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梦中女孩
那一年，一部电视剧，掀起了全国人民的追剧狂潮。那部剧的名字叫《还珠格格》
也就在那一年，王筱闯入了柳锋的心中。
“柳锋，跟我讲讲昨晚的电视剧吧。”
正值暑假，也正是黄花盛开的季节。不过农家人可不会让黄花盛开了，在黄花开花的第一天，就要把黄花摘下来。摘黄花，是夏季庆阳农民必干的一件事。
柳锋家的黄花分散在三块地里，一块在北岭，一块在下庄，还有一块在南庄。三块地，相隔甚远。下庄的黄花被称作线针金，个头小，数量多，最是难摘，放暑假的柳锋，被分到这块地里。而旁边，就是王筱家的地。两块地差不多的面积，只是王筱家的黄花，个头大，数量少，很是好摘，两个人同时到，柳锋还没摘到一半，王筱就已经摘完了。摘完以后的王筱，并不会马上回家，而会过来帮柳锋一起摘。
帮柳锋摘黄花的目的，其实也很简单，就是让柳锋给她讲讲还珠格格的电视剧剧情。
王筱家跟柳锋家比起来，经济情况明显要好很多的，他爷爷是镇上的大夫，家里住的呢，也是刚刚盖好的房子。这在那个时候的柳家咀是不多见的。原本最富有的高家，女主人早些年得了白血病去世了，没几年男主人出车的时候出了车祸，人也走了。留下两个80多岁的老人家，带着4个10来岁的孩子。前两年两个老人也相继去世，四个孩子没人管，也就都跑出去了。家里没了人，房子也就破败了。不过王筱家却没有买电视，这一点柳锋一直没想明白。
王筱经常会跟着母亲一起跑到柳锋家看电视，不过最近可能是因为她妈妈太忙的缘故，没来柳锋家看电视。于是王筱就每天乘着摘黄花的时候让柳锋讲电视剧剧情给她。
柳锋讲故事的能力很差，往往几句话一集电视剧就讲完了。王筱就不停的问，经常还有不错的收获。而柳锋，慢慢的看电视的时候也用心了许多，很多剧情都用心的记下来，方便第二天讲给王筱听。
故事讲的好，人家才能心甘情愿帮你摘黄花不是。
“柳锋，你觉得这个世界上那个女孩子最漂亮？”柳锋的剧情正讲到精彩处，王筱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啊？”柳锋懵了，“我哪里知道，世界上那么多的女人，我才见过几个。”
对于这个问题，其实有标准答案，只是，当时发懵的柳锋，第一时间并没有想到。不是在讲还珠格格吗，怎么突然问这么个问题。而愣过神之后，柳锋发然发现，眼前的这个小姑娘，长的竟是如此的美丽。明眸皓齿，亭亭玉立，犹如出水芙蓉。一时间居然就盯着小姑娘看。
发现柳锋一直盯着自己看，王筱的脸一红，“我说的是还珠格格里面那个女的最漂亮。”
“哦，这个，都差不多吧，长的都还可以啊，人家是明星啊，一化妆，当然好看了。”柳锋总算回过神来。
“我觉得小燕子长的最好看，眼睛又大又亮。”王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原来是个赵薇迷。“我开学要改个新名字，就叫王薇，你觉得好听吗？”
“还可以吧。不过你现在的名字更好听。”柳锋也曾因为看杨家将入迷，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柳延昭，给弟弟柳伟改名叫柳延嗣，只是弟弟没并没有叫过这个名字，而自己的名字，也就在三年级的时候用过一年。结果那一年，有一次考试，数学老师让学生相互批改试卷，有个同学把第一题的得分写到试卷的最上面，还写个倍大，老师第一眼看到9分，气不打一处来，拎起柳锋，一顿暴揍。“柳延昭，你才考9分，你把你大亏地淌眼泪哩。柳延昭，你亏你先人地才考9分。柳延昭……”柳锋被打的七荤八素。自此一听见人家叫柳延昭心里就发抖，于是就改回了原来的名字。更让柳锋郁闷的是。拿到卷子以后，柳锋才发现自己考了个满分，只是那100分，写在卷头的中间位置，还写的很小很小。被冤枉了，柳锋却也没胆去找老师。
“你比小燕子漂亮多了。”柳锋很想这样说，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摘完黄花，各自回家吃饭。吃过早饭。柳锋需要去给牛割草。家里喂了两头老黄牛，那是母亲的心头肉，别人家都是把牛赶出去吃草，陆玉芹不，她一定要把草割回来，用铡刀铡好，放在牛槽里喂牛吃。
说是割草，其实更多的是寻草，母亲说的最多的，也是给牛寻草。因为草，也是一种稀缺资源。柳家咀很少有大片大片供牛吃的草可以割。都是这里一小块，那里一小片，而且不是所有的草牛吃会吃，杂草中不时长出的枣刺，牛就是不吃的。而草，基本上都是长在山洼里，斜坡上，割草的时候，也要小心翼翼，如果失足滚下沟，那问题就严重了。更要防备着草丛里不时触摸的长虫。割好草，用草绳一捆，然后背回家，陆玉芹的草捆，一般的小伙子都很难背的动，她人本来就瘦小，草捆压在她的背上，其他人基本上就看不到她的人了，只能看着一个草捆在慢慢的挪。
经常有人说，某某公司辛苦，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牲口用。而在庆阳的农村，那是把男人当牲口用，把女人也当牲口用。甚至很多时候，人的命，并不比牲口好。
柳锋给牛割草的时候，也会碰上同样给牛割草的王筱。王筱毕竟还太小，像她这么小的年纪，城市的女孩子们正是玩闹的时候，她却要负担起家里的许多农活。比如摘黄花，给牛割草，做饭，烧炕，甚至整地。割草对她来说是件很困难的事情，这个时候柳锋就会帮王筱一起割，以回报王筱帮自己摘黄花的情。
过了暑假，柳锋住校，就很少再见王筱，懵懂的心，也在不断加重的功课里慢慢平息。过年回家的时候，偶尔会听到父亲跟王筱的母亲开玩笑，“把你们大女子给我们娃说下。”王筱的母亲也笑着答应。两个大人开着玩笑，柳锋心下却又一种别样的情绪。
柳锋考上大学，临走的时候，路过王筱家门口，不经意的往里面看了看，没看到王筱，不知为何，心里却响起李琛的《窗外》。
今夜我又来到你的窗外
窗帘上你的影子多么可爱
悄悄的爱过你这么多年
明天我就要离开
多少回我来到你的窗外
也曾想敲敲门叫你出来
想一想你的美丽我的平凡
一次次默默走开
再见了心爱的梦中女孩
我将要去远方寻找未来
假如我有一天荣归故里
再到你窗外诉说情怀
再见了心爱的梦中女孩
对着你的影子说声珍重
假如我永远不再回来
就让月亮守在你窗外
今夜我又来到你的窗外
窗帘上你的影子多么可爱
悄悄的爱过你这么多年
明天我就要离开
多少回我来到你的窗外
也曾想敲敲门叫你出来
想一想你的美丽我的平凡
一次次默默走开
再见了心爱的梦中女孩
我将要去远方寻找未来
假如我有一天荣归故里
再到你窗外诉说情怀
再见了心爱的梦中女孩
对着你的影子说声珍重
假如我永远不再回来
就让月亮守在你窗外
再见了心爱的梦中女孩
我将要去远方寻找未来
假如我有一天荣归故里
再到你窗外诉说情怀
再见了心爱的梦中女孩
对着你的影子说声珍重
假如我永远不再回来
就让月亮守在你窗外
就让月亮守在你窗外[1]
大学里，柳锋回过一次老家。老家并没有太大的改变。王筱已经离开了家，南下去了深圳。在王筱家，柳锋看到了王筱寄回家的照片。照片里的王筱，明眸善睐，仿佛兮若轻云之闭月，飘摇系若流风之回雪。柳锋心下大动，要了一张王筱的照片，又抢了两张，偷了一张。这让王筱的弟弟王东很是生气，特地打电话给大姐告了柳锋一状。
再次回到柳家咀，柳锋已经大学毕业。从南昌出发，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说是坐火车，其实是占火车。因为快到过年，火车票很是难买，柳锋排了一夜的队，也只买了一张到西安的站票。
庆阳，是没有火车站的。甚至高速都很少。下了火车，又坐了一个晚上的汽车，因为下了雪，原本5个小时的车程，愣是走了10个多小时才到。不过这样也好，总比半夜到市里要好很多。那样的话柳锋真不知道这大冬天的能到哪里去。
从西安到庆阳的车停靠在西站，而发往合水的班车要到东站才能坐，柳锋舍不得打车，公交车也不会坐，就一路从西站走到东站，好在庆阳市并不太大，柳锋在一中念过书，路也熟。
坐上到合水的班车，60公里的车程，并不太远，只是下过雪，路上还有积雪，特别是过铁李川的时候，背阳的地方，积雪已经被车轮压成了冰，班车只能装上防滑链才敢开。车走的很慢。到家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看见儿子回来，柳占生跟陆玉芹都很高兴。儿子上大学之后，就很少回来，暑假就回来过一次，其他几年都乘着暑假做做家教，发传单。寒假更是没回来过一次。
柳锋一路上都没吃饭，这个时候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背了，人也快被冻傻了。这几年一直在南方，也没几件御寒的衣服。回家的时候特意买了件羽绒服，可感觉还是太薄了一些。赶紧爬上炕。炕是早上烧过的，热和得很。柳锋脱掉外套，躺在被窝里，不禁发出一句感慨，还是家里的炕上舒服啊。
陆玉芹赶紧烧火做饭。一个人的饭很好做，热几个馒头，炒一个洋芋菜，在炒一个豆豉，切上一盘咸菜也就好了。用盘子端过来，柳锋也不下炕，盘腿坐在炕上就开吃。洋芋菜，豆豉，都是柳锋最喜欢吃的。陆玉芹炒的洋芋菜，脆生生的，非常美味。豆豉炒肉，肉是刚刚杀的，膘有4，5指后。庆阳农家人吃的猪肉，都是过年的时候置办。猪是年前农历10月左右捉的猪娃，回家养一年多，等到过年的时候杀了吃肉。肉很肥，陆玉芹炒的时候，先干锅熬油，把肥肉里的大部分油先熬出来，在跟豆豉放在一起炒，肥而不腻，还很有嚼头。
“你看雅雅外女子瓜吗？”陆玉芹做好饭，也坐在炕上，看儿子吃饭。
“那个雅雅？”在柳家咀，叫雅雅的还真不少，柳锋的妹妹就叫柳雅雅，还有一个兰雅雅，一个王雅雅。王雅雅就是王筱，所以柳锋经常叫妹妹雅子，也叫王筱雅子，因为雅子跟鸭子同音，王筱很不乐意柳锋叫她雅子，只是被叫的多了，也就不以为意了，反正柳锋叫自己妹子都叫雅子的，而他自己也被人称作锋子，当然也跟疯子同音。
“就王雅雅啊。”陆玉芹说。
“咋了？”柳锋不解的问。
“你看蔡福家多美，家里房盖的美滴，年娃长滴又乖，给雅雅说下，雅雅还不同意。”陆玉芹说道。
柳锋一听明白了，敢情是雅子回来了，正在相亲，而蔡福家看中了雅子，托人说媒，而雅子不同意。
庆阳的年轻人成家，自由恋爱的很少，大多数都是通过媒人介绍认识，男生女生先见个面，如果彼此中意，在看一下家，看家就是看家里的经济情况，家住哪里，住的窑还是房，住在原上还是川里。家里几口人，有几亩地，几头牛，囤里有几担粮，诸如此类。像柳锋家这样，住在咀里，窑洞里，在相亲方面是没有一点优势的，大多人人家一听你家住在咀里就已经拒绝了，在一听你家还住窑洞，那更是把你推的远远的。
蔡福家虽然在住在咀里，不过在他们村子里算的上首富之家，远近闻名。儿子长的也帅气。上门说媒的人也是不少，只是看上王筱长的漂亮，特地找了人上门提亲，没想到居然被王筱拒绝了。
“她同意了蔡家，哪还有我什么事？”柳锋的心里突然响起这么一句话来，不过他是没胆把这句话说出口的。
陆玉芹接着说了一些家长里短的话，柳锋却也只是有的没的应付着，他的心，此时早就飞到了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