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顾长青的心事
骤然听到这熟悉的嗓音，他耳朵一热，脸也跟着红了起来，连忙往旁边挪开一步，故作镇定的盯着刚刚故意戏弄自己的人道：“鬼鬼祟祟的躲在别人身后做什么？”
孟夕眨了眨眼，有些无辜，也有些故意的戏谑道：“当然是等着某人投怀送抱了。”
“投怀送抱”后的某人顿时恼羞成怒。
“孟子暮！”
“嗯？”
孟夕懒懒散散的打量着面前的人，心下升起层层暖意。
尽管有时候也会气恼——自己为什么非要在顾长青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可是每到对方如现在一般褪了所有伪装的站在自己面前时，又觉得也没什么好后悔了。
他眼中浮现起斑斑点点的笑意，就这么看着对面的人，似乎将所要说的话都藏在了眼睛里。
顾长青看着对方的目光，心里越发慌了，不敢和他对视，掩饰般的撇过头去。
孟夕挑了挑眉毛，总觉得自己和面前的这人，一个像猫，一个像老鼠，这么多年都在一种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情况下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并且还乐此不疲。
想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看着面前之人的眼神却越发的宠溺。
“怎么，既然来了，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顾长青一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脑子一热来了孟府，却也没什么话能跟面前的人说，偏偏又被对方逮了个正着。
一边懊恼自己轻率，一边搜肠刮肚的想着理由。
“我……我就是……就是在街上随便走走，不是来找你的……”
这话越说越没有底气，声音也渐渐的低了下去。
孟夕只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到我家门口了也不打算见我，是吗？”
顾长青顿时语塞，暗悔自己找的这什么狗屁借口。
“我……我不知道你是否在家中，也没有提前告诉你一声，所以……”
孟夕揉了揉额头上不断跳动的青筋，似是头疼一般无力道：“所以？”
……
“你以前哪次来的时候提前告诉过我了？”
……
“顾长青，咱们相交十载，你以为我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什么？我在想什么？
顾长青有些忐忑的看向对面的人，却发现对方的表情好似……充满了无力感。
“你回去吧，别再走错路了。”
顾长青看着孟夕走远的身影，心下仓惶，转身往永安侯府的方向走去，越发的不明白自己该拿孟夕怎么办。
看到这里，正躲在远处的石狮子后啃包子的夏春发出一声绵长的叹息。
“哎——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说罢吃完最后一个包子，从石狮子后面走出来，追上早已走远的顾长青，心中尽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此时，顾长青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用自己越发清晰的头脑分析着当前的处境……
近几年随着皇帝越发年迈，对皇权的控制欲也越来越强，外戚们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作为当朝最受宠的蓉贵妃的娘家，永安侯府表面风光，实则在风口浪尖上讨生存，所以……自己费尽心思的得来这个纨绔名声，为的也不过是打消皇帝的疑心。
连家人的护不住的自己，怎么能给自己喜欢的人承诺未来，要是自己……
要是自己给的起，哪里又会对他几次三番的暗示视而不见呢……
孟夕……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顾长青回到家，老管家郑吉见自家少爷终于回家了，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来，从老远处迎上来。
“少爷，您可算回来了，昨日老侯爷还问起您来着。”
顾长青听了管家的话，脚底下的方向一变，向着顾老侯爷住的荣安堂走去。
“爷爷找我有事？”
老管家一脸憨厚的笑笑，“贵妃前日传话来问，说您也不小了，可有钟意的姑娘？家里没有女眷操办这些事，我们都有些疏忽了，还好贵妃娘娘一直记挂着您。”
老管家这话一出，正主还没吭声，跟在其身后的夏春立刻急了。
“郑伯，您可别掺和这事儿了，咱们小侯爷心里有人了。”
顾长青听到这话，不自在的轻咳一声，没有接话。
老管家疑惑的看了看这对主仆，想不明白自家少爷何时有的心上人，试探般的开口问道：“是哪家的姑娘？”
夏春看着郑管家一脸茫然的模样挑了挑眉头，刚要开口就被自家主子出声打断了。
“郑伯，我肚子饿了，你去厨房里说一声，晚饭我就在荣安堂里吃了。”
郑管家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应道：“哎，好，我这就去。”
说着给了夏春一个“你小子明白”的眼神，转身去了厨房的方向。
而夏春紧接着又收到自家主子递过来的意味深长的一瞥，权衡一番后，果断认了怂。
二人一前一后的往荣安堂走去。
顾老侯爷听到脚步声，装作不经意的看向门外，见来人果然是自家那整日不见人影的大孙子后，不满的“哼”了一声。
顾长青好似早就对自家老爷子的这臭脾气了如指掌，走上前去，将老爷子面前的茶盏斟满，恭恭敬敬的递过去。
“爷爷，这么多天不见，您老也不想我。”
顾老侯爷对顾长青端着茶杯的手视而不见，语气僵硬道：“我想你做什么，你连这个家都不要了。”
顾长青转过身，对跟着进来的夏春道：“夏春，你去外面守着，我有话和爷爷说。”
夏春虽然好奇，但也听话的走了出去。
夏春刚一出门，顾老侯爷就一改刚刚的别扭姿态，端起顾长青手中的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顾长青一撩衣摆，在一旁坐下。
“谈何委屈，他终究是君，我们终究是臣罢了。”
顾老侯爷眼中露出些许慈爱神色，回忆般的道：“你父亲，当初也这般说过……”
“想必父亲为从未后悔过。”
“是啊，他在给我的最后一封信上写了‘不悔’二字。”
“爷爷，我有件事要跟您说。”
“什么？”
……
没人知道顾长青究竟跟老侯爷说了什么，总之从这天起，顾府里和蓉贵妃那边再无人提起顾长青的亲事，一直到很多年以后，才被人察觉到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