手中这件青花瓷瓶，在风格上如出一辙！”
“这瓷瓶是经我手的，难道我还不知道它的年份？”
易天梗着脖子还击，但实际上，他的心里已经突突起来，聂锋的话有理有据，难不成，真是他打眼了？
就在两人争执不休的时候，谁也料想不到的是，有一位大人物，正在悄无声息的接近人群。
“雨萌，把那瓷瓶给我瞧瞧。”
骤然间，这声音如惊雷劈过，让所有人都神色一震。
是秦老爷子！
这里的动静，竟是惊动了秦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