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宫宴
夏春在一旁趁着偷懒的空隙，暗自揣摩着自家小侯爷这不能言说的万般愁绪究竟从何而来。
只见自家小侯爷斜倚在贵妃塌上，单手托腮，望着窗外，一动也不动的像个木雕。
而那个在他眼中定住了的木雕，此刻的心绪可谓潮起潮落，复杂的不得了。
顾长青又一次想起了那天孟夕离开时的场景，不知道今日在宫宴上遇到对方又该说些什么，对方又会如何对待自己……
往年，不管发生什么事，孟夕都没有真的恼过自己，每次也就给自己一阵子冷脸，过几日又都什么都忘了，跑来同自己嬉皮笑脸。这次……怕是不会了……
想到这里，他顿时觉得自己心里一揪一揪的疼，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也感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离自己而去，也许是朝夕相伴的这十载光阴，也许是那个他藏在心底近十年的人。
就这样静静的发了一下午的呆，在申时末被夏春催着换衣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夏春一边给他整理冠服，一边像往常他和孟夕赌气时一般苦口婆心的劝着：“小侯爷，今日进宫定会遇到孟少爷，您可别再发什么倔脾气了，好好的和孟少爷赔个不是，不管多大气，他都会消气，毕竟，孟少爷哪次真的生过您的气了？”
顾长青听了这话也不由得在心里生出一种错觉来，好似真的自己就是和那人闹了个小矛盾，等再见面时那人也会像以前那般故作轻佻的问自己“今日见了我，欢不欢喜？”
他心底生出一种既怕和那人见面，又期待和那人见面的复杂情绪来，而在他一旁的夏春却毫不知情，一脸严肃的催着他，“小侯爷，您快点出门吧，今日赴宴的人多，晚了怕要被堵路上了。”
顾长青没有回过神来，听着夏春的话下意识的就往门外走去，反正夏春现在让他干什么他都会照着做。
等他坐上马车后，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夏春再马车前露出一脸奸计得逞的笑意。
小侯爷，我这也是为了您好啊，您早点去便能有很多机会同孟公子说话。
等到宫门口，看到寥寥无几的几辆马车后，顾长青终于回过了神，转头瞪了正低着头跟在自己身后的夏春一眼，迈步往宫门里走去。
朱红色的城墙连成一片，又高又厚，这所谓的皇宫更像一个奢侈的牢房。
他脸上闪过一抹冷笑，所幸此刻走在路上的只有他和夏春二人。
崇德殿一般是招待使臣的宫殿，平时除了除夕宫宴，极少在此摆宴，因此能参加这一年一次的皇家赐宴对诸文武大臣来说都是无上荣光，也是将来老了告老还乡时对着儿孙们好好吹嘘一番的资本。
因为到的太早，顾长青没有进殿去，去殿前的小花园里走了一圈。
这大冬天的，看花没花，看草没草，着实没有什么乐趣，可当他正要转身回去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却从他身后传了过来。
“顾侯爷不多走一会儿吗？这百花园里的花虽然谢尽了，四周的雪景到还是不错的。”
顾长青听到这声音后皱了皱眉头，转身看去，一身八爪蟒服的二皇子殿下正从一棵雪松后走了出来。
这针叶松积满了雪，倒也遮得住人，他一时也没多想，只觉是自己大意，弯下腰冲面前的人一拜，行了个臣子礼。
“天冷岁寒，殿下还是早些进殿去罢。”
二皇子李琛长相虽然也算俊美，却略带点刻薄，一双细长眼眼角微吊，唇薄，尖下巴，斜眼看人的时候总有一种“我就是瞧不起你”的的感觉。
而此刻，他正斜着眼对顾长青说：“你我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如何会怕这点冷，顾侯爷同我一起走走如何。”
顾长青也摸不准对方是真的瞧不起自己，还是只是那副刻薄相引起的误会，掩下心中的疑惑，跟着李琛往花园内走去。
“听闻陌轩同孟探花以前是好友？”
顾长青听到这句话，心顿时提了上来，面前的人难道已经知道了孟夕成了五皇子党，想要从自己这里试探出些什么？
“哈哈，二皇子殿下怕是也听了街头的那些风言风语吧，真是无稽之谈，我与他只是同过几年窗……”
他的话还没说完，没想到前面的人却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盯着他，脸上浮起一抹意味深重的笑意。
“哦～当真只是同过几年窗？”
顾长青看着对方眼中幸灾乐祸的笑意，完全不知道对方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语声淡然的答了句“是。”
却没想到自己这话音刚落，面前的人就拍着手道：“孟探花说的果然没错，看来事实果真如此！”
随着他的话落，孟夕同五皇子从他身后的雪松后走出来，脸上带着一层冷漠疏离的笑意道：“那是自然，我可不敢骗二皇子殿下。”
顾长青只觉这一瞬间，脑中“嗡——”的一声，似是有一根弦断了，完全搞不明白当下的状况。
而这明白状况的三人似是也无意与他多做解释，笑了几句后就转身往大殿方向而去了。
他跟在一旁看着孟夕那张冷淡的脸，心中有些说不清的难过，而孟夕除了开始的那一眼，后来再也没有将视线转向过他，更是自始自终未同他说过一句话。
在殿中属于自己的位子上坐定，他拎起酒壶，自斟自饮着惆怅和寂寞，看着远处和别人谈笑晏晏的孟夕，只觉得杯中的酒好似都是苦的。
“顾小侯爷这般看着孟探花可是不妥，我刚刚才信那传言是假的，现下又有些怀疑是真的了～”
顾长青转过头，看着再次来到自己身边的二皇子，面上带上些许无奈。
“你看，我怎么会喜欢探花郎那般小家子气的人，不过是个玩笑罢了，我不放在心上，他却是避我如蛇蝎了。”
二皇子听了这话别有意味的笑了，“那这么说来，顾侯爷喜欢男人，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