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滑头和老狐狸
孙所长是位身圆体胖，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就算最大号警服，也无法扣住那凸出的肚皮。此时他正阴沉着脸，显然碰上闹心事，进门就骂道：“什么事情，大老远就听到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黄顺急忙把事情说一遍，然后眼巴巴望着所长。
柏宁笑意盎然开口道：“孙所长，借一步说话。”
孙世林正烦着，想也不想就拒绝。
柏宁摇头叹气道：“真不给面子啊。让我想想，哦对了，东庄的豆腐，玉蓉的糕点，哦还有阳平的安康……”
孙世林正要离开，忽然听到这句话，整个脚步像被钉子锤住。
柏宁乐呵呵道：“孙所长，不请我喝杯茶吗？”
孙世林这才反应过来，脸色煞白吓人，目露凶光中却蕴含着深深恐惧。
别人也许听不懂这话意思，可他太清楚了。东庄豆腐西施陈婉蓉，柳村老姘头颜玉春，还有金屋藏娇在县城安康小区的王秋梅，这消息要是传出去，别说位置不保，估计还要把牢底坐穿。
这小子到底是谁？
自己做事已经够隐秘了，可他为什么知道的一清二楚？
难道想敲诈勒索自己？
这些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孙世林当下就换了副嘴脸，热情邀请柏宁到办公室，走之前把黄顺两人骂的狗血喷头，顺带也把问询笔录带走。
毕竟能坐到这个位置，都有些头脑。
柏宁临走时，忽然对黄顺笑笑。后者看那一闪一闪的洁白牙齿，骇了一身冷汗，恨不得回头就把张九剥皮扒筋，方能解心头之恨。
自己被这小子害惨了。
来到所长办公室，这里很简陋，办公桌和柜子，还有两张椅子，柏宁很自然坐下。前世虽然有些事件记不太清，但在爷爷八十大寿那次，有件事情印象深刻。
那次酒后聊天，在镇里上班的大伯说了几件八卦趣事。其中有件就是关于孙世林的，他涉嫌受贿以及生活作风问题被纪委调查，流传出情妇起码有四五个之多。有这么现成把柄不利用，那真是傻子一枚。
柏宁翘起二朗腿，慢悠悠道：“你暂时可以放心，这些秘密还没人知道，我也不打算说出来，只是眼下有两件事需要你帮忙。”
“第一，今天这事，你帮我摆平。”
“第二，我有个堂妹，学生成绩极好，只是他父亲早逝母亲改嫁。这次虽然考上江大，但家里老人无力支付学费。我希望你能跟民政办和县慈善机构协调，帮忙弄一些助学金，好让她能上完大学。”
孙世林有些为难道：“派出所相对独立，跟这些机关企事业单位很少有接触，我……”
柏宁根本没听他解释，转身就要走人。
孙世林顿时紧张道：“你要去哪？”
柏宁头也不回道：“为了我生命着想，准备去隔壁坐一坐。”
隔壁？孙世林先是一愣，随后瞬间回神。
草泥马啊，隔壁不就是副所长张铁军的办公室？这家伙军队转业刚回来没两年，脾气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跟自己完全不是一路人。真要把这事情传过去，他绝对能把天捅出个大窟窿……
“同学……”
“放一百个心，我不出事，就没人知道你的事。”
“砰。”
柏宁出去时脚一勾，门直接关上。
又急又怒的孙世林没刹住脚，结结实实撞一鼻子灰。等他不顾疼痛追出时，柏宁早已进入隔壁房间，还顺带把门反锁了，气的他直跳脚。
张铁军是个很硬朗的中年人，四十不到，留着江南一带少见的络腮胡，就算坐在那里，腰杆子也是挺的笔直，给人第一感觉就是眼里揉不进沙子。
柏宁在对方愕然目光中，大摇大摆坐下，笑着道：“张所长，东庄大夫殿命案有何进展吗？”
一句话，就把张铁军心思全给钓住。
这案子过去已两月有余，但却没有半点头绪。死者虽然身份普通，但死法残酷，案发地点又是当地颇有声誉的道庙，自然引起不少轰动。为此他跟所长可没少受县局臭骂，别说心里有多憋屈了。
他压住心头疑虑道：“你是谁？问这干什么？”
柏宁不答反问道：“提供有用线索有奖励吗？”
张铁军“刷”一下站起，沉声道：“你有线索？”
柏宁笑嘻嘻道：“张所长，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张铁军耐着性子哼哼道：“同学，配合公安机关打击犯罪份子，本就是每个公民应尽义务。再说了，县里还没这个先例……”
柏宁叹叹气道：“哦，那算了。”
张铁军看着柏宁拍拍屁股准备走人，顿时目瞪口呆道：“你这就要走了？”
“难道还留这里喝茶？我很忙的。”
“同学，知情不报，包庇犯罪份子，情节严重可是要进牢房的。”
“所长，扭曲事实，提供虚假信息，情节严重同样要进牢房的。”
“我靠……”
性子火爆的张铁军最终没忍住飙出一声国骂，明明是个懵懂青年，却给人一种老奸巨猾感觉。他咬牙切齿道：“虽然县镇两级没有这个先例，但我会尽全力去帮你争取；还有死者家属筹集了五百元……”
柏宁笑意盈盈道：“我听说案发当晚，有辆太子在大夫殿出现过。”
“哦，你确定？”
“当然。”
张铁军脸露喜色，这倒是条重要线索，这年头能开太子摩托的人极少，哪怕在阳平县也是屈指可数。很快，两人就细节问题进行深入探讨。
“差不多就这样了，我回去再想想有没别的情况啊。对了，这个线索你暂时别跟所长汇报哦，我怕他好大喜功走漏风声。”
什么意思？
张铁军有点不太明白，不过见柏宁推门而出，急忙追了出去，正巧看到孙世林边跑边叫，把少年人拦在走廊转角处。
“两位大佬，天色不早了，我爸还躺在病床上等着照顾呢。你们真要有心，到玉莲村找柏从善就是了。今日就不奉陪了……”
两个所长互视一眼，不约而同把目光移开，各怀鬼胎。等到柏宁走远后……
“嘿，孙所，这小子谁啊，乍像只小狐狸……”
“你不认识？见鬼了，哪来的泥鳅，滑不溜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