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上山

  皮日休获得一对熟铜锏,此锏学名“竹节三棱锏刺”。
  据说,这锏是程巨匠专门为黄巢小女儿黄雏菊量身打造的。一对锏重二十二斤。皮日休虽然不会什么锏法,可他在离家之前,却学过一套剑法。那套剑法是皮老爷重金请高人传授给他的,叫《飘零剑十三式》。这套剑法虽然看起来十分飘逸,可至今为止皮日休也没和人真刀真枪打过架,倒是不知这套剑法的实战效果如何。于是他便对人声称自己不会武艺。
  古代十八班兵刃当中,锤,斧,棍,锏,是四大重兵器。其中锏最灵活。
  锏通常是四楞,无刃,无锋,纯靠力气和武器的重量发挥杀伤力。通常是骑马的时候才用。利用马的速度,加大锏体势能,即使对方穿坚硬铠甲,也能把对方活活砸死。
  这竹节锏的重量,在锏类武器当中,已经算是最轻最轻的了。这样的锏,与剑之间有相通之处,因此获得此锏对他来说,并不是完全没用。
  最开始,他只想要一柄锏,原因是他所学的剑法也是单剑。如今弄了两个,舞动起来十分吃力不说,也不会什么招式。
  “算了,万一弄丢一个呢,这还留个备用的,挺好…”自己劝慰自己。
  本来他离家之时,父亲给他买了一口锋利短剑。可惜在路上时,被一伙黑心的船家扣留了。虽皮日休心中十分不瞒,却也毫无办法。总不能赤手空拳和几名江匪玩命,对他来说,保住小命比什么都重要。
  陈豹获得一条五钩亮银枪,熟铁的枪杆,通体镀银,重五十五斤。他看起来极喜欢这条枪,不时从得胜钩上摘下来,凭空舞动两下。虽然看似随意,可他手上功夫了得,每每一甩枪杆,都仿佛梨花乍现,颇显功力。
  论材质,唐虎的武器看起来一般,可那镔铁大棒重达八十三斤,挂在马鞍桥得胜钩上,把马儿都压得身子一偏。
  唐朝时候的一斤,相当于680克,换算成二十一世纪的斤,则是112.88斤。
  这一棒子要是削脑袋上,就算戴多么坚硬的头盔,估计也脑瓜不保。
  三人各得武器,放置在马鞍桥上,这时尚让再次派人来,找到皮日休,告知他直接从重兵把守的北城门出去,不必绕远走东门。
  “尚先生已经与城门牙将打过招呼了。”报信人说。
  “尚先生果然手眼通天,而且心细如丝。真是我等学习之楷模。”皮日休感谢道。
  “尚先生还说,现在天已过午,不如歇息半日,明日再走。”
  “那倒不必。”皮日休摆了摆手说:“快马加鞭,今晚能到龙源镇,在那里歇息便是了。”
  “好,既然赵先生不愿留,那便不耽误先生了,祝三位一路顺风!”
  “借你吉言!”
  本想走东门,路过时再看一眼诗兰和唐敏,可现在改了路径,便不再去看了。而且,皮日休还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监视着。
  那些监视他的人在哪里,并不知道。
  不过一种被监视的感觉,却一直存在,让人觉得心头有些压抑。希望这些监视自己的人,不要去找诗兰和唐敏的麻烦才好。
  快马加鞭,晓行夜住。
  一路无话。
  三日后,三人来到少阳山麓。
  少阳山并不十分雄伟,可山势却很陡峭,东面和北面均是断崖,光秃秃的,任凭猿猴也不能攀援而上。
  南面和西面,一片山林覆盖,远远望去郁郁葱葱,他们赶来之时正是傍晚时分,山坡被晚霞映红,山体上一片层林尽染叠翠流金之景象。
  “大哥,上山有两条路,咱们走哪一条?”陈豹驾马跑到高处,瞭望着问道。
  “看哪条路好走,咱们就走哪一条。”皮日休说。
  “唔,这两条路看起来都很凶险。”陈豹道。
  “无论多么陡峭的山路,都是不危险的,之所以危险,只是担心会有歹人藏身在暗处罢了。”皮日休道。“咱们身上有尚让先生的书信,待会碰见山上的人,只要递给他们便是了。”
  “只怕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啊。”陈豹拧眉道。
  皮日休突然皱了皱眉头,心中唏嘘道:“莫非,土匪成群的山上还有什么规矩不成?”
  其实,陈豹的担心并非没有可能。
  例如《水浒传》里的水泊梁山,其实也是分几个山头的。每个山头,都有一个或多个负责人。
  在水浒传里,水泊梁山与朝廷开战,在宋江的领导下众首领同仇敌忾。
  可是,这里不是水泊梁山。但这附近也有几个山头,只是不知山上是否有土匪。如果有,那些土匪是否与少阳山大当家一条心,也是不知。
  想到这里,不由得皮日休再次仰起头,向前瞭望。虽然有两条路可以上山,但沿路之上壕沟,寨门,吊桥,木栅栏,一应俱全。而且道路狭窄,虽敌千军万马却施展不开,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
  “这山的主人是孟凯,字绝海,你们两个可认识吗?”皮日休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骑在马上,手里拎着马鞭。两柄三棱锏,一直放在马鞍桥上,他连动也不动。倒不像陈豹唐虎那般,动不动就抱着武器,用油布擦了又擦。
  “不认识。”陈豹摇了摇头说。
  “我也不认识。”唐虎闷闷地道。
  这才几日,唐虎的马已经明显瘦了,陈豹的马也颇显疲态,只有皮日休的马倒是轻松,因此看起来依然健壮。
  皮日休望了望山上,又道:“虽然咱们是来请人的,不过到了山上之后,一切不必客气。无论闹出什么事来,我都能保证孟绝海会跟我们走。”
  “唔?大哥如此有把握?”陈豹惊喜道。“不知大哥有什么好办法?”
  “呵呵…”皮日休的笑声有些冷,“随机应变,就是最好的办法。”皮日休当然不能说:历史上,孟凯就是在最近几日投靠黄巢的。所以,无论他怎么折腾,命运都会把孟凯逼下山去。现在皮日休需要做的,只是搞出动静来,让大家错以为孟凯是被他“折腾”下山,并投靠黄巢的。
  “唉,大哥,现在咱们又不着急上山,咱们兄弟之间,你又何必掖着藏着哩。”唐虎稍有抱怨地口气说道,嘿嘿一笑,又道:“你就说说嘛,如果你觉得我们俩笨,那就讲细致一点呗,嘿嘿。”
  “说就是呀。大哥您随机应变,总要有个主心骨的主意吧。总不能胡乱应变,倒是偏离了方向。”陈豹诚恳地道。
  “好吧,那咱们就一边走,一边慢慢讲。”皮日休一边左右顾盼,一边说道:“来此之前,我和尚先生已经商议妥当,我让他在濮州曹州附近散布谣言,就说少阳山已经投靠了起义军。”
  “唔?为何要这样说?”唐虎疑惑地问道。
  “你们想,既然黄三爷多次来请都请不动孟绝海,那么我们来就能请得动他吗?”皮日休慧黠一笑,“因此我决定,咱们反其道而行之。咱们此次来,不是来请他的,而是来逼他的。所以刚才我们让你们上山之后不必客气。”
  “唔,原来如此…”陈豹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唐虎也罕见地皱紧眉头,沉思不语。
  皮日休继续道:“平常时候,路上碰见一个土匪,都把百姓唬得不轻。想那孟绝海是土匪头子,能镇得住一山的土匪,自然不是寻常人物。不过我们这次是来逼土匪头子下山的,因此,在各个方面都不能被他比下去。当然,只要他不挑衅,咱们倒也不必主动惹事,可他若要试探我们,咱们一定不能手软。”
  “我似乎是有些明白了。”陈豹思考着说:“大哥的意思是说,根据谣言借题发挥。就说官军已经听说了少阳山投靠起义军的事,不久后就会打到这里来。”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皮日休赞许地点了点头。“给他制造一种紧迫感。只要他感到危险,必然会跟我们下山。毕竟,如果造反,他可不想孤立无援。黄三爷手下一千多号人,合兵一处,才会更安全些。”
  “唉,还别说,这真是一个好办法。”唐虎揉了揉一头乱发,茅塞顿开的样子道:“孟凯那老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咱们来到山上,逼着他入伙。哈哈。”
  “不过…”陈豹想了想,又疑惑地道:“散布谣言时,会怎样说呢,说少阳山投靠王仙芝,还是投靠黄三爷?”
  “三爷现在还没举事,当然不能说是三爷。只能说是投靠王仙芝了。”皮日休道。
  “如果这样做,会不会把孟凯引到王仙芝的队伍里去呢?”陈豹追问道。
  “不会。”皮日休摆了摆手,自信地说:“凭孟凯的为人,他不但不会因此投靠王仙芝,反而会更厌恶王仙芝。你们想,如果有人用这种卑劣的方式逼你们下山,你们会怎么想。会不会找到一种被愚弄的感觉。”
  “嗯,如果换做是我,我不但不会因此投靠王仙芝,反而会记恨他。”陈豹想了想,猛然问道:“大哥,对此事,您心中有几成把握?”
  “呵呵,只要你们不睡了几位寨主爷的媳妇,我想此事就八九不离十。”
  “哈哈哈哈!”
  听了皮日休的玩笑话,三人大笑着扬起马鞭,直奔寨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