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孟夕的小名
顾长青看了看帖子内容,虽然觉得无趣,但也换了衣服,带着夏春前去赴宴。
今日的宴会地点是群芳楼。
顾长青刚一进门,里面的老鸨就扭着身子迎上来。
“哎呦,顾小侯爷来了,您快进来,王公子他们都在三楼等您呢!”
顾长青不动声色的躲开老鸨靠过来的半边身子,一言不发的往楼上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丞相家的三公子王川和扯着大嗓门醉汹汹的道:“三年一次的秋试就要到了,我家老头子整天在家里骂我,说什么那孟尚书的儿子今年定能高中状元,而我身为丞相之子却是个草包,就会给他丢脸,你们说可不可笑,中状元有什么好的?不是被招了驸马,就是被砍了脑袋……唔~你憋……”
一旁还清醒着的人看王川和这后面的话越说越不成样子,连忙伸出手去,将他的嘴给堵上,还顺道倾过半边身子,在其耳边轻声道:“王兄定是喝醉了,事关科举可不能乱说……”
而在门外的顾长青早在听到王川和那句“孟尚书的儿子今年定能高中状元”时便转身往楼下走去。
待走到楼下时又被老鸨缠上,他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从袖袋里摸出一包银子直直往老鸨怀里扔去。
老鸨见到钱袋子兴奋不已,立刻的伸手去接银子,等再抬起头时面前的人只剩下背影。
夏春瞅着自家主子阴云密布的脸,有些不明所以,想要出声询问,但看到笼罩在对方头顶的那朵暗沉的要滴出雨来的乌云后果断怂了,只好先默不作声的跟上前去。
看着面前越来越熟悉的街道,瞅着远处熟悉的“孟府”二字,心里总算明白了,自家主子这突然抽风怕是又跟孟少爷有关了。
孟府老管家正在前院给几个新来的下人训话,看着从远处走来的顾小侯爷,有些见怪不怪的迎了上去。
“小侯爷是来找二公子的吧?”
顾长青停下脚步,板着脸回道:“嗯,他在哪?”
老管家见其面色不善,心中疑惑不已,却也没有多问。
“少爷半刻前还在长风亭那边喂鱼呢,您去看看,这会儿也不知道还在不在那里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人却已经远去。
老管家轻轻的叹了口气,不知道这顾小侯爷怒气冲冲的来找二少爷究竟是怎么回事?
孟夕此刻正懒懒散散的趴在栏杆上,盯着水里的鱼出神,脑海里不断回响着的都是恩师于太傅对自己说的话——“孟夕,我不问你三年前你是为了什么没去参加科举,今年又为什么变了主意,只是今年参加科举利弊皆有,你自己要思虑清楚。”
思虑清楚吗?自己真的已经够清楚了,不为别的什么,只为一个人就够了……
“孟子暮!”
孟夕骤然听到有人用熟悉的声音唤自己,只觉是自己想事情想的太入神,居然出现了幻听,心里想着:那人这阵子怕是对自己避之不及了,怎么还会来找自己。
低头看着水里为了讨食而簇拥成一团的锦鲤,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孟子暮——”
熟悉的声音再度想起,孟夕看着水里突然多出来的人影,终于确定自己确实没有幻听,他没有转身,盯着水里的倒映,漫不经心的问道:“怎么?你今日又散步散到我家来了?”
顾长青见他对自己不理不睬的,越发恼火,怒气冲冲的问道:“你要去参加科举?”
这语气不是疑问,是质问。
孟夕听了这话,顿时有些火大,转过头去,面无表情的问道:“怎么?我去参加科举,还要你同意不成?”
见对方一脸冷漠的看着自己,顾长青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委屈,“自然不需要我同意,我只是……”
“只是什么?”
“你明明知道现在的是什么局势,为何偏偏在此时犯傻?”
“我是犯傻,那又如何?”
“孟夕……”
“你如果是来说这个的,那就请回吧。”
看着对面的人对自己不理不睬又油盐不进的模样,顾长青也是真的来了脾气,忍不住拿出自己最后的杀手锏。
“阿秀……”
时隔多年,孟夕再次听见别人叫自己的乳名,顿时面红耳赤,恼怒不已。
站起身,撸起袖子,叉起腰,瞪着面前的人,大有一种“你要敢再叫一声,我就揍你”的架势。
顾长青看着面前的人如同一只炸了毛的猫般作威作福,心里反而安定下来。
说起孟夕这乳名也确实有些好笑,当初孟夫人一直觉得自己这第二胎一定能生个姑娘,便在孟夕还没生出来时就给他起了个乳名——“秀儿”。
结果生出来一看又是一个大胖小子后心里失落不已,孟老爷不愿看自家夫人整日闷闷不乐的模样,为了讨自家夫人欢心,给小儿子的乳名便成了“阿秀”。
孟夕十二岁时嫌这个名字娘气,不许任何人再提起。
“要我不叫你乳名可以,不许去参加今年科举。”
顾长青实在想不明白,孟夕为什么要来摊这趟浑水。
二人面对面的僵持着,一动不动的盯着对方,好似在等谁先认输,结果确实谁也不让着谁,场面一度凝固。
孟夕定定的看着面前沉默起来的人,看着那双执拗的眼睛,骤然想起他十七岁时的模样,脑中突然涌上一个猜测。
“长青,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你发现了什么?”
回答他的却是永无止尽的沉默……
十七岁的顾长青,沉默少语,才华横溢,是夫子口中最可能蟾宫折桂的人选之一,读书极为认真,也像所有有志少年一般心怀出仕梦想。
尽管孟夕也不明白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曾今那个沉默的少年在几日间性情大变,从先生口中的可造之材变成了世人口中的纨绔,但是自己每每回想起那年的顾长青,心里就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