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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妇联办公室里,张华对陈爱梅说:“小梅,我的片子上几家贫困户都走完了,今天我值班,你去片子上走访吧,你的位子特殊,不能长时间离岗,刚才我跟负责小车调度的张科长说了你的情况,张科长说十三号车上午没任务,我就帮你卖个面子,打个擦边球要了台车子,你等会去和张科长对接一下,快去快回,这是面和油的票,去城关粮管所把东西领齐了,每户一代面一壶油。再说些关心的话,询问是否有更大的困难。主要是把党的温暖送到千家万户。”
  在此处补充一句,县政府工作人员用车是有讲究的,四套班子一把手有专车,其他人员用车有行政科统一调度,部委的正副职下乡或因公外出可以派车,工青妇部门的一把手因公外出可以申请派车,其他人员一般不专门派车,所以陈爱梅用车张华说是打擦边球的。
  陈爱梅还在发愁怎么去山后乡看贫困户呢,张华就把车给她安排好了,她接过张华递来的票证说:“谢谢姨。”
  陈爱梅和司机小赵把油和面装上车后,就直奔山后乡而去,因为是条线扶贫,所以选的贫困户数量有限,全乡共四户符合条件的,在乡妇女主任张桂和的带领下,很快走完了三家,最后一家是住在乡的最西北处的小圆村里,据带路的村妇女主任介绍,该户主叫李老六,六十多岁,老伴去世后就在两个儿子家轮流过,三年前,大儿子夫妻因为外出卖菜遭遇车祸双双被夺去性命,自己就带着大儿子家的三岁小孙女艰难度日。
  十三号吉普车在李老六家门口停下后,下车的陈爱梅看到,这是一个院子型住宅,三间堂屋土墙瓦面,两间东屋,两间西屋皆是草房。院墙是柴笆做成,隔着柴笆清楚的看到院里的设施,院子中间,有一口压水井,一根晾衣绳东西横拉着,飘着几件旧衣服在寒风中摇摇晃晃,诉说着寒天的凄凉。
  一辆平车卸去轱辘,架子躺在堂屋的东门旁,一辆手推车好像刚回来,头朝里,把朝外的挤在平车架和小东屋夹角的地方。再细看,已无长物。
  院门虽然是木头做的,稀稀拉拉的木条横七竖八的钉在一起,而且手一提就可以提起来,但是还是上了锁,看出主人很细心。
  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从西屋里走出一个小女孩,六七岁的样子,一件单薄的花棉袄,从已钮好扣子的脖子间露出一件红衬衫衣领,脸红红的,下穿一件单薄的旧绒裤,倚在墙根,睁着水灵灵的大眼惊奇的望着外面说话的人群。
  小女孩的出现,打开了村妇女主任的话夹子。
  小女孩叫小鸽子,今年六岁了,别看岁数小,人特别聪明,她比她二娘家姐姐小燕子小两岁,小燕子已经二年级了,姐姐小燕子会的她全会,姐姐不会的,像唐诗什么的,她也会,全是她爷爷没事教的,说到小鸽子二娘时间,妇女主任顺便补充说,那个女人心肠不好,老欺负小鸽子。
  原来她二娘家住西屋,自从小鸽子父母死后,她二娘就不住找茬欺负他们爷孙两,李老六为了家庭安宁,终于从堂屋搬出,住进西屋。二儿子一家就住进了大儿子的住房里。
  正说话间,小鸽子的二娘回家了,一见这么多人,还有车子停在门口,估计是乡里干部来救济小鸽子的,往年这前后也会来的,就是往年没来小车罢了。见了村妇女主任,点个头算是打招呼了,径直去开门了。
  院门开后。
  陈爱梅叫司机小赵打开车子后备箱,乡村带路二位妇女主任连忙上前,抬起面粉向小鸽子屋里去了,小赵领着油跟在后边。
  刚才隔着柴笆,小鸽子两眼就滴溜溜的望着陈爱梅,那种心灵碰撞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得到,别人是无法描写的,就连我这老手,写到此处,也很难描写准确了,总之,她们两个一见如故,陈爱梅很疼爱的抱起小鸽子说:“听说你很聪明,背首诗给姨听听好吗?”
  从小失去母爱的小鸽子,趴在陈爱梅怀里,正感受着从未有过的母爱,心里温暖无比,望着陈爱梅说:“姨,你真好看。”说完在陈爱梅脸上深深的亲了一下。这一口,把陈爱梅的心亲碎了,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陈爱梅下意识揉揉眼,说:“小鸽子,你还没背诗给姨听了。”
  窗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
  小鸽子背完后,从屋里出来的小赵和二位妇女主任同时拍手说:“好,好。”
  小鸽子一听叫好声,忙说:“我再背一首。”
  春眠不觉晓,
  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
  花落知多少。
  又是一片掌声,小鸽子的二娘在东屋里听见夸小鸽子的声音,就出来,对小鸽子厉声说:“小鸽子,不要闹了,给人走。”话语里满是赶人的味道。吓得小鸽子打了个寒战,趴在陈爱梅怀里再也不敢说话了。
  陈爱梅放下小鸽子,从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对小鸽子说:“这是姨给你的,等你爷爷回来了,叫爷爷给你买件新棉裤。”小鸽子接过钱,跑到她二娘跟前,讨好的说:“二娘,给你收着。”
  她二娘接过钱,装进衣袋说:“爷爷回来不许说,知道吗?”
  小鸽子点点头,二娘伸手打了她一个嘴吧子,说:“爷爷回来别说,听到没?”
  “二娘,我不说。”小鸽子一副懂事的表情使她二娘彻底放心后,才说:“去吧。”
  这一幕,全被陈爱梅看在眼里,她只觉得鼻子一酸,滚热的东西从眼里流出,她转过头,对小赵和二位主任说:“我们走吧。”
  正在这时,李老六从外面回来了,村妇女主任介绍说:“李老六。这位是县妇联陈主任,这位是乡妇联张主任,她们来看你们的。”
  李老六张着没了牙齿的嘴说:“谢谢领导,谢谢领导。请领导家里坐。”
  陈爱梅又从衣袋里拿出二十元钱递给李老六说:“大爷,快过年了,给孩子添件衣服吧。小鸽子穿的太少了,进九的天了,别冻坏孩子。”
  接过陈爱梅递过来的钱,李老六老嘴唿扇一下说:“谢谢领导,多好的孙女,可是没有好命,我的身体自己知道,就怕我早晚走了,孩子受罪。”说完摸一把眼泪说:“她二娘根本就不是个东西。”
  这时,小鸽子从屋里拿了一个花发卡,走到陈爱梅跟前说:“姨,这个给你,戴上一定好看。”
  陈爱梅接过花卡,看看,把头发一笼,卡子就卡上了,低下头说:“谢谢你,小鸽子。”然后抱起小鸽子亲了亲说:“小乖乖,真不孬。”
  车子走远后,车镜里。陈爱梅看到小鸽子还在向车子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