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亦真亦假 二十
甄时的办公室。
甄时站立在阔大的穿衣镜跟前，眼睛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双臂平展。
前来为他定制晚宴礼服的裁缝师傅在他身上丈量着各个角度的尺寸，沉默而专业，一言不发。
房间里只有卷尺被拉动时发出“嗤嗤”的轻响，此外无任何声音。
甄时忽然动了动，裁缝也停下了动作，投以问询的目光。
甄时微微颔首，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拨下一个按钮。
三秒钟后，办公室门推开，秘书走了进来：
“甄总，什么事情？”
“你去给我找一个身高163厘米，体重45公斤的女职员，到我办公室。”
秘书表情微微意外：“甄总，不用找别人啊，我应该符合您说的尺码要求。”
甄时像第一次看见秘书似的，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抿唇微笑：
“呵，我倒一直没发觉。好，就你了。过来。”
转而对裁缝说道：
“先给她量。然后再做一套跟我那一身相配的晚礼服。”
裁缝沉默点头，麻利地开始为甄时的秘书丈量尺寸。
甄时暂时待机，站在一旁，倚着办公桌，臂膀抱在胸1前，眯着眼睛看着站得笔直的秘书，和忙忙碌碌的裁缝。
嗯……
腿，差不多，腰，也差不多。
脸……算了，脸不用比较，反正到时候，穿上晚礼服的人又不是秘书。
身高体重看上去应该是很接近了，但上围还是差得有点远。
甄时脑海中浮现了苏熙的各种表情。
沉默的，冷漠的，生气的，傲娇的，不理人的，还有难得的笑容……
从后面看，他的秘书大体上体型跟苏熙很接近。
但从正面看，就没有苏熙那么惹人遐想了。
甄时摇摇头，把这些念头赶出脑海。
该告诉裁缝，让他在上围处做一些调整吗？
甄时拿不准是否应该这样做，犹豫间，只见裁缝已经麻利地量好上半身的尺寸，准备朝下丈量了。
甄时最终还是放弃了。他安慰自己：反正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办公室是全透明的，朝着走廊的那一面墙壁是整片的落地玻璃墙，上面覆有百叶窗。
平时若没有什么特殊事件，百叶窗都是关闭的状态，换言之，任何人从走廊路过，都可以看到总裁办公室里的情况。
这是甄时的习惯。
他不希望公司这个办公场所有什么隐蔽见不得人的地方，包括他自己的办公空间。
于是，从走廊里看进来，总裁办公室就是这样的场面：
一位专业的裁缝正在为妙龄女秘书认真的量体裁衣，而总裁正站在旁边，一脸微笑，包容地凝视着被量体裁衣的女秘书。
这场面立刻引起了女职员们的围观：
“快看，大总管在甄总办公室里。”
甄时的秘书被员工们戏称为“大总管”，其中很大原因是因为秘书事无巨细地管理着甄时的一切，除了不是他妻子之外，甚至可以说比一般的妻子还要尽职尽责，真的就像大总管一样。
“大总管在甄总办公室很奇怪吗？她一天不进去一百遍也有八十遍吧。”
“可是她今天竟然在量尺寸哎！那可是甄总的御用师傅呢，竟然舍得给大总管量体裁衣了？”
“天哪，不会是……”
“天哪，不要啊！”
“我没看见，我没听见，我不知道，今天我眼瞎了。只要我看不见这一幕，不知道这一切，我就还有希望。”
“不，你看见了，你也听见了，你刚刚还跟我讨论了。不要自欺欺人了好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我天天花样翻新的搭配衣服，精心化妆，终究还是错付了吗？”
“姐妹，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甄嬛传的片场吗？”
公司女职员们争相用各种荒唐的借口来到走廊上，假装不经意地朝总裁办公室里看一眼，最终纷纷得出了令自己心碎的结论：
大总管，终于熬出头了！她要上位了！
而办公室的“大总管”本人心里却是门儿清：
我们万年冰雪难融的冷面总裁，大概这一次是动了真格了……
秘书的尺寸很快量好，她就出去忙自己的事了。
甄时继续着自己的量裁，没想到，还没五分钟，刚刚出去的秘书又折返回来，这次脸上充满了焦急的神色：
“甄总，您看……”
手机屏幕上显示是“苏梦熙”的信息：
“甄时，我想了想，晚宴我还是不去了。”
甄时再也无法控制怒气，抓起手机猛地朝对面墙上摔去。
正好摔到了一副挂画上，画框表面的玻璃应声碎掉，整个画框摇晃了几下，终于也掉了下来。
秘书大惊失色：
手机坏了就坏了，几千块的东西而已；
可是这画是前不久才通过拍卖到手的，而且花掉了令人咋舌的九百万……
甄时一向喜欢爱护，这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平时淡定无比的他动这么大的肝火！？
秘书看看甄时，又看看画，再看看满地的狼藉，最终还是决定先去看看画本身有没有受损。
意料之中的是，玻璃破损时，不可避免地割到了画幅，绢质的画幅表面被锐利的玻璃撕开一个小口。
不过不仔细看就看不出来，已经是万幸了。
秘书蹲下，小心地把画轴卷起，想着等会儿就找修复师尽快把这幅画修好。
刚刚抱着画站起身，就听身后传来一道低沉而冰冷的声音：
“别管画了。”
秘书担忧地回头：“可是……”
“把那些照片全部发到宁城大学的论坛。”
“……”
“你聋了吗？还是瘫了？工作不会做了是吗？不会做就赶紧滚，我好换人了。”
秘书早已习惯甄时在发脾气时的狠戾和毒舌，匆匆卷起画幅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
五分钟后。
苏熙躺在宿舍自己的床上正悠闲自在地刷手机，突然，学校论坛app的消息提示如狂风骤雨一般涌了进来。
“宁城大学大四学姐宋冰然的生活照，大家来欣赏欣赏”
在这个标题下，赫然贴出了数十张不堪入目的照片，也就是在食堂里，甄时递给苏熙的信封里的那些照片。
为了能够成功上传论坛，照片的发布者，对一些必要的部位做了模糊处理，但论坛的使用者都是成年大学生，怎么可能看不懂那语焉不详的背后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