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远方的天空
距离吃饭，还有……只有十分钟而已了啊！索迪亚老师真是狡猾。
十分钟又能干嘛啊？坐着发呆比较容易。也是可怜了里面还没有出来的四位同学了，出来的时候晚饭的点都已经过了吧。
啊对了，圣西林不也早就出来了吗？他去哪儿了？唐望了望天台，这个时候还有点烘烤芝士的体验，圣西林应该躲在哪个棚下吧？反正只要是能够好好看书的地方都有可能找到他。
这样无所事事的下午还真是让人厌倦啊。唐沿着栅栏打算去找圣西林的影子，就算杰季是那种只有三分钟都一定要下去跑两圈的人，圣西林就一定是会安静地在某处等着什么的人——
在光明圣殿研究会的大楼里，有一处是完全不会拥有光辉的，不管是谁的。就在一个最容易被忽视的角落里，住着当代最伟大的空间魔法师，也就是圣殿八位大法师之一的幽冥黎落。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摆放这一架造型奇怪的长镜子和一个老旧得让人看一眼就会在脑子里回放吱呀声的小床。
甚至没有一个收纳物品的小柜子，这两样东西就是当今赫赫有名的幽冥大法师的全部。
史上最年轻的一位大法师，神秘的空间学者，圣殿历史上唯一一位破格冠以大法师称号的人，她的光辉有那么多，而此刻的她只是披散着头发站在镜子面前发呆。
她的双手企图捂住自己的脸，但这并不能够做到。仿佛她看得见镜子里面那个令人恶心的容颜。
发丝、容颜、身体，全部都只是恹恹地存在着，这是得罪时间的后果。
她开始闭着眼睛自言自语着，就好像此刻的身边还有某一个能够陪伴她的人一般，一个能够忍受她的人。
沙哑，但这已是用尽了全力的温柔。
她颤巍巍地伸出了自己枯木般的手指，泪水顺着她脸上的沟壑积成了某个水凼。她想擦擦，但这也不太容易。
也好，至少泪水不会留下来，总是这样的。
镜面里一片深邃的黑，完全看不见她或者谁的影子。
“阿缇，你给我唱唱歌好不好？我想听。”
整个空间内能够回应她的只有她自己的咳嗽声。
“是了，阿缇。姐姐近些年像是把一辈子的病都给生了，每次照镜子都怕问自己是不是个死人。”
“我会好起来吗，阿缇？”
“我会去找你玩的，迟早有一天。”
“真是烦透了。”
大法师的声音快速地消散，像是期盼不被抓住的泥鳅。
“真是无意叨扰，只是在下路果这里的时候就觉得一定要来拜访拜访幽冥大法师您这样一位伟大的空间学者。既然在下来的时候畅通无阻，那想必大法师阁下是同意见一面的吧？”
昏暗的房间里多出了一抹奇怪的颜色，冰冷、无情。
此时的幽冥大法师已重新披上了她那间黑色的破烂袍子，容貌也完全隐藏在阴影之下。
“魔王？”沙哑的声音在试探着这位身处黑暗却胆敢肆无忌惮地闯入光明圣殿的人，叫出的也是近来圣殿里热门的名字。
“啊哈，大法师真是生分了呢。我想阁下心里也知道，比起魔王，我更喜欢巫妖王这个称呼。前些日子阁下不也与我的使者见过面了吗？我们还有了一次不错的合作。”比起幽冥大法师，费厄斯才是个把自己完全藏起来的人。
幽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镜子面前。
“呵。”费厄斯冷哼一声，不知道这是否让他想到了什么不太愉快的经历，“大法师阁下，把东西交给我吧。”
幽冥还是没有任何行动。雾气里，费厄斯的手指已经在他的戒指上摩擦了，只要等他一了解到幽冥有某种不太讨人喜的想法，顷刻间就能有无数的战士来替他好好教训这个不知趣的女人。
一个只掌握了空间转换魔法的女人也胆敢这样对他？
然而最终没有爆发什么，幽冥虽然静默了一段时间，还是将一个小球状的东西抛了过去。
拳头大小的黑色水晶球有着特殊的质感，既粗糙又复杂。
费厄斯的影子慢慢浮现出来，他一手接住了小球，打量着发出了得意的笑声，末了还不忘把水晶球凑到鼻子旁边猛吸一口气：“哼哼……这味道真是该死的甜美。与阁下合作还真是愉快呢，我们不久后一定还会有机会见面，相信未来的阁下也回为现在的所作为而感到庆幸。”
巫妖王的影子慢慢地从小空间内消散，好了，现在这个小房间又重新归于完全的黑暗了。
幽冥的手指顺着大镜子边缘的花纹，从最高处落下，一路上平常着年久的不平。又是多少年后将如同一块鹅卵石般光滑？那得看时间的冲刷了。
“那些又与我何干呢，阿缇。”镜子前方的女人如是说道——
“圣西林！”果然在这里啊，唐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今天那本神奇的书正斜斜地吊在圣西林的手里，而那手的主人正靠着栅栏，在阳光的背面眺望远方。
“圣西林你在看什么呢。”唐是蹦跳着跑过去的。
“这会儿，没有星星啊。”
唐看了看那依旧挂着的太阳：“估计还要好一会儿呢，至少得在吃过晚饭之后吧？”
“是呀。”圣西林叹着气。
“怎么了？这可不像是威武强大的圣西林啊！”这样的气氛未免也太忧愁了吧，大家现在都还只是小孩子呀，干嘛那种背负了太多的天命人的表情，太累了呀。
“乔尔德你也一定很想回到东部边境那边吧？即使那里的现在深陷水深火热之中。不过应该说是正因为这样才更想回去吧？”今天的圣西林真是太不正常了，明明白天还可以笑嘻嘻的样子呢。
好吧也不算笑嘻嘻，但只是看一眼就可以让人很宽心。
至于东部边境……啊，自己真的想回去吗？
虽然是从那边来的，但是也只是因为游戏的出生点在那边吧。自己不是真正的乔尔德，没有看到他心爱的村庄在恶龙的魔爪下变为灰烬，没有看到他为自己的幸存感到后悔。
有的时候都会想，乔尔德是不是早就死了呢？在他发现自己一直嫌弃啰嗦的父亲倒下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死掉了？在被邻村的神甫捡到之前。
包括他最心心念念的伙伴雷恩，在自己心里不也是一直无所谓的存在吗？
因为有菲尔，有图拉格，还有圣西林和y班的各位，就算包括薇薇安和焦客也好，自己认识的人都在自己身边，所以自己把这里才当作家不是吗？只要有同伴在，身处何地都不会感到寒冷呀。
但是马里密在东部边境，那个与自己相处了那么多天的烦人精。
“不，我不想，我只想守护现在和未来。”
但唐说不出来。
这样一定会被圣西林当作无情吧，虽然现实就是这样。哈，真是个卑鄙的懦弱者。
“你想家乡了吗？”
圣西林抬着头，用舌头垫着牙齿，像也没太纠结好：“在那里，我听说我的故乡和我的爸爸妈妈都在那里。”
唐想顺着他的目光眺望远方，可最终只对上了无尽的天空。
在那里吗……
“可是y班的大家也会做你最亲近的人啊！”
“乔尔德你这是怎么了？”唐承认他对上圣西林这样单纯清澈的眸子时他心虚了。
“什么怎么了。”唐这一声音量弱了许多。
“没有，我感觉你在困扰什么事。”圣西林收回了他的目光，或许远方的天空对他来说更为重要吧。
他的洞察力真是太可怕了啊，唐不知道说什么来掩盖他的罪行好。在王都的日子里他几乎要把那些可能悲痛的过往忘记了。
可能真是一个非常好的词，毕竟到现在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说明卡特城不在了，马里密不在了青木大法师不在了不是吗？悲痛从未发生，这是一种最好的安慰吧。
但圣西林的思念也不会让自己太不开心，他的笑容总是隐藏在每一个不知名的瞬间中。一刹那的忧愁已经抵挡不住他脸上非要绽开的笑了。这笑容哪怕没有太放肆，也真是太耀眼了。
“圣西林。”
少年人的声音里多了格外的决绝与坚毅。
“嗯？”
高处的风吹得他的头发扬了起来。
“到开饭时间了。”
严肃的语气中又有包不住的小兴奋。
“同学们！吃饭了呀！收卷子啦，快去吃饭啦！”
远处，是一个暴躁的法师老哥。
教室里有着叽叽喳喳的抗议声，外边的栅栏旁，脸上的风痒酥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