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烧刀子
他总觉得这个糙汉子远远不止卖猪肉这么简单,他给人的感觉除了憨厚老实,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以及让人觉得澎湃如海的生机。
这种感觉就像是站在珠穆朗玛峰的山脚下,抬起头来一眼望不到边,就连整个世界也被它浩大连绵的身影遮住,让你在感受到其伟大的同时,也能体会到自己的渺小。
剔骨刀插在腰间,手机屏幕亮起。
“兄弟,你今天晚上不会又要爽约吧?”
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林缺自然而然接通,便听到了沈欢喜的声音。
“肯定不会,你就放心吧。”林缺想起自己上次还没得到答案的问题,立马做出了回答。
但他又想到自己现在抱着的肉,立时想要反水。
然而还未等他说话——
“那好,我已经在酒吧门口了,你快点赶过来吧。”
沈欢喜十分兴奋的说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林缺甚至能够听到他嘴角流哈喇子的声音。
这胖子是有执念啊。
不过也可以理解,整天忙于工作的男人,在饱受生活苦难的同时,也使生活变成了一潭死水,他想要打破这种局面,于是主动寻求刺激。
只是,他找错了队友。
“此次战场就选择在酒吧附近,哪里人多,阳气重,估计这些妖魔鬼怪也不敢肆意妄为。另外,我也需要从胖子那里得到女鬼的线索,完成无难度的任务有所必要,毕竟一个人的力量是薄弱的。”
林缺回忆起那天晚上女鬼跳楼的动作,眉头不由得紧皱起来,“那只女鬼看起来并不想与下水道的那些怪物们为敌,也不知道到那个时候她会不会帮我。”
他对录音笔毫无保留的信任,但是那女鬼的青睐,在没有体会过的前提下,他不做任何预期。
J市的夜生活总算是开始了,来来往往的行人脚步轻快,从条条框框约束的公司迈步走向自由的圣地,他们脸上带着欢笑和热血。
微风拂来,林缺怀里的黑色袋子在黑夜中散发着油腻的光,穿越人海,他一眼便看到了在酒吧门口焦急踱步的胖子。
“沈欢喜!”
林缺待走近时,喊了一声。
沈胖子立马会转过身来,看到林缺第一眼,嘴角便抑制不住的上扬,不过看到林缺怀里抱着一个如人般大小的黑色塑料袋之后,他立马将林缺拉到了一边。
“你抱着这么大个的东西干嘛?”沈欢喜无法理解林缺的行为,哪有人抱着这么大的东西到酒吧来把妹的,怎么看都不方便。
“这你就别管了,赶紧进去吧,再晚一点可就没位置了。”
林缺哪里会跟他细说,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个座位好好休息一下,这两只胳膊要是再不放松一下,估计就直接断了。
“你还想把这玩意儿带进去?”
沈欢喜摇了摇头,表示不行,“这酒吧虽然是新开的,但管理还是非常到位的,你还是找个地方先放一下,等会咱再回来——喂,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
林缺直接越过了他,来到酒吧门口,朝着两名安保人员笑了笑,而后像是变戏法一般从口袋里摸出了两张红票子,然后做握手状。
两人见状,立时明白过来,本来还想要上前阻拦,此刻直接让出来一条道来,簇拥着林缺往里面走去。
这一幕直看得沈欢喜目瞪口呆,他倒不是没钱,只是没有料到林缺竟然这么社会,拿钱来买路。
当林缺抱着一个大黑塑料袋进入酒吧的时候,难免吸引其他人的目光。
尤其是坐台小姐,差点一个趔趄,将刚调好的酒洒了个萦怀。
“给我来一杯卡布奇诺。”
林缺随意道,一屁股坐在高脚凳上,抱着猪肉转了个半圈。
他模样清秀,若不是胡子拉碴,肯定会被当作未成年人。
“抱歉,先生,我们这里没有咖啡,只有酒。”
坐台小姐姐尴尬一笑,林缺这才注意到她丰满的上围,一片雪白分外晃眼。
他微微一硬,表示敬意。
“那就来一杯烧刀子,度数越高越好。”
“你这是干啥?”沈欢喜撞了他一下,“咱来这里是玩的,别喝多了,到时候上新闻就不好了。”
“你也坐,想喝什么自己点。”林缺一副大财主的姿态,看着灯红酒绿的闹吧心里打起了鼓。
他有些怯场,时间悄悄流逝,很快就要到午夜,他必须得拿点东西壮壮胆。
这才点了一杯烧刀子,一口烈酒入喉,辛辣味穿肠而过,仿佛一把刀从他的喉结出发,将他体内切割了个鲜血淋漓,而后便是浓重的眩晕感伴随着高亢嘹亮的音乐和嘈杂的言语声,逐渐步入黑暗。
叮咚!
指针不知不觉走到了十二点。
沈欢喜坐在林缺身旁,怀里抱着一个身形娇弱的妹子,忽然想起来之前林缺问他的事。
“你之前问我的事,我想起来了。”
“腾云公司确实一直以来没有出过事,但这仅限于公司内部。之前有一个女孩,大概是在三年前吧,好像是叫冬云。新入职的人事,长的很漂亮,一开始做着端茶倒水的工作也不抱怨,勤勤恳恳的。”
见林缺不说话,沈欢喜继续道。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公司高层发现她在处理人际关系上有很多独到之处,公司上下对她评分颇好,一度升职至人事部经理。”
“但后来,有人发现她喜欢跟踪偷拍,人事部很多人正是因为她偷拍的很多照片,不由得不低头,没人想到冬云看上去那么清纯,竟干着这么龌蹉的事。”
“事情败露,冬云乞求留给自己一个小员工的位置,然而腾云科技已经对她下了驱逐令,不仅在腾云,而且在跟多家大公司合作的人才中心,将冬云的名字划上了黑名单。”
“后来有人发现她在家中自杀了,因为那时候已经不是腾云的员工了,所以她的死公司也不需要负责。不过听他们说,好像那天是个周六,距离她的死亡时间整整过了一周,发现她的时候她的尸体已经腐烂发臭了。”
林缺酒意全无,心如瀚海,似遭雷击。
他感受到了来自于那把红木梳子的愤怒和悲伤,冰冷的触感抵及他的心脏,同时,有野兽的嘶吼传来,像是千军万马,汹涌而至。
夜已深,剔骨刀寒芒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