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不同
话问完也是才反应过来,就算方才是撞到了,现在肯定也不会再原地等着我前去好好围观一番了。
我倒是有问一问闻休是哪根有志气的柱子,然后去那儿守株待兔——等待慧心下一次撞到。
然闻休也没答我这个问题,继续道:“慧心师父虽年纪不大,但为人处世都有了主持寺庙的有条不紊,将来定是能主持云天寺的。”
“嗯。”我回过神来赶紧点点头表示认同,道,“这也是师父当初的意思。但是现在暂时主持云天寺是眉山师姐,任慧心怎么有天赋,终归也是个孩子,很多事情太理想主义。现在还不能全权托付给他。”
我二人并行,沿着那条周围长着一些干燥的青苔的青石板路走,一长一短两道身影嵌在阳光里面,倒也没有说要去哪里,向前走着,一个步子一个步子,不快也不慢,不急也不缓。
见闻休听着,我叹了口气,便继续说:“不管是这次大祭听谁的,均非全利。云天寺里面毕竟那么多张嘴巴,就算是规矩严谨些,闲人不多些,这种大事也抵不过拿去给人去说一说。传出来的那些有的没的,也不比乡里胡同里一些添油加醋的好到哪里去。”
“他们各如何?”闻休问道。
我大致讲了一下慧心师弟和眉山师姐的方案,这些我早已经在心里面回转的许许多多变,如此说起来,倒也语句连贯、逻辑正确,不带一丝一毫的迟疑。
说完这些,我本打算不再言语,抬眼却见闻休注视着我,也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做什么。于是,我又稍稍陈述了一下我的看法:“慧心师弟的想法确实不错。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云天寺所做的一直也都是尽力改善百姓的生活。就算没有许多物质的帮助,也极力维持着精神的寄托。但是时机不对,就是时机不对。且不说这次是数年来的大祭,就算是普通的祭祀,突然全然变个样子,都未免拔苗助长。”
我慷慨激昂陈述完之后,一转声音又落了下去,将视线从那棵挺立的歪脖子松树上移到地上,小声道:“可是……”
“你怕伤了他的自尊?”闻休接着我没说完的话道。
我点点头,收了我嘴角常常带着的一点点笑意,一个“嗯”子到嗓子边儿上却没了声响,我默默攥了攥衣袖。
似乎是注意到我些许的失落,或者是我攥紧袖子的手。闻休握了一下我攥着衣袖的手,将它缓缓松开,然后浅浅笑了一下,道:“你可想过将他二人的方法结合考量?”
我皱了皱眉,抬头问道:“如何综合考量,一个主繁,一个主简,二者本来就是对立的。”
闻休还是握着我的手,那一点点力度莫名的有一种心安的感觉,我眉头稍稍舒缓了一点。只听他说:“繁,是形式全,简,是用度少。”
山穷水尽出,豁然开朗,秀柳、清溪与小村。
我抬眼,歪脖子松依旧神采奕奕地挺立,自信一如从前。小时候一直听着师父“站如松、坐如钟”的絮絮叨叨,直到有一日我见到了这棵歪脖子松,方觉得遇着了知己,每次见都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极力克制了自己原地蹦跶一下地冲动,但我还是没有控制自己不由向上的音调:“我知道了!”
虽眉山师姐要的是不输于往年的完备形式和周全的祭祀,但像是那些贵重的器皿、绸缎、食水,在我云天寺自有手艺高明的瓷器、织布同素膳。不要说这些工艺品没有金银器的价值连城,但却是市面上没有卖的。介于师兄弟门常年在外修行,就算是外面的人想来我云天寺买,也不是轻易能得到的。
另外,就算是那些赠与各文武百官、皇亲贵族的珍品,亦可以用字画书经来代替,不落庸俗、不失雅致。
如此,有的不仅是对这次大祭的的重视与尊重,更是体现了这次大祭在云天寺举办有了不同的意义。
这些既是寺众自己做的东西,当然也达到了节约开销的目的,委实不失未二全齐美之策。
“那些赠与贵族的东西,亦可以分发给百姓,也是一种天子与庶民同,江海下百川了。”我有将我的想法同闻休讲了一讲后,然后有些得意忘形地笑道。
闻休的笑意浓了几分,很自然地松开了我的手,还是同我并肩走着。
委实不是很想承认,我的心底儿里面竟然有那么一点点,当然也只有一点点的小失落。这种感觉就像吹蒲公英吹散的那一刹那,看那白色的小伞飞远一样。
作为一个江湖人士,我一直以来都秉持着大丈夫不拘小节的伟大情怀,不论是同闻休相处的时候,还是同江江相处的时候,又或者是同赵小公子相处的时候。一直以来,我也自以为我们的相处也甚是愉快,就像萝卜干配白米粥一样的一拍即。
同江江结识了这么多年,我情绪对江江情绪最鲜明的时候可能就是他拉着我听了一个月戏,我终于忍无可忍之时,江江抱得我那一把,然印象中当时的情绪最多的可能也只是不知所措的紧张。
我听得到我们的脚步声,很轻地落在石阶上面,我的步子小一些,紧凑一些,闻休的步子大一些,沉稳一些。行走时衣料摩擦的声音,和风穿梭的声音。
有些平时无意识的动作,一旦加以注意,就会变得很不自然——就比如走路这个事情。在没有别的事情好注意来转移注意力的时候,我自己平地打了个磕绊。
这显然不是一个大的磕绊,我向前一大步,再向前一大步,就可以稳定住身形。我一个大步子迈出,虽姿势不甚雅观,但觉着再迈一个小步子就能稳住身形。但与此同时,闻休却及时扶住了我,让我本来要再向前一步的脚步停住了。
“那个……安乐郡主最近身体咋样了?”我端正了一下不雅的姿势,咳嗽一声,假装拍拍衣服地收回了手,问道。