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菩真还是要与女鬼周旋:“你弟弟在世之时可有善行？”
侍女无奈摇头:“坏事做尽，没有善行。”
菩真不知凡间还有不折不扣、坏到底的人，自己原先听说过各仙解道，其中有一种说“恶”为亲人所养，为时势所造，看她这弟弟多是属于此种状况，可菩真不信世上有没做过一件好事的人。
“同我讲讲你们原来的事吧，也许能找到些法子。”
女鬼开始继续说原来的故事:“弟弟小时常跟军中几个年纪稍长他些的孩子一起玩，他们同吃同住，一同学习武艺……”
菩真忽然想起了幼时还在天宫同窈蔁、窍莨学法学道，虽大人多有嘱托，但窈蔁、窍莨就是喜欢与自己一起玩，特别是窍莨，总爱跟着自己。
“殿下幼时也有许多好友吧？”
菩真沉浸过去美好，回答道:“是啊，我们……原本甚好的……”
“后来呢？你们如何不好了？”
菩真眼睛已是直勾勾的了:“我与妹妹一同闯了祸，而姐姐护了妹妹却没有理会我……”
“你们闯了什么祸？”
“我们将固定天石的绳子割断了，天石滚落人间，害了人命。”
女鬼此时已是满身的黑气，面目狰狞到了极致，她继续问道:“那天石落在了何处你还记得吗？”
此时菩真已经感知不到周围的一切，她只是想着小时候的事，伤心之事历历在目:“在……”
菩真努力回忆，却突然眼前一片漆黑，风斥过耳旁，然后一句“阿弥陀佛”使得她头痛欲裂，再睁眼时，仍是月正当空，只是那对姐弟不见了，眼前站着的是一个黑衣人和一个和尚。
菩真没想到会入了那对鬼姐弟的迷阵，差点失了心智，更没想到荒郊野外会被契效和方净所救，但似乎并不算得救……
“可真是凑巧，每回在恐怖阴森之地总能碰到照凡殿下。”
菩真定一定心神，看到契效最先想起的就是契萝了:“你没看一看地上躺着的是谁吗？”
契效却调侃菩真:“原来天界的神仙也会用亲人去挖苦别人。”
菩真心里只道妖魔邪祟无好心:“我是想让你看看你的小妹还有没有救！少主真是很会曲解他人好意！”
“回天乏术，再不能复生。”契效挥手散尽契萝剩下的躯壳，然后问了菩真一句，“荫泽君在何处？”
菩真不明白荫泽为何会身露煞气，也不明白为何要把契萝丢在此处任鬼怪侵食。
“我未曾见过他，不知。”
契效冷笑:“这倒是符合他的做派，抛下契萝也不是一次了。”
菩真不服:“你如何判定是荫泽弃了她？断神崖时，荫泽宁愿不要仙骨，化作凡人与她一世世轮回她都不愿，如何叫荫泽弃了她！”
他们原本都是为对方着想的，荫泽曾跟菩真说过，那日他没想拉着契萝一同跳下去，只想若是自己变成个凡人，没那么多天规戒律烦他们了，即使契萝仍为妖魔也是可以在一起的。可到了崖尖，荫泽看到了契萝的犹豫，甚至挣开他的手，那时他便心痛了，生气了。以至于被圣君救起，伤痕累累，仍要恶狠狠说一句“妖魔当真不配！”，还是气不过，就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那四珠金簪摔得粉碎。回天界后更是将二人孽缘红线斩断才算作罢。
这倒是荫泽一贯脾气。
那日，菩真与契效都赶到了断神崖，她本想劝说却看到荫泽那般决绝，还有对契萝是那般温柔，那是她从未见过的荫泽。
菩真认为契效是厌恶荫泽的，一是因为契萝，二可能是因为神魔本不两立。
“你们这位荫泽君做事从不顾及后果，明明三番两次提醒于他，可还是一意孤行害人害己。”契效的话，菩真有些不明，这番话听像埋怨，可契效却无半分埋怨表情。
“你为何散尽契萝肉身？”
“魂魄已消，内里已失，一具躯壳何必在意。”契效望一望顶头的月亮，“如此美景，适合商议些大事，照凡殿下觉得呢？”
在天界、人间，从来都只听说魔主契浚如何霸道残忍，夺权禁亲，无恶不作，可他之下，子女如何，却是从未听谁提起过。
所以，菩真并不知道这眼前契效修的是什么法，堕的是哪般魔？
“我就是天上一闲散仙人，一无实权，二不为臣子，所以少主上次提的联盟一事，我不能做主，更不能传达给谁，还是请少主自己去说吧。”
契效也不怒，反赞菩真:“殿下的提议极好，那，请殿下一会儿帮我与天界太子做一个见证。”
“什么见证？”菩真还是不明白契效在说什么，“太子殿下怎么会来这里。”
“别急，他马上就来。”契效的表情讳莫如深，只伸出一只手，他腕间刻着的环咒用劲，只是刹那，狂风四起，雾气消散全无。
菩真再睁眼时，只见月照满林，墨色渗青光，再看头顶之上，树顶有结网围住了整座圆月岛。
“这是……”
“弗杀的圈套，”契效上指那轮明月，“这并不是月亮，此时外边已经正午有余，这，是弗杀监视我们的眼睛。”
菩真还来不及细细观察那层偌大的网，就看到四周异兽直扑过来。方净手快，一串佛珠投了过去，画地成圈，异兽扑却穿不透佛珠结界。
“呜————”从远处也传来巢鼬喊声，围着菩真他们的大多数异兽听到后转头就跑，剩下了十数只看守着他们。
契效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双手背后，微笑问菩真:“照凡殿下刚才不是还说自己是个无权无势闲散仙人？既是如此，这天界太子又为何帅重兵前来营救？”
菩真明白过来一件事:“你的意思是说，它们要去攻击的是太子殿下？！”
“你早就知道？”
契效点头，并提醒菩真:“不止天界太子，还有那三千天兵天将。”
这在菩真看来是毫无廉耻行径:“你既然要与天界结盟，为何不将此事提前告知？你如此没有诚意，何来结盟？何来共事？！”
“公主的意思是，要代表天界定下这个主意？”
菩真自觉没少跟荫泽学些嘴上打架的功夫，可对着契效每言每句都无法对答如流。
“我自然做不了主，你还是亲自去找太子殿下问一问吧，不过天界一向重情重义，看你现在不救不理的，实在没有说服力。”菩真故意挑拨契效，“说到联盟，你们总也要来些实打实的本事才好说吧？”
“公主所言极是，那公主不妨也跟过来吧。”
“方净，收了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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