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搭伙

  “我不走,”女孩说。
  “我没有钱了。”秦天放有些无语。
  “我不要钱,”她把钱拿出来还给秦天放。
  “你不要跟着我,我是犯事的人。”
  她不会真的傻到为报一饭之恩就以身相许了吧?
  “我知道,我不要你的钱,”女孩道。
  若在平时,秦天放几欲笑喷,这个时候他却毫无心境,他拿起桌上的烟盒掏出香烟,慢慢点燃,带着调侃的语调说道:“你想跟着我吃枪子吗?你知道我犯的是什么事?贩毒,毒贩,懂?”
  “我没有家了,”女孩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冷陌的说道。
  秦天放突然想起黄赌毒不分家,做小*姐的无论吸毒与否日常也没少接触各种不良顾客,这类话题肯定吓不倒她。借着烟雾,默不作声听她讲述,她说得断断续续,但也能让人听出个大概。
  她叫李小红,初中毕业跟着亲戚外出打工,由于文化水平和条件限制,只能在工厂这类流水做业的地方工作,每天高强度的工作和微薄的工资,让意志薄弱的她受不了外界的诱惑误入歧途,在扫黄打非行动中她被逮着了,劳教半年后灰溜溜返乡,家人知道她的事情后将她扫地出门,无奈的她只得四处晃荡,不想线包和手机被小偷偷了,身无文分的她迫不得已想重操旧业筹措路费,没想遇到正在逃命的秦天放,凭第一直觉觉得秦天放不是难缠的主,就主动上前勾*搭。
  这类悲惨故事秦天放已经听得耳朵起茧,当年他流连花丛时每晚都能听到大同小异的N种版本,那些小*姐相互攀比着身世的凄苦,目的只有一个引得恩客的怜惜大方掏钱。
  他倦意上面,无聊地打了个呵欠:“我要睡觉了。”
  说完就倒在了床上,且不管明天如何,现在他只要睡他个天昏地暗。这一觉睡得补回了十年的困,醒来之时,第一个念头他被捕了,他解脱了,再也不用逃亡。他坐起身来,发现李小红躺在他身边,她睡觉的样子很安静,卷缩在床边,床的大半让给了秦天放。
  秦天放拍醒了她:“你不要跟着我了,我要偷渡出去。”
  “带我走,”李小红低声请求着。
  “我带不了你,”秦天放断然拒绝。
  “我不想回家了,”她只能去一个陌生地方,去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只有在那里,她不用再躲着谁再害怕谁。秦天放不吭气了,这女孩为家付出了太多,但家人却为了所谓的脸面将她狠心抛弃。
  他嘴里发苦狠狠吸了几口烟,啧出一团烟雾,烟雾中,灯光映照这个女孩,虽然个子不高却长相清丽,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小清纯那种类型,面上并无风尘之色。
  “你几岁入行?”秦天放突然来了兴致,和她闲聊起来。
  “17,”李小红老实回答,她双手扶在膝盖上安静的像个小学生。
  “做了几年?挣到很多钱吧?”秦天放揄挪一句。
  李小红一愣,呆呆的看着秦天放,秦天放有点嘻皮笑脸的样子,让她很不舒服,但此时,似乎又感觉不到秦天放的恶意,她停了一会,如实回答:“三四年,没多少,给我妈治好了病,帮我哥结婚起得房子。”
  她害怕秦天放嫌弃,急急解释:“那年我妈病了住院要化好多钱,工厂里工资又低,所以……”说完眼圈一红,低声道:“是我不好,见到人家挣钱轻松……”她不敢说下去了。
  秦天放默然,流水线那种日复一日的机械工作枯燥乏味,且工资微簿供不一个女孩向往的生活,为此,她选择了错误一条的道路。世人虽然不理解,但人各有各的选择,秦天放不想人为的做出好恶评判,他倚在床头闷了几口烟,这个女孩横看竖看都是头脑简单心思单纯的家伙,彼时,警方一定布下了天罗地网,他想要偷渡出境着实困难重重,如果利用她的身份证,吃饭住宿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心里有了决定,秦天放低声道:“搭个伙吧。”
  李小红真是给他找了个好地方,这边境小镇杂乱无章,类似于城中村的楼房,房租便宜且无人查证,只要按时付租房东就租给你。
  秦天放每天混迹于三教九流之中,几乎忘记那些逃亡的苦逼日子,他选定固定时间到处溜达,和小商贩聊天,和黑车司机搭讪。他知道有边境就有蛇头,他得和他们搭关系,寻找逃出生天的秘道。
  眼见日头将尽,他转了几圈后见没有什么新的进展,就买了几个小菜返回出租屋。经过幽暗的小条巷准备接近他的窝,巷口突然传出淫*荡的笑声,他微微一愣,下意识的闻声望去。熟悉的人影在他眼前一闪,他心头狂跳急忙跟过去。李小红衣着暴露,脸上化着浓妆,正依在巷口的墙砖上和男人打情骂俏,男人一脸贱像,粗糙的双手不时摸进李小红凶*衣内。
  秦天放双目微窄,他一直以为这个女孩单纯是个做掩护的好帮手,没想到她背他重操旧业,如果任她如此将复杂的人际关系发展下去,他的处境会变得艰难且时刻处于危险之中。秦天放咬牙切齿,想给这个天*性*风*骚的女人一点教训,他恶狠狠的朝着那对狗*男女走过去。
  李小红边和那男人撒娇边不经意的回头,看见秦天放面色铁青直直向她走来,顿时吓得脸色惨白。秦天放停下脚步,眼勾勾的盯着她,怒气与杀意盎然,李小红慌乱的低下头,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男人发现情况不对,看看李小红,又望望秦天放,尴尬的问:“你老公啊?”
  李小红不敢答话也不敢看秦天放,攥紧双拳指甲几乎扪进肉里。出乎她的意料,秦天放只是无声的站立一会,并没有任何表示也不说话,转身离去。李小红壮大胆子抬起头,呆呆的望着他的身影,男人调笑一句:“你老公搞艺术的啊?头发胡子这么长?”,
  “别说了,烦呢。”李小红心烦意乱。
  秦天放回到家里,那种不爽突然释怀,我命由天不由已,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又何必做过多的纠结。他把食品袋放进厨房开始忙碌起来,将近两点,秦天放已将饭菜热了两遍,李小红才磨磨蹭蹭回来,她不敢进屋,倚在门边大气不敢喘。
  秦天放从床上坐起,问她:“你吃饭了吗?”
  “我……不饿,”李小红嚅声道。
  “吃饭吧,”秦天放口气平淡。
  李小红小心迈进家门,僵直的坐在桌边,机械的拿起碗筷,低头扒了两口饭:“我……我只是想让你快点出去,”
  说完压抑住了低泣声。
  秦天放:“我知道,谢谢你。”
  李小红放下碗,哭着说:“为什么我们的命这么苦?”
  她不想用龌龊手段寻找出路,可寻找出路必须要有人要有钱,她除了这点小资本再无其它了,她知道自已肮脏,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强迫自已,她痛,却无处发泄。
  秦天放不做声,重新躺在床上,望着窗外,这乡镇的自盖楼犹如城市里的城中村,栋栋层层几胞般的重叠着,让人看不到光亮,室内狭小的空间,简陋破旧油腻的床铺桌椅,那不到半米宽的窗户外密密麻麻的纠缠各种线网络蜘蛛网般压迫着人的神经。
  他喘着气安慰李小红也在安慰自已:“出去后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