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带路

  “嗯。”闻休点点头,扫视四周,带着我往一个方向走去。
  周围都是一些颓败的墙,虽被风吹日晒雨淋,依然可见一些烧焦的痕迹。有几间是只剩下架子的屋子,还有几间只剩下了零星儿一点的残墙。
  跟着闻休的步子穿堂过户,竟也可以想象出几分这里原来的面貌。
  最后,闻休在半堵墙一边停下。这间屋子被烧得不可谓不严重,若不是从地上的一点痕迹,几乎看不出这儿曾经有一个屋子。从方才走过的这些路来看,这应该是宋家极偏的一处。
  闻休站定,我也跟着他的脚步停下,只见闻休从袖子中拿出一支白梅,放到我手里。一朵朵白色的花撑开轻盈的花瓣,是雪的颜色。在阳光下,盛开的却是坚毅、是无暇,是冬日的赞歌。
  如此我方疑惑这儿怎么会有白梅,待闻休将它放在我手里之时,拿在手里,才突然发现这并非一支活生生的白梅,竟是一支木制的簪子。其上用极薄的玉片做成花瓣,因此如花瓣一般玲珑、一般通透,更是有细细雕刻而成的花瓣茎的纹路。而枝丫是用一种更为坚实的木头雕琢成梅花枝丫的样子,因都是木,所以不放在手里,根本感觉不出是不同的木。
  簪子很尖,再加上这个坚硬的程度,作匕首用也未尝不可了,只可惜那几朵栩栩如生白梅一看就是极其易碎的东西,也不知闻休放在衣袖里面是怎么好好的。
  我心里有点欢喜这个簪子,眨眨眼道:“给我的吗?”
  “嗯。”闻休点头。
  我有点激动,却不知道怎么表达,只好说:“我最喜欢白梅花了。”
  闻休又是点了点头,脸上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自然没放心把簪子放在衣袖里面,更是不放心把簪子插在头上。若是一个不小心磕碰一下,我可舍不得着几朵白梅花。
  于是,我便紧紧将簪子攥在手里,好算是稍稍安心一些,不过依旧可算体会了一把捧在手里怕摔着的感受,一颗心还是吊着,两个手捏着,恨不得长出个十七八个手小心翼翼地护着。
  闻休见了我好笑,便道:“我替你带上吧。”
  我手往后缩了一缩,退了一步道:“不要。”
  “不喜欢吗?”闻休问。
  “不是……”我又缩了一缩手,望了一眼白梅簪子,越发喜欢,弱弱道,“我怕摔了……”
  闻休笑意更深了一些,上前一步从我手里拿过簪子,帮我把尼姑帽取下来。感觉头发从肩头滑落,以及他稍稍靠近的气息,又一种浅浅的冷香。我没有见过真正的白梅花,更加没有闻过。但自以为是地认为那是白梅的味道。我有点不敢看闻休,便把将目光斜向了一边的地上。
  我一向不是个拘泥于外表的人,凭我束头发的简易程度和熟练程度,根本根本不需要镜子。于是时常,我屋里的桌面本子、盆景摆设都干干净净,唯独一面镜子确实积了一层薄薄的灰。但此时我甚是想要一面镜子,也不知这个簪子戴在头上是一个什么样子。
  我猜闻休是不是私下里悄悄练习过,挽头发的技艺竟也是如此的纯熟。我伸手摸了摸,感觉绾得也不错。然私下里一样,闻休也不像是那种人的,大概是天资聪颖罢。
  恋恋不舍地摸了摸簪子,我方才收回手,嘟囔道:“要是摔了怎么办,也不知道哪里能修……”
  闻休浅浅笑了笑,将帽子放到我手上道:“这种玉的材质比较特殊,轻易不会摔坏。”
  话罢,他顿了顿,道:“若是摔坏了,我再给你一个便是。”
  “再给我一个就不一样了,哪里有这个好。”我鼓了一下腮帮子道。
  “怎么不一样了,我做个一样的给你便是。”闻休道。
  “就是不一样。”我有些生气,也不问闻休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便自顾自往街上走去。
  虽这个路我也不是很熟,但是原路返回大概也不是什么难题。
  我带着一种非同凡响的自信,原路返回着。我可以听到身后闻休的脚步声,不紧不慢,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更是壮了胆子地向前走着。
  走着走着,我觉前面的路长得都甚是相似,就连爬在墙上的藤蔓和歪在路边的蓝牵牛也没个两样的,偶飞过几只归鸟,展开着翅膀,咕咕地几声叫唤。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看到的那几只。
  我越走越心虚,如此我还是强撑着又走了许久。然想必我这种强撑着瞎走的勇气,我更是佩服闻休跟着我瞎走而一言不发的耐心。我心道:你也不怕被我带得也迷路了。
  而事实证明,闻休的的确确是不怕的。
  在一个路口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停下了越来越迟疑的步子,转头对闻休道:“那个……接下来往哪边走。”
  闻休几步走到我旁边,指了一指左边的那条小路,并同我一起往那儿走。
  “你是不是来过这里啊?”我问道,还是有点怀疑闻休是不是认识路。
  “嗯。”闻休点头回答。
  “常来吧?”我又问。
  “嗯。”闻休又是点点头,脚下毫不迟疑地走。
  才没多久的路程,我们便走到了熟悉的街市,原来我并非偏离大道很远,说不定再瞎走一走,便不知不觉地走出来了。
  如此想着,为了挽回一点点脸面,我便说:“这段路委实曲折,但就方才那一段路我不太熟,其实也没有走错得很离谱。”
  闻休疑惑地看了我一眼,道:“你方才经过了同一个地方四次。”
  “…………”
  想起那熟悉的蓝牵牛和藤蔓,仔细数了一数,也不只见过四次了,也不知哪四次是走重复的,又或者是别的什么路?不过若是我这些都能一一地想清楚,方才也不必迷路了。于是,我也心安理得地放下了这件事。
  天色已经不早了,闻休先是带我去一家食府饱餐一顿,并且非常贴心地付了账。之后,我二人便回到了山上,再是告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